共天下完整後續

2025-08-2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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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又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眼線的冷汗簌簌地直冒。

我主動伸手拉住了魏濯的衣袍:

「……你怎麼來了?」

魏濯的目光落在我第一次主動的手上。

我清晰地看到他如鷹般敏銳的目光一點點地變淡。

然後,又逐漸變得迷迷糊糊,不太聰明的樣子。

「隨便走走,沒想到恰好遇到了。

「乖乖,真真是太巧了,不是?」

我:「……」

13

眼線想要傳遞的情報,正是眼下里魏濯收到的那一份。

趙國得知楚國被滅,唇亡齒寒,主動出擊,圍剿魏濯。

此時上萬大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然而魏濯留在楚國都城的士兵並不算多。

我和魏濯並肩走在一望無際的郊野。

我主動問他:「你打算怎麼辦?」

魏濯嗤笑了一聲,好像並不在意:

「戰唄!敵眾我寡的戰役,又不是沒有打過。」

他突然側頭看向我:「乖乖,你不會是心疼我吧?」

我瞥了他一眼,無視迴避了他的話題,只是淡淡地打斷了他:

「若是輸了,不覺得可惜嗎?」

魏濯反倒是好奇地看向我:「可惜什麼?」

我只是道:「你發動戰爭,滅六國,背負了那麼多的殺孽。

「到了萬世留名的時候,臨了反倒死了,不是很可惜嗎?」

魏濯垂下眼,唇不自覺苦澀地彎起:「原來乖乖是這麼想我的。

「乖乖,我要是死了……」

魏濯突然低笑了一下,微微苦澀:

「就將這萬里河山讓給你,好不好?」

聽到這話,我突然停下腳步,看向了他:

「魏濯,我看不懂你。你若是並非為了自己,又何必……這般讓世人憎惡?」

魏濯只是望著天上恰好飛過的一行大雁,語氣淡淡:

「天下苦分裂已久,各國亂戰不斷。天下歸一,勢在必行。

「誰來做這個天下之王,對我來說,其實沒有那麼重要。

「我從來不想世人怎麼看我。後人會看到的,我是對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望著他,才發現我從來沒有看懂過他。

一如很多年前,在學宮之時,那個張弓射雁的少年。

當年,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野心。

後來,七國都看到了他的野心。

卻無人看到,他雄圖霸業的心底,藏著的是滾燙而真摯的天下。

我瞧著眼前之人單膝跪地,把我當年給他的玉佩系掛回我的腰間:

「乖乖,我可不只是說說而已,我也沒有把握一定能贏。

「我會讓人把你送回魏國,父王無子,宗親凋零,這枚玉佩能調動我的親衛軍。」

魏濯重新站起身,背對著我輕聲地道:

「謝纓,若我死在這裡,魏國和天下,就是我送你的禮物。」

14

魏濯給我留了一隊親衛軍,送我走小路回魏國。

走到半路時,我突然問他們親衛軍的將領:

「有戰場的地形圖嗎?」

幾個將領雖然不屑於我臨陣逃脫的行為。

但是我畢竟是他們將軍親自下令保護的人。

於是他們翻來找去,終於找出一張皺巴巴的地形圖,遞到我的面前。

我的手指撫過不平整的地形圖。

目光垂落到一處峽谷時,瞳孔微微一縮:

「這裡是……」

還沒有等將領反應過來,我已經起身縱馬,往回跑去。

後面好像有人在喚我,但是我已然全聽不見了。

不知奔了多久,我握著馬繩的手勒出了青痕。

我隔著老遠就看到峽谷里魏濯一身銀白色的將領服。

身上生生地被穿了好幾支箭羽,艱難地揮動著槍應對著埋伏在這裡的敵人。

魏軍的大部分已經開始撤退,但是魏濯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想要掩護所有人撤退。

當真是……蠢得要命。

就在一支鎖喉之箭即將貫穿他的咽喉的時候,我手裡的長槍已然出手,硬生生地把箭羽打飛了。

魏濯驟然抬起目光,正好在曙光之中,看到我縱馬而來,向他伸出手:「上來。」

魏濯本來灰暗的目光頓時變得萬般明亮,拉住我的手坐上了馬。

這時我才發現他早就已經筋疲力盡,整個人都綿軟無力地靠在我的身上。

污濁的血愣是浸透了我身上的甲衣滲了進來。

魏軍退得越來越多,箭羽也變得越來越密集。

魏濯的唇湧出一口血,卻仍是帶著笑意道:「乖乖,若是這麼一同死在這裡,倒也不錯。」

我淡然地瞥了他一眼:「有我在,你還有得活。」

我踏馬而起,手上轉動的長槍硬生生地擋去了四面八方的箭矢。

我生生地帶著魏濯從峽谷里縱馬飛出。

然後落入山澗之中,保住了魏濯的一條命。

峽谷外,魏軍的大部隊都忍不住回頭看向這一幕。

這幾乎是一個人的炫技,雖然身上也沒有討到好。

但是能從這麼多的箭羽中活著出來,當世還沒有人做到。

人群之中有人認出了我:

「李昭離?他的功夫什麼時候那麼好了?」

「不,那不是李昭離。他使的是謝侯的絕活槍法。他……他是謝纓。」

「謝纓不是死了嗎?他回來了……他是鬼!是索命的鬼!」

世人皆是如此,你不會再回來時,他們可願給你無數虛假的美譽。

而你再次出現時,世間已經不會再有你的位置。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他們眼裡最大的罪。

15

自那一戰後,趙國元氣大傷,兵敗如山倒。

魏軍反撲,不過半月就將最後一個趙國剿滅。

至此,魏濯一統七國。

老魏王本就是有名無實,也不欲與兒孫爭名。

於是,魏濯便眾望所歸地登基稱帝,將魏都定為京都。

魏濯登基那日,也恰是我離京之日。

我乘著馬車才到京郊,就已經有人伴隨著一陣疾馳的馬蹄風出現。

魏濯直接跳進我的馬車裡,他身上明黃色的朝服還未褪去,額上覆著薄薄的一層汗。

但是他仍舊是隱去了眉目間的疲憊和失落,笑意盈盈道:

「乖乖,你還真是玩得好一手金蟬脫殼。

「怎麼?不喜歡魏城?想讓我帶你下江南玩玩?」

我望著魏濯:「魏濯,我們就此別過吧。」

魏濯眼底的笑意漸漸消散:「為什麼?」

我平靜地坐在他的身側,與他對上雙眸:

「自渭水一役,天下人盡知,我是楚國的謝侯。

「炙手可熱的新帝,若是和我這樣的亂臣賊子攪和不清,只會傷了自己的威望。」

魏濯凝神望著我,手指包住了我略微受涼的手:

「你是覺得,我會護不住你?」

我淡淡地想抽回手,但是卻失敗了:

「魏濯,你知道的,我不喜當金絲雀,你若是強行把我困在這裡。

「大雁本屬於天際,若是被射下來,折了翅膀,又困在籠子裡。自然,也活不長久。」

魏濯的眼眸漸漸暗了下去:「你打定主意要走了?你要去哪裡?」

我低笑一聲:「天下之大,總會有我的容身之處。」

魏濯沒有說話,只是強忍著某種情緒,放開了手:「好,你走吧。」

鬼使神差的,我突然捧起他的臉,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就在我想把這個吻當作我們之間關係最後的祭品時。

魏濯突然再也遏制不住自己奔涌而出的情緒。

雙手直接覆蓋住我的腰,直接把我壓在馬車裡的軟榻上。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微抿著唇剛想說些什麼。

他開始啃咬我的唇,雙手不安分地解我的褻褲。

我的腦子空白了一瞬,明明以我的武功是可以直接推開他的。

可是在那片刻,我猶豫了,就讓手指交疊在一起。

馬車輕輕地震盪起來,裡頭傳來讓人耳紅心跳,交織在一起的喘息聲:

「……乖乖,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唔,你別……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我沒有聽清,你再說一遍……」

……

這輛本該在午時就該出城的馬車,最終還是沒能趕在城門落鎖之前出城。

馬車外是一列背對著馬車,將馬車圍著的士兵。

離得尚遠,並不知道馬車裡發生了什麼。

有個不懂事的小兵問領頭的將軍:「老大,都一天了,就守著這輛馬車啊?

「陛下在宮中開設的晚宴都不需要我們來補人手?」

為首的將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冷淡地瞥了一眼:

「陛下的旨意,照辦就是了。」

我所料的果然不差,不過是魏濯登基的第二天便已經有老臣提議:

楚國的謝侯死而復生,是為巫蠱之道,須當眾殺之,以安定天下人心。

魏濯在龍椅上把玩著玉扳指,不辨喜怒。

直到滿朝堂皆跪,魏濯才緩緩地睜開眼睛,懶洋洋地掃過一圈眾人:

「愛卿們還真是忠心,只是你們口中的謝侯,於朕有救命之恩。朕也並非忘恩負義之人。

「朕已經允准,將他流放邊土,終身都不再詔進京中。此事,不必再議。」

16

京城的某處當鋪後院,秦漓和我對坐而弈。

秦漓原是我少時最為要好的同窗,後來成了我府上的門客。

楚國亡時,我送他出城另謀生路。

如今國泰民安,他自然也來到了京城,尋找仕途的機會。

事實證明,大難臨頭的時候,總有那麼幾個摯友跑得格外地快。

他瞧著我,語氣玩味:

「你不是被咱們那位陛下流放了嗎?

「……怎麼現在還在京城?也不怕人發現?」

我淡淡地執起黑棋,落在棋盤上:

「我後來想了想,北方苦寒,南方濕熱,我都不太習慣。」

秦漓一言難盡地指著白棋:

「……敢情您是把流放當兒戲呢?

「你這貴公子的毛病真得改改。算了,反正你家那位陛下也有錢。若是真把你流邊,再過幾年,咱們那位陛下就要遷都邊疆了。」

我垂落眼,落下最後一子:

「……你輸了。」

秦漓這才反應過來,看回棋盤。

只片刻回合,白子就被殺得片甲不留。

「……姓謝的,你修無情道的?

「一點活路都沒有給我留,我是看你受情傷才特地從家裡來安慰你的,你這也太過分了!」

他的話還沒有落下,我已經起身走遠了。

秦漓氣急敗壞地把棋盤推翻:

「淦!最討厭斷袖了。尤其是姓魏的斷袖,自己不學好,還帶壞別人家的……」

17

秦漓身為曾經的楚臣,以巧言善辯見長。

為了尋求仕途,他在諸大臣面前宣稱,給新帝送一份大禮。

那份大禮……就是我。

秦漓把我帶到朝堂之上獻給魏濯:

「聽聞陛下對當年謝侯一往而深,卻因為謝侯忠楚之心,而不得不相隔天涯。臣聞此心中觸動,特將謝侯族中的胞弟帶來,一解陛下的相思之苦。」

我的這張臉在老魏臣面前並不陌生。

老魏臣勃然怒斥:「你個姓秦的妖臣!

「這不就是謝纓嗎?謝纓,陛下饒你一命已經是格外法外開恩。你竟敢私自回京!謝纓私下回京,狼子野心,此子斷不可留!」

秦漓淡定地搖了搖頭:

「……老相國年事已高看錯了吧?謝纓是方臉,不是圓臉,傳聞謝纓身高八尺,長相兇惡,這麼個清秀的小公子怎麼會是謝纓呢?」

老相國冷聲道:

「我老傢伙眼盲但心不盲,這分明就是謝纓,豎子安敢指鹿為馬?」

老魏臣氣得執著笏板,又去找魏濯說理:

「陛下, 這分明就是謝纓。秦大人他們乃是沆瀣一氣,是要毀了我朝啊。」

魏濯本是目光灼灼地瞧著我,見老魏臣打斷, 才收回目光,輕咳一聲:

「朕自幼仰慕謝侯, 在朝中並非秘事。在朕的書房裡,就掛了一整屋的謝侯的畫像。如此, 想必朕也可以證明,這並非謝侯。」

老魏臣看著不成氣的魏濯無語凝噎。

……一整屋的謝侯畫像。

不是!這有什麼可驕傲的?

見老魏臣氣麻了, 魏濯這才從龍椅上漫步而下, 而我, 則是淡淡地看著他堂而皇之地走到秦漓和我的身邊,微微彎唇:

「秦大人送的這隻小野貓, 倒是深得朕心。」

秦漓把聲音壓在喉嚨底下,咬牙切齒:

「……三百兩精神損失,一兩都不能少。」

魏濯恍若未聞,只是信步走到我的邊上。

輕微地撓了一下我的腰,偏頭小聲道:

「朕的皇后兒好似瘦了,是想朕想的?」

我輕嗤了一聲,還沒有開口。

就聽到前面再次傳來幽怨的聲音:

「……四百兩。」

18

雖然好男風並不是什麼太驚世駭俗的事情。

但是終歸是帝王家, 男耕女織,應當先做表率。

老臣們正準備上表之前, 卻先是發現了這位酷似謝纓的小公子能帶來的諸多好處。

比如,謝小公子的出現,讓魏濯的脾性變得柔順很多。

也能批奏摺,字除了偶爾會顫著墨, 但大體上也會更好看些。

可以說, 這個謝小公子除了性子嬌了點。

全然沒有魏國皇后應有的大氣外。

其他真挑不出來什麼毛病。

朝臣們也達成了某種共識:

不喝酒, 不吃香菜,不愛曬太陽。

這麼嬌的人,怎麼可能是謝纓?

只要不是謝纓。

那麼, 獻祭這麼個漂亮的小男孩能換得皇帝每天的龍顏大悅的話。

其實,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皇宮裡的夜晚, 魏濯咬著我的耳朵輕笑:

「乖乖,你的身子, 可比你的心軟多了,尤其是……」

下一秒,砰的一聲, 魏濯從床上彈飛了出去。

我赤足從床上走下,走到他的面前。

濕漉漉的墨發順著脖頸落下, 我撥開發尾,墨色平靜的眸子望著他:「軟嗎?」

魏濯雖然被砸了個七七八八,但仰頭看著我,惡劣地笑著:

「不軟,乖乖,看得我都……」

我緩緩地坐了上去, 低頭吻住他的唇:

「陛下,別開黃腔,會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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