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跟風造謠的網友也慌了。
我的私信里塞滿了道歉:
【姐姐對不起,我是被帶節奏了。】
【我才剛上大學,能不能別起訴我,我真的知錯了。】
【我願意賠償,公開道歉,求您撤訴。】
最諷刺曾經在梁蘭芝帖子裡發視頻連結的那個網友。
現在 ID 改成了【陳老師我錯了】。
每天在我評論區打卡懺悔。
我看著這些哀求,內心毫無波動。
雪崩來臨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既然我是老師,就更該教會他們這一課。
與此同時。
我也有了意外收穫。
我的粉絲數一周暴漲 300 萬。
我一直想做但沒敢嘗試的自媒體事業,居然就這樣陰差陽錯地起步了。
就在我以為這件事終於告一段落的時候。
江耀宗鬧自殺了。
12
收到消息的時候。
我正在整理訴訟材料。
班群瘋狂震動,有人發出了江耀宗站在教學樓樓頂的視頻。
他的外套被風吹得鼓起。
像只搖搖欲墜的風箏。
我扔下文件就往外沖。
初秋的風已經帶著涼意,吹得我後背發冷。
頂樓的門大敞著。
江耀宗就坐在欄杆外側,兩條腿懸在空中晃蕩。
周圍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有人舉著手機在直播。
有人在小聲議論,卻沒人敢上前。
「江耀宗!」
我強壓著聲音里的顫抖,「你在幹什麼?」
「陳老師...」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媽會這樣……」
我慢慢往前挪了一步。
心跳快得要衝出胸腔。
「你先下來,我們好好談。」
「你別過來!」
他突然激動起來,抓著欄杆的手青筋暴起。
「再靠近我就跳下去!」
欄杆被他搖晃得哐當作響,嚇得我立即停住腳步。
他哽咽著,聲音刻意放大。
「陳老師,求您放過我媽吧……她要是坐牢,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爸在我很小就去世了,我只有我媽了,只要您願意放過她,我做什麼都可以,包括現在去死。」
這番話立即在人群中激起一陣騷動。
幾個熱心人馬上開始幫腔:
「都是當老師的人,跟個孩子較什麼勁?他都要跳樓了,你就不能退一步嗎?教書育人要有愛心啊!」
「要我說啊,一個巴掌拍不響。人家怎麼不造謠別的老師,就造謠你呢?你自己肯定也有問題!」
「孩子多可憐啊……他媽媽要是坐牢了,這個家就毀了啊!您就高抬貴手吧!」
「……」
我冷冷掃過這群道貌岸然的人。
他們在梁蘭芝造謠時沉默,在我被網暴時旁觀。
現在倒是一個個披上了道德的外衣,站在制高點上對我指手畫腳了。
果然,刀尖只有對準自己的時候才會疼。
我看著他們,聲音平靜得可怕:
「你們有誰經歷過被 P 裸照全網瘋傳的屈辱?
「誰體會過半夜被上百條性騷擾私信轟炸的恐懼?
「誰承受過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的煎熬?
「既然你們都沒有,又憑什麼要我不計較?」
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13
江耀宗哭得更起勁了。
「陳老師,我也是受害者啊!同學們都在排擠我,所有人都在笑話我!你就不能再給我媽一次機會嗎?我可以用自己的命來換。」
他一邊說,一邊往欄杆外探了下身。
引得樓下圍觀的學生一陣驚呼。
幾個膽小的女生甚至捂住了眼睛。
「江耀宗同學。」
我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這是兩碼事。你媽造謠誹謗的責任我一定會追究到底,但我不希望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愣住了。
顯然沒想到我是這個反應。
我掏出手機,調出截圖。
「你媽在網上發帖汙衊我的時候,你也參與了吧。」
「需要我提醒你,你在評論區說了什麼嗎?這種老師就該被開除——這話是你寫的吧?」
圍觀的人群突然安靜得可怕。
方才那幾個幫腔的人臉色驟變。
有人小聲嘀咕,「原來是這樣,還真是歹竹出不了好筍啊。」
江耀宗僵在了原地。
我趁機向前一步。
「你明明知道你媽在造謠,卻選擇沉默。你不是懦弱,江耀宗,你是幫凶。」
「那你要我怎麼辦!」
他突然破防崩潰,「她是我媽啊!」
「所以就用跳樓威脅我?」
我冷笑,「你和你媽真是一脈相承,都以為用極端手段就能逼別人低頭。」
江耀宗咬了咬牙。
「陳老師,您不答應撤訴,我現在就跳下去!讓所有人都知道是您逼死我的!」
我沒有動。
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要跳就跳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
江耀宗的聲音瞬間慌了,身體下意識往回縮。
「陳老師!我真的會跳……我真的……」
就在他分神的瞬間,我沖了上去,死死拽住他的校服後領。
幾乎是同一秒。
消防員破門而入, 將我們兩人都拉回安全區域。
當警察給他戴上手銬時。
江耀宗哭得撕心裂肺。
但這一次。
沒有一個人同情他。
14
我被校長叫去了辦公室。
開門的瞬間,我發現窗簾都被拉得嚴嚴實實。
但我還是不動聲色地走了進去。
「陳老師!」
校長猛地拍桌,茶杯里的水濺了出來。
「你知道你給學校造成了多惡劣的影響嗎?網暴學生家長, 逼學生跳樓?我們百年名校的聲譽, 全毀在你手裡了!」
我差點笑出聲。
還好我腰椎間盤突出,背不起這麼大的鍋。
我強忍著嘴角的抽搐:
「校長,您是不是罵錯人了?造謠誹謗的是梁蘭芝,鬧自殺的是江耀宗,我只是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校長的臉漲得通紅, 額頭上青筋暴起。
「少廢話!立刻刪帖道歉, 再給我寫五萬字的檢討,這事就算完了!」
「如果我說不呢?」
「那你就給我滾蛋!」
校長猛地站起來,將一疊紙甩到我面前。
「看到沒有?現在已經二十個家長聯名舉報你了!你不配合,我也保不了你了。」
我彎腰撿起散落的紙張。
發現除了梁蘭芝的簽名外, 其他筆跡出奇地相似。
這造假也太敷衍了。
「行啊。」
我輕鬆地聳聳肩, 「那我辭職總可以吧?」
「陳瑤瑤!」
校長暴跳如雷,「你敢走出這個門, 我保證讓你在教育圈混不下去!」
混不下去就不混唄。
大不了回家種番薯。
我沒有回頭,一心要走。
就在我即將觸到門把手時, 梁蘭芝突然從窗簾後沖了出來。
「想走?先把道歉聲明發了!」
她用力撲向我, 粗暴地搶奪我的包。
在撕扯中, 我的襯衫紐扣崩開, 藏在裡面的針孔攝像頭滾落在地。
「華哥!」
梁蘭芝發出殺豬一樣的尖叫,「這個小賤人身上有攝像頭!她居然敢錄像!」
校長的表情瞬間猙獰。
他快步走向門口,【咔嗒】一聲反鎖了房門。
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陳老師, 把視頻刪了, 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
「如果我不呢?」
估計沒想到我這麼油鹽不進。
校長一時間愣住了。
梁蘭芝在一旁急得直跺腳。
「華哥,不能讓她出去!她要是把視頻發到網上,你這個校長就當到頭了!」
校長聽了這話, 覺得很有道理。
他的眼神變得陰鷙:「那你今天別想走出這個門。」
「非法拘禁可是要判刑的。」
我慢悠悠地整理著衣領。
梁蘭芝卻在一側陰森森地笑了。
「學校正在重修操場……正好需要很多填充物。」
我【撲哧】笑出了聲。
「誰告訴你們, 我只有一部手機的?」
遠處隱約傳來警笛聲。
由遠及近。
在兩人驚恐的目光中。
我彎腰撿起掉落的攝像頭, 輕輕擦了擦。
「順便糾正一下,我不是在錄像。」
我從口袋裡掏出另一部手機。
螢幕上, 直播間的觀看人數已經突破 100 萬,彈幕瘋狂滾動:
【臥槽這是光明正大要殺人滅口?】
【校長:我能讓你混不下去!陳老師:我能讓你牢底坐穿!】
【剛截到校長表情包了!配文:我裂開來.jpg】
我對著兩人微笑:「我不是在錄像, 我是在全網直播。」
校長的臉早就失去血色,像攤爛泥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梁蘭芝則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她撲過來想搶手機。
卻被趕來的警察當場制服。
15
後來我才知道。
梁蘭芝和校長之間,根本不是什麼親戚關係。
梁蘭芝是在某個飯局上認識的校長。
借著酒勁, 兩人有過一夜。
梁蘭芝很心機地錄下了整個過程。
江耀宗的高考成績距離我校錄取線差了 52 分。
是校長給開了後門。
其實校長最初並不想蹚我們這趟渾水。
無奈梁蘭芝威脅他,說要是不幫忙的話, 就會把視頻放在網上。
校長只能同流合污。
最終, 梁蘭芝因誹謗罪獲刑。
校長因濫用職權、受賄罪被雙開。
而江耀宗,他原本就是靠不光彩手段入學的特招生, 也只能面臨著在學籍被註銷的結果。
至於我?
那場風波讓我意外走紅。
【陳老師,跨專業考研該怎麼準備?】
【研究生選導師要注意哪些坑?】
【學術圈潛規則有哪些需要警惕?】
於是我在深思熟慮下,我辭職了, 創辦了自己的工作室。
每天下午的直播答疑,成了很多大學生的【必修課】。
有意思的是……
在我最新一期視頻的評論區,有幾位老師留言求助:
【怎麼應對關係戶學生?】
【遇到家長無理要求怎麼辦?】
我笑著點開了回復框。
沒有人比我更懂了。
(全文完。)
備案號:YXXB2mJdE5dz7BFL26YWpT4M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