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證件找到了,我買了回去的機票。」
回來當天晚上我就說過了。
等找到東西,我立馬就走。
如今我履行我的承諾。
但他們似乎都不樂意。
率先表達出來的是喬逸。
他不滿地呵斥我。
「明天就是喬悅的訂婚宴了,你這個時候離開,讓別人怎麼看我們?」
喬悅也站起來,眼神期期艾艾。
「是啊,小挽,你不參加我的訂婚宴了嗎?」
她蹙著好看的眉頭。
自有一番柔弱又善解人意的美感。
15
真是好笑。
讓我別出現在司漠面前的是他們。
現在讓我參加訂婚宴的也還是他們。
我嘲諷地看著這幾個人。
「讓我參加訂婚宴?你們就不怕司漠再想起些什麼?」
我的話戳中喬悅的痛處。
她臉色一白,想說又不敢說。
我爸和我媽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一邊糾結一邊為難。
我也不用他們為難。
提起行李箱就走。
去機場的路並不順暢。
因為那個區下暴雨了。
烏雲覆蓋在這座城市的上空。
天黑壓壓的,仿佛從未明亮過一般。
司機不得不減緩速度。
順便嘟囔了一句。
「這天氣,飛機不好飛吧?」
話音剛落,我的手機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因為天氣惡劣,原定今天下午六點的航班取消了。
而最早的一趟航班得明天中午十二點。
我眼皮子一跳。
一時間不知該說司機嘴巴靈還是天氣壞。
16
我在機場附近找了家酒店住著。
這場暴雨持續了三個小時。
雨聲很大,還伴隨著電閃雷鳴。
謝棠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得知我的航班因為暴雨取消。
他還特地安慰我。
我們進行了三個小時的視頻通話。
等我睡著了謝棠才掛斷。
但我睡得並不是很好。
反反覆復同一個夢境。
因為這樣的天氣,實在是像極了司漠失憶那天。
那天我也睡得不安穩。
而後便接到了喬逸的電話。
「司漠出事了,你來醫院一趟。」
當時我對司漠還是滿心喜歡。
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往了醫院。
可我看到的是什麼?
司漠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是誰?」
我以為司漠在跟我開玩笑ṱû₉。
笑著對他說。
「我是你的未婚妻,喬挽。」
司漠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你在胡說什麼?我的未婚妻明明是喬悅,你和喬悅什麼關係?」
他眼底的不贊同和疑惑如此真實。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後來叫了醫生。
醫生在一番診斷之後告訴我們。
司漠估計是失憶了。
17
我雖然不相信,卻也不得不接受事實。
並且想盡一切辦法幫助司漠恢復記憶。
可事與願違。
司漠依舊沒想起我。
到了後面,大家甚至坦然地讓我接受事實。
「喬挽,反正司漠也記不起你了,你還是走吧。」
「是啊,人家現在和喬悅的感情好著呢,你總不會想當第三者吧?」
第三者?
什麼第三者?
明明我才是司漠的正牌女友。
ṭůₘ可大家,並不希望我和司漠一起。
就連我的親人也是。
那時候我才明白。
其實大家從未真心接納過我。
小時候我是被留守在鄉下的兒童。
長大後我是被放逐國外的棄子。
出國那天我給司漠整理了我和他談戀愛以來的所有事項和照片。
並告訴他。
如果他想起了一切,可以來找我。
結果不久就聽說。
喬逸把那些東西都燒了。
我回國後見司漠的第一面。
他疑惑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並不是因為熟悉。
而是不確定。
想來這三年,眾人在他面前提及我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們正在一點點地,將我從司漠的記憶中剝離。
18
我被酒店的叫醒服務喊醒。
看了一眼手機,竟然已經十點鐘了。
手機好像被騷擾電話轟炸過一樣。
顯示著無數的信息和未接電話。
但我只看見最上面的一條信息是謝棠發來的。
【我在機場接你。】
想到謝棠,我忍不住笑了笑。
沒來得及看其他的信息和電話。
收拾好東西就前往了機場。
畢竟距離飛機起飛已經不足兩小時了。
這一天的天氣倒是明媚。
等我辦理好值機手續。
坐在登機口等候登機的時候。
我才得空閒下來看其餘的未接來電和信息。
這一看不要緊。
竟然全部都是相熟的人發來或打來的。
有我爸我媽,喬悅喬逸。
竟然還有司漠的父母以及他的一些好友。
無一例外,問的竟然都是。
【司漠和你在一起嗎?】
【司漠去找你了嗎?】
【你有沒有看到司漠?】
我:「???」
這些信息看得我一頭霧水。
今天這個時間點。
不該是司漠和喬悅訂婚典禮的時間嗎?
19
我沒來得及思索。
這時廣播忽然響起。
「喬挽女士,喬挽女士,請您聽到廣播速往 5 號安檢口。」
廣播一遍遍地重複著。
我以為是自己的行李託運出了什麼問題。
重新回到了安檢通道。
只一眼,我便愣住了。
在指定的安檢口,我竟然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司漠。
此時此刻,他本該在參加訂婚儀式的。
20
我站在原地。
與司漠隔了不過幾米的距離。
抬眸看我那一刻。
不知為何他的眼圈迅速泛紅。
連眼底也有了水光。
「挽挽……」
他開口。
聲音喑啞晦澀。
我注意到他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有擦傷。
正疑惑他為何如此狼狽。
卻突然聽他說了一句。
「挽挽……我,都想起來了。」
我再次怔住。
腦海里他這句話像是循環播放一樣。
一遍又一遍。
司漠舉步靠近我。
步伐沉重卻又好像害怕退縮。
他眼眶泛紅含淚。
「挽挽,跟我回去。
「好不好?」
司漠啊,你終於恢復記憶了。
21
出乎意料的是,司漠沒在我臉上看到任何喜悅的神情。
對上我平和的眸光和一動不動的身形時。
他笑容的弧度逐漸拉平。
「挽挽……」
我嘆口氣。
正巧這時我那趟航班的登機提醒廣播響起。
「抱歉,司漠,我要登機了。」
我轉身往登機口走。
沒來得及看司漠眼底的震驚。
司漠突然慌了。
「挽挽!挽挽!為什麼?」
他上前追我。
一旁的安保人員以為出了什麼問題。
上前攔住司漠。
「這位先生,請你冷靜一點!」
「喬挽!挽挽!別走!求你了!別走!我想起來了!我真的都想起來了!」
司漠不管不顧。
他奮力地掙扎著。
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
響動很快引起了其他乘客的注意。
安保看見他的舉動。
問我:「這位女士,你和這位先生認識嗎?」
事到如今,不認識也得認識了。
我嘆口氣,準備和司漠坦白。
「司漠,其實我……」
話還沒有說完。
司漠突然猛地栽倒在地。
我這才注意到他臉色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虛弱蒼白。
「司漠!」
我衝上前去。
22
從機場到市區醫院要一個小時的車程。
救護車內。
醫生替司漠做著檢查。
當看到昏迷中的司漠還不忘緊緊拉著我的手的時候。
他忍不住勸說道。
「小姑娘,小情侶吵吵架就算了,可別拿生命開玩笑啊?
「你看他,腦袋受了傷還來找你,還要不要命啦?」
醫生左一句你右一句他。
似乎是準備當個小情侶之間的和事佬。
我忍不住打斷他。
「醫生,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姐夫。」
「……」
醫生瞬間啞口無言。
他看了又看。
默默轉頭去看其他的儀器了。
到了醫院。
司漠被推進了急救室。
我坐在醫院長廊外等。
默默地消化著今天經歷的一切。
我可能確實是和這座城市犯沖。
怎麼一回來就哪哪都不順?
還有司漠。
他怎麼突然就恢復記憶了?
23
幾分鐘後。
走廊盡頭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我爸我爸,喬逸喬悅還有司漠的爸爸媽媽都來了。
「司漠,司漠在哪兒呢?」
「剛剛推進病房,還沒醒。」
我說道。
司漠的父母趕緊跑到了病Ţũ̂₉房外的玻璃前。
隔著一層玻璃關切地望著裡面。
既然人來了。
那我也該走了。
我正這樣想著。
突然「啪」的一個耳光猝不及防地甩了下來。
「喬挽!你為什麼要帶走司漠?」
喬悅穿著訂婚禮服。
眼睛裡兩團火憤恨地瞪著我。
她對我的惡意仿佛由來已久。
我感到可笑。
迅速抬起手反擊。
「啪!」
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
「喬悅,不分青紅皂白就汙衊別人的性子,能不能改一改?」
「你!」
「喬挽,你幹什麼?」
喬悅身邊的喬逸迅速反應過來。
他抓住我的手,皺眉呵斥。
「啪!」
我直接又一耳光反手在他臉上。
喬逸震驚了。
他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24
我掙脫開喬逸的手。
嘲諷地看著他。
「你這回倒是手快了?喬悅剛剛打我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攔著點?
「想上演兄妹情深,也不能厚此薄彼吧?」
喬逸怒瞪著我。
我爸和我媽聽到動靜立馬走了過來。
又是不由分說地一陣指責我。
「喬挽!你這是幹什麼?不嫌丟人嗎?」
「我丟什麼人?我丟人總比訂婚典禮新郎官跑了好吧?」
我輕蔑地睨了一眼喬悅。
喬悅又氣又怒。
我爸我媽的臉色更是陰沉沉的。
他們陰不陰沉我不在乎。
只是想到剛剛喬悅說的話。
我有必要為自己討個公道。
「喬悅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給我一巴掌,還說司漠是我帶走的。你們誰看見了?
「怎麼?司漠恢復記憶,拆穿了你們的謊言,從訂婚禮上逃婚,你們氣不過,又想找個替罪羊出氣?
「我還記得當初你們對我說過,偷來的,總歸是要還的,如今這句話,應驗到各位的身上了。」
我微笑。
無差別地攻擊所有人。
喬逸喬悅的臉色又青又白。
我爸我媽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25
而就在這時。
一直關注著司漠狀況的司家父母突然說道。
「司漠醒了!」
一群人擠進了病房。
沖在最面前的正是喬悅。
「司漠,司漠,你終於醒了,沒事吧?」
喬悅急切又關懷地握住司漠的手。
卻被他推開。
「喬挽呢?」
「你找喬挽幹什麼?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啊。」
喬悅說:「你忘了,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典禮。」
「是啊是啊。」
旁邊的司父司母和喬家人都應和著。
司漠皺眉。
「我都想起來了,你們別想騙我。」
於是眾人齊刷刷地神情又一變。
司漠說:「你們趁著我失憶,將喬挽趕出了國,這些年從不在我面前提起她。」
他問我的父母為何如此不待見我。
我的父母羞愧地低下了頭。
他又問自己的父母為什麼要幫著一起隱瞞。
如果他不恢復記憶,是不是一輩子都要和我分開。
他們心虛地避開了司漠的視線。
到最後,司漠將目光轉向了喬逸和喬悅。
「喬逸,我一直將你當成我的好兄弟,當初發生車禍,我第一時間推開了你才會被氣浪砸中,我救你一命,你卻這樣對我的女朋友?
「喬悅,早在我和喬挽之前,我便和你說過,我只將你當作從小長大的妹妹,當初喬挽出國,是不是你提議的?」
喬逸握拳隱忍,轉過了頭。
喬悅雙眸含淚。
「司漠,你也說了,我們青梅竹馬,明明我們才是最相配的,為什麼喬挽一來,就搶走了你?」
26
「我不是物品,我喜歡喬挽,是我心之所向。」
司漠對喬悅冷淡地說道。
喬悅終於忍受不住。
淚珠啪嗒啪嗒地掉成一串。
司漠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臉色白了又白。
他的父母生怕他再出什麼意外。
哭著說道。
「對不起,兒子,我們錯了,對不起。」
「我想見喬挽。」
他們終於想起了我。
但找了一圈,都沒看見我。
沒錯,我走了。
再次錯過飛機,又被打了一耳光。
我早已沒了任何心情停留在這裡。
重新回到機場等待。
我接到了謝棠的電話。
「喬,我在機場怎麼沒看見你啊?你沒上飛機嗎?」
哎呀,忘記和謝棠說我錯過飛機了。
我簡單描述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
「我現在正在改簽,晚上還有一趟航班,你……」
我想讓謝棠不用等我,先回家。
突然,機場大門口響起了一道喊我的聲音。
「喬挽!」
竟然是喬逸和我爸媽。
喬逸迅速又著急地跑到了我面前。
第一句話就是。
「喬挽,跟我回去。」
我:「???」
27
他有病吧?
我回去幹嘛?
剛才那一巴掌還沒把他打清醒嗎?
不等我說話。
隨後跟來的我爸就開口了。
「小挽,司漠已經醒了,他恢復了記憶,現在很想見你,你就和我們回去吧。」
我知道。
但他想見我,我就一定得回去嗎?
木已成舟,即便我回去見他又能改變什麼?
我沉默不言。
我媽說:「小挽,你就去見見司漠吧,那孩子軸得很,不見你,我怕他又……」
我媽的話沒說完。
但我都懂。
喬逸說:「之前的事情我和你道歉,你能不能先跟我回去見見司漠?」
他們目露乞求。
我未免有些煩躁。
但也知道不回去他們只會繼續糾纏。
算了。
回去把話說清楚吧。
電話里謝棠的聲音喚醒了我。
「喬?」
「謝棠,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先回去吧。」
那頭的謝棠久久沉默。
我抿唇:「抱歉,讓你在機場白等了。」
「好吧……那你還會回來嗎?」
「嗯。」
「真的?」
得到了我的肯定。
電話這才掛斷。
我坐上了喬逸的車。
車內氣氛沉重又尷尬。
我閉著眼睛養神休息。
看得出來三人都很想找我聊話題。
但我和他們生疏已久。
以前也沒好好坐下聊過天。
更遑論現在彌補了。
於是,就在這樣尷尬的氛圍中。
我們到了醫院。
28
但司漠已經睡著了。
長椅上坐著司父司母。
他們歉意地看著我,讓我先回去,明天再來。
於是一行人只好又回到了喬家。
進門後,正好看見從房間裡出來的喬悅。
她紅腫著一雙眼睛。
看見我,依舊不待見。
哼了一聲回到了房間。
我爸我媽有些尷尬。
一時間不知該去勸喬悅,還是該繼續待在我身邊。
反倒是喬逸。
他竟然說道:「你之前的房間我已經讓人騰出來了。你……」
「不用了,我睡之前的客房就行。」
反正睡一晚上就走。
我如此不給面子。
喬逸的臉色變得難堪又隱忍。
29
第二天一早。
我們一起來到了醫院。
司漠早早便醒了。
要不是醫生攔著他一定要臥床休息。
只怕我在醫院門口就已經見到了他。
「挽挽。」
一走進病房。
司漠的目光便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
只是不知是因為受傷還是其他。
他好看的眉眼染上一層悲傷和難過。
隔著短暫的距離相望。
這種情緒竟也影響了我。
若說我對這座城市還有什麼遺憾。
那必定是司漠。
年少時我不得父母歡喜。
喬逸和喬悅雖然有時會帶著我玩。
但更多時候我其實游離於他們的圈子之外。
是司漠第一個注意到了我。
他會問喬逸我的身份。
得知我是從小養在鄉下奶奶家。
奶奶去世後才被接回來的。
他會關心我的情緒。
轉學後我的成績不穩定。
是司漠幫我補習,我才和他們又上了同一所大學。
如此種種,對我來說。
我喜歡上司漠也無可厚非。
那時我們在一起,其實驚掉了很多人的下巴。
因為他們都覺得我配不上司漠。
喬悅和司漠才是天生一對。
很奇怪,我和喬悅明明一母同胞。
可他們就是這樣認為。
30
但可惜了,年少時我以為愛能排萬難。
後來才發現命運難抵。
我釋懷地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