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柏林的飛機起飛前,我好好跟李明月道了個別。
李明月問我:「宋晝知道嗎?」
「不知道。」
不過我們扯平了。
他騙了我。
我也騙了他。
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去 A 大。
一直要考第一名的成績,是因為想留在江家,也是因為更好申請留學。
我早就準備好的一切,不可能被宋晝改變。
只是我曾經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以為就算隻身到了國外也沒什麼不習慣。
可我剛到柏林的幾個月,除了柏林的陰冷,剩的就只有無邊無際幾乎難以忍受的孤寂。
一定是因為李明月太聒噪了。
宋晝……
宋晝的眼睛也很吵。
甚至吵到了我的夢裡,讓我在很多個夜裡無法入睡。
可我從沒想過,還能再見到他。
那是我在柏林的第二個秋天。
「Stella,Jemand sucht dich.」(Stella,有人找你。)金髮碧眼的美女室友敲了敲我的門,笑著通知我。
我道了謝,出門的時候隨手拿了把傘。
柏林連綿下了一個星期的雨,只有這一天的雨最大。
陰冷潮濕。
明明還沒到冬天,也讓人忍不住縮在衣服里。
我剛下樓,就看到了站在公寓樓下的男人。
黑色的頭髮被雨澆濕過,有些凌亂地耷拉下來,簡單的衛衣和黑褲,明明是亞洲身形卻也不比身旁路過的白人矮一截。
「Hallo?」我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下,不確定是不是他找我。
他聽到我的聲音,後背僵直了一瞬。
在我的注視下緩緩轉過身來。
看清他臉的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
他身後的雨幕成了天然的背景板,不遠處的車燈穿過雨霧,就像是專門打在他身上一樣。
讓他看起來有些虛幻,像是夢裡的場景。
只有眼尾的那顆小痣透著些許不合時宜的痞氣。
他笑了一聲。
不知道是埋怨還是生氣。
「你果然,還是最會騙人。」
14.
宋晝應該是生氣了。
是他提出一起走走,卻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只任由雨滴從傾斜的雨傘邊沿滴到他早已經濕透的左肩上。
我忍不住去握住他拿傘的手。
他的手冰涼。
不知道是原本就是這樣,還是被雨淋的。
我微微把傘往他那邊推了一下,讓傘可以遮住他的左肩。
就在我要收手的時候,他反手將我的手禁錮在傘柄上,力氣大得讓人掙脫不開。
「江笙。」他低頭看著我,一雙眼睛藏在額前碎發的陰影里,聲音低沉。
像是柏林散不開的霧。
「是不是連你對我那少得可憐的喜歡好感,也都是你裝出來的?」
是。
是裝的。
只是不是不喜歡裝作喜歡。
而是很喜歡裝作只有一點喜歡。
我使勁掙開他的手,從傘里退出來,指著自己頭頂,問他:「難道騙人的只有我一個嗎?」
「從一開始,你出現在我面前,不就是為了利用我嗎?我不過說了個無關緊要的謊,跟你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畢竟,我是真的以為,在這個世上會有人毫不猶豫地為我而來。
明明我早就習慣一個人了。
如果不是他突然為了一個什麼攻略任務,我在柏林怎麼會如此難熬。
積攢了一年的委屈害怕好像是突然找到了出口,艱澀的喉嚨無論怎麼咽也無法得到緩解。
有溫熱的淚趁我不注意,直接從眼眶裡滾了下來。
我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流過眼淚了。
所幸有雨。
宋晝稍有些慌亂地要給我遮雨,臉色也在聽到我的話後白了幾分。
我隨手抹掉臉上的淚和雨水,想從他手裡把自己的傘搶過來轉身就走。
但想了想,還是沒搶。
「以後別來找我了。」我說完轉身。
可沒等宋晝叫住我,我就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倒下去之前,我心想慘了。
早上沒吃東西,又低血糖了。
偏偏在宋晝面前。
真是丟臉死了。
等我再次醒來是在醫院裡,一旁的醫生正在用德語跟宋晝說一些注意事項。
宋晝聽得認真,最後用德語說了句謝謝。
這時他突然回過頭來,我都沒來得及閉上眼睛。
只見他笑著跟醫生道了句謝謝,才轉身到我床邊來。
「你是不是在這邊都沒有好好吃飯?」他問我。
我側過頭:「跟你沒關係。」
他嘆了口氣,抬手替我把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醫生說你是低血糖,身上帶甜的了嗎?」
我聞言下意識捏緊了外套的一個口袋,搖了搖頭。
他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罐糖果來,塞到我懷裡。
「以後出門都帶兩顆。」
等我緩過來後,他就送我回了公寓。
在公寓樓下,我剛要上樓就被他叫住了。
「江笙。」他輕聲道,「以後想哭就哭出來,不要眉毛鼻子皺到一塊,看著讓人心疼。」
我抱著糖果罐立馬就跑。
生怕跑慢一點,臉就全丟光了。
剛一進門,另一個中國室友就湊了上來。
「那是誰啊?又一個追你的?」她瞥了一眼我懷裡的罐子,就伸手要拿去看看。
我下意識一躲。
她笑道:「喲,Stella 你以前可從不這樣。」
我沒理她,徑直回了屋。
從屋裡的窗戶看下去,剛好可以看到宋晝離開的背影。
在霧蒙蒙的雨中,竟讓我的心中添了些莫名其妙的安心。
我在桌前坐下,把糖果罐子放好。
仔細一看才發現裡面的糖果竟然是星星形狀。
我從口袋裡摸出那顆被我放在小小瓶子裡的星星,小小瓶子和糖果罐子輕輕一撞。
聲音清脆。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
15.
宋晝成了低我一屆的學弟。
可能是他的那個什麼攻略任務還沒做完,他依舊和高中時一樣對我十分殷勤。
應該是有過而無不及。
不管是每天的早餐,還是永遠灌滿的水杯。
就連生理期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室友看著他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湊到我跟前來:「教教我吧,你到底怎麼訓的?」
「這個,我也教不了。」
這是實話。
畢竟也不是人人腦袋上都能頂一個好感度條。
想到這裡,我終於給李明月打了個電話。
她應該是在睡覺,聽到我的聲音差點從床上掉下去。
「你知道國內幾點嗎?」她問我。
我算了算:「應該五點吧。」
「你知道今天是周末嗎?你知道我睡的是上床嗎?我要是摔死了,你賠得起嗎?」她一連串的問句朝我砸過來。
我默了默,問她:「想我了嗎?」
在柏林這一年裡太難熬了,所以我從來沒聯繫過她。
我怕我聽到她的聲音,這裡就變得更加難熬。
「不想,死沒良心的。」她在電話那頭又笑又罵。
這一通電話,我們打了很久。
最後她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問我:「你為什麼突然給我打電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看了一眼在廚房弄得叮噹響的宋晝,轉身用手捂住手機,小聲道:「的確有個事。」
「你高考後看的那本攻略文,叫什麼名字?」
李明月說我瘋了。
凌晨五點把她叫起來,只為了一本小說。
但她罵歸罵,還是把小說名字告訴了我。
是一本並不算暢銷的小說。
女主穿進了一本校園文,為了拿到系統的獎勵,鍥而不捨地追反派男主,最後把男主的好感度拉滿,她回到自己的世界救活了自己的媽媽。
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我抬頭看向宋晝。
那他想要的獎勵又是什麼呢?
「還從沒聽你提起過你的媽媽。」我無意中問了宋晝一句。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沒有回頭看我,只沉聲道:「她去世了。」
我手中的杯子晃了一下。
「高三的時候還……」他不是還因此請了假嗎?
「嗯,高考後去世的。」他這才回頭看我,臉上帶著幾分無賴,「我現在只有你了,你還要趕我走嗎?」
是的。
他現在經常這樣。
一副我不理他,他就會被人欺負的樣子。
這才短短几個月,就已經得寸進尺要搬來跟我一起住了。
「不行。」我義正辭嚴,「我這裡還有兩個女生,不合適。」
室友看著整潔一新的屋子,雙雙搖頭:「很合適。」
「那也不行,我們又沒關係,你跟我住一塊,別人會誤會。」
室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不誤會。」
完全已經被收買了好嗎!
一點都沒有李明月心志堅定!
「為什麼沒有關係?」宋晝坐在我對面,單手支著下巴看我,眼裡都是狡黠,「那年,不是你跟我說,我長得好看成績又好,很喜歡我嗎?」
我一口水全噴到了他臉上。
都怪李明月!
16.
我跟宋晝在一起了。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李明月正在上課。
聽她說,她當著全教室人的面尖叫了一聲,很幸運地被老師抽起來講了篇文章。
「那真是恭喜你了。」她咬牙切齒道。
我道:「同喜同喜,成名人了。」
等我把關於我頭頂的好感條這件事告訴她的時候,她震驚:「你都知道,你還跟他在一起?」
「他的愛又不是假的。」
「可是萬一他真不是這裡的人,哪天走了呢?」
「只要我好感度不到一百,不就行了?」
「這是你能控制的嗎?」
「是。」
聽起來會覺得有些離譜且瘋狂。
可如果這個世上出現了一個願意以你為中心的人,誰也不會輕易放過。
我更是。
在很多時候,我也動搖過。
看著宋晝盯著我頭頂停滯不前的數字焦慮時,知道他為了我跑了半個柏林只是買一塊我愛吃的蛋糕時……我都會好奇,他想要的獎勵是什麼。
可我一直都是個自私的人。
做的一切都只為自己。
為了讓他留下來,我可以一直一直不那麼喜歡他。
哪怕他在另一個世界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
宋晝生日這天,我親手下廚給他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蛋糕。
在燭光下,他雙手合十準備許願。
我以為他的願望會是讓我多愛他一點,或是早日完成任務之類。
卻在四周安靜下來後,聽到他低沉又虔誠的聲音:「希望江笙永遠在身邊。」
明明是很低很輕的聲音,卻像是驚雷落在我心底。
在他出現之前,那個地方早就是寸草不生,破敗不堪。
如今卻被他溫柔地裹住。
原本荒蕪的心田,被他種滿了花。
愛意就要噴涌而出,腦子裡卻有個聲音叫囂。
「都是他的計謀!你不能開花!」
不可以。
不能讓他離開。
我一遍又一遍地封存愛意,直到一年以後。
學校里突然來了一個帥氣多金的教授,很受學生們追捧。
這個教授卻十分欣賞我的作品,幾次三番約我獨聊。
又一次和教授聊完後,剛回家就被宋晝壓在了門上。
濃郁的酒氣撲面而來。
他喝酒了。
「你怎麼了?」我有些擔憂地問他。
他眼底微微泛紅,眸子好像沾染了水霧,一雙手雖然死死禁錮著我的手,聲音卻又低又哀:「笙笙,我要瘋了。」
說完他低頭吻在我的唇上。
這個吻霸道又有侵略性,讓我毫無招架之力。
房間裡一時只能聽到我們纏綿的呼吸聲。
過了很久,我們一起跪坐在地上,我癱軟在他懷裡,聽到他哀求的聲音:「你就不能……不能多愛我一點嗎?」
像是我很久救過的一隻淋雨的小貓。
無助,又絕望。
像是有一根細線,狠狠勒住我的心臟。
疼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那些心底里的花骨朵兒搖啊搖,搖啊搖。
「你能不能……多愛我一點?」宋晝的聲音喑啞,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艱澀,「我明明已經,已經很努力了。」
一滴滾燙的淚落到我額頭上。
燙得我心尖蜷了一下。
宋晝應該是喝了很多酒,我剛把他扶到床上,他就睡著了。
只緊緊拉著我的衣角,睡得很不安穩。
我擦了擦他眼角的水漬,彎身在他唇邊吻了一下。
「以後,別把我忘了。」
17.
我很喜歡宋晝。
從很早就喜歡。
喜歡他身上乾淨的味道,喜歡他肆意又痞氣的眼角。
喜歡他總是像救世主一樣出現在我晦暗的世界裡。
如果我頭頂的好感度沒有上限,那估計現在後面的 0 早就數不清了。
「宋晝,我喜歡你。」
教學樓的天台上,我將情書鄭重地遞給了宋晝。
突然一陣狂風大作,天邊突然出現一束光。
我費力地睜開眼睛。
是柏林出太陽了。
屋裡的酒氣還沒有散乾淨,身邊的位置卻已經冰涼。
跟我想的一樣,宋晝消失了。
我麻木地躺在床上,淚珠很快從眼角落下。
摸了好久才摸到手機,點開李明月的電話撥過去。
她似乎已經被在凌晨吵醒見怪不怪,只睡意朦朧地問我怎麼了。
過了很久很久。
我才啞聲道:「宋晝……」
話還沒說完,宋晝推開門走進來。
他拎著一個袋子,攜著一身寒氣,徑直朝我走來。
「宋晝怎麼了?」李明月問我。
我愣愣地看著宋晝,像是又進了另一個夢裡。
「快起來吃包子,這是我去求白白給你做的,你昨天不是說想吃包子了嗎?這個面可是我親手和的。」宋晝把手裡的袋子放到一旁的桌上。
電話里傳來李明月的低吼聲:「江笙!下次再凌晨給我打電話秀恩愛,我就跟你絕交!」
吼完她掛了電話。
我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宋晝走到床邊,看到我眼角的淚嚇了一跳。
「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是不是我昨天嚇到你了?」他小心擦掉我的淚,把我擁進懷裡,「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喝了。」
我推開他,指著我的頭頂:「這裡變沒變?」
他愣了一下,一雙眼睛裡都是藏不住的喜意。
「不愧是笙笙,什麼都知道。」他又緊緊把我抱進懷裡,「謝謝你,笙笙。」
半個小時後。
「也就是說,你不是什麼穿書人,只是我的好感度拉滿後,你就會拿到獎勵?」我問宋晝。
他點點頭,給我看了一眼他手機里的一億餘額。
我不敢置信:「你就是為了這一億,昨天才哭成那樣的?」
「我沒哭!」他將一個包子塞到我嘴裡,「你最近跟那個什麼羅特教授走得太近了,你跟我的好感度一直拉不上來,不是隨時都有可能愛上別人嗎!」
我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難怪這一段時間來,他像只開屏的孔雀一樣,十分賣力。
不過這樣也好,終於不用再躲躲藏藏,胡思亂想了。
但也有個壞處。
宋晝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笙笙,你就讓我進來吧,畢竟你的好感條都戳到我了。」在我洗澡的時候,他站在門外沒臉沒皮地喊。
「笙笙,你喂我吃,你的好感條影響我拿叉子了。」吃飯的時候也犯賤。
「笙笙……」
真是恨不得回到他喝酒那天,一掌把他拍死。
這天眼見他又要開始了,我瞪他一眼:「你騙人,這好感度條早就沒了吧。」
他做賊心虛地笑了。
在我嚴刑逼供下,他才如實道:「其實這個好感度條不論多少都只會顯示 99%。」
不是一百嗎?
「為什麼會是 99,那我之前卡的什麼數?」
「60。」
這麼低嗎,也難怪他會害怕。
「我現在也是 99?」我摸了摸頭頂。
他笑著拉下我的手,溫柔地擦了擦我嘴角的冰淇淋:「現在沒了。」
我就知道!
「不過系統說,他離開前要送我們一份大禮。」
「什麼大禮?」
C 市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C 市最大的集團池氏集團的董事長月前被診斷出癌症,又因集團內部資金出現問題,重重壓力下跳樓自殺了。
他一死,幾個兒子爭得不可開交,如今池氏內部如一灘爛泥。
進而又牽扯出和池氏有合作的幾家公司,特別是江氏劉氏趙氏等紛紛爆出大醜聞。
股市一跌再跌,跌停了好幾天。
我看著手機里的信息,忍不住揚起眉梢。
「這就是那份大禮?」我問宋晝。
他勾起唇角,從身後拿出一份文件:「還有這個。」
池氏集團的股權書。
「早知道是這個結局,我早就不藏了。」我感嘆一聲。
他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我裝著星星的小瓶子,看向我的目光中愛意和笑意纏綿。
「你的確藏得挺深的,小騙子。」
「不過沒關係,就算你只有 1%,我也會一直陪著你。」
「因為就算星星不亮,太陽也願意繞著她轉。」
(完)
宋晝番外:
我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樣子。
媽媽說,外面全是壞人,到處都是黑的。
只有待在這間屋子裡,點著燈,陪著她才是安全的。
我也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直到有一天,一個小女孩突然出現在我頭頂。
她穿著十分好看的裙子,梳著高高的馬尾,趴在那個小洞邊往下看。
「你怎麼在下面?」她的聲音也脆生生的,十分好聽。
我縮在角落裡,不敢跟她說話。
後來她每天都來。
有時候白天來,有時候傍晚來。
偶爾也會晚上來。
其實我也是因為她才知道,什麼時候是白天,什麼時候是傍晚,又什麼時候是晚上。
她就坐在小洞邊上,指著天上的星星對我說:「你看,有星星的時候,就是晚上。這裡的星空,是最美的。」
漸漸的,我也想出去看看。
可是媽媽不讓。
媽媽堵住了小洞,將我綁了起來。
幾天後,小女孩才又挖開了小洞,卻被媽媽拿著棍子驅趕。
她一邊跑,一邊對我說:「我一定會來救你,等你數到一百,我就來救你。」
數到一百。
九十九……一百……不對不對, 太快了。
九十九、九十九、九十九……
不知道數了多少個九十九,那個通往外面的門終於開了。
一大束光衝進來。
「真的有一個小孩!」有人驚訝。
好多人,唯獨沒有她。
來救我的是警察,通過他們的對話, 我才知道媽媽病了。
病得很重。
是精神病。
媽媽被送進醫院後,我徹底成了一個孤兒。
一個獲得了自由,卻失去媽媽的孤兒。
村子裡的小孩會欺負我。
學校里的同學也會欺負我。
「宋晝, 這個題這麼簡單,你為什麼不寫?」老師也會因為我沒有家人而肆無忌憚地苛責我。
我看了一眼那個題。
哦。
是一百。
「不想寫。」因為我討厭一百這個數字。
這樣渾渾噩噩的日子過了多久呢?
我也數不清了。
只知道自己偶爾上上學,偶爾打打架, 偶爾也想死。
直到一道機械音在腦子裡響起。
「滴——檢測到宿主身世坎坷命運多舛, 但生命力頑強, 現為宿主提供本攻略系統,如若完成攻略任務,可獲得成功人生大禮包,請選擇是否綁定。」
「什麼大禮包?」
「一億現金。」
「同意。」
「請宿主儘快選擇攻略的人選,攻略難度越高,獎品越豐厚哦。」
在系統提供的人選里,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江笙。
地獄難度。
「此人表面乖巧, 卻城府很深, 還請宿主謹慎選擇。」
我終於找到她了。
或許我活到如今, 就是為了能找到她。
只不過她還是和以前一樣。
是個騙子。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江笙十分不服, 從我懷裡坐起來。
我單手支著腦袋, 滿目笑意柔柔地看著她:「當年你不是說我數到一百就回來救我嗎?」
她想了許久,才想起這麼一件事。
「原來是你。」她又彎身在我勾起的唇角親了一口,「當時我跑出去, 就聽到有人說李淑華找到了江瑤……我只來得及幫你報警……」
我輕輕拂過她的發頂, 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安撫她。
一提到江家, 她還是會微微發顫。
令人心疼得恨不得把那兩個人碎屍萬段。
「那你還頂著負數的好感度說喜歡我呢。」我繼續控訴她。
她眨眨眼。
「你還說要跟我一起考 A 大。」
她立馬躺回我懷裡,裝睡。
我無奈地笑了笑,把她擁得更緊了。
「睡吧, 明天就回國了。」我的聲音漸漸冷下來。
該還給我們的,他們都該還了。
我以神秘身份空降池氏,令整個池氏都沸騰起來。
池氏的幾個公子一起衝到我的辦公室來, 在看到我這張臉後都愣了一下。
在他們身後的池老夫人走上前來,看到我眼尾的那顆痣後, 從容優雅的面容有些崩塌。
我問她:「你不會以為毀了所有證據,把我媽逼瘋,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吧?」
當年我媽媽還沒有十八歲, 被人送到了池氏董事長的房間裡。
這樣的醜聞。
怎麼可能會被人知道。
如果不是我綁定了萬能的系統,如果不是媽媽臨死前清醒的片刻。
誰會知道呢?
兩年後, 池氏全被我吃到了肚子裡。
第一個被我針對的, 就是江氏一夥。
全都處理完後, 我休了一個長假, 陪江笙去鄉下寫生。
「著名作曲家, 居然要改行畫畫了。」我當了一個小時的模特, 忍不住調侃。
她讓我別動,又畫了一會。
畫好後,我湊過去看了一眼。
在我身後是一片星河, 最亮的那顆星星躺在我手上。
「我已經有一顆星星了,她比這裡的每一顆都要亮。」這是我曾在採訪時說的話。
她踮腳在我唇上吻了吻。
「你也是。」
「你比這裡的每一顆,都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