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我不理解他情緒怎麼忽然變了,正疑惑著。
結果寧郁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兇,像是怕我會因此不理他,於是又將頭偏回來。
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眶已經紅了一圈。
「到底怎麼了?」
他悶悶地說:
「……傷口太疼了,沒關係,忍一下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真話還是假話。
這反派還挺嬌氣的。
吃完飯去洗手的時候,我偶然一抬頭,就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
這才發覺,我的嘴唇被咬破了。
我:「……」
收拾完,我就以處理工作為由,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裡,我發現四周都靜悄悄的。
我打開燈,沒在客廳看到寧郁。
於是上樓去了主臥。
「寧郁?」
我推開臥室門,裡面一片漆黑。
正疑惑著,忽然出現一隻手,扣住我的手腕,將我拽到了床上。
寧郁低頭就吻上來。
我險些承受不住,手向後支撐,卻摸到了一疊撕碎的紙片。
寧郁將我攬在懷裡,近乎兇狠地吻著我,像是要將我融入骨血。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歇,將臉埋在我的脖子裡,聲音悶悶的:
「姐姐……不離婚好不好?」
「別不要我。」
他抓起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
忽然發現什麼不對勁,身影頓住,他慌忙抬眼看我:
「戒指呢姐姐,戒指去哪了。」
我看向他:「你覺得呢?」
他低頭一下下地吻過我的指尖:
「是另一個我惹你生氣了對不對。」
「我真是個混帳。」
「姐姐你打我吧,我把那個寧郁也叫上,我們給你賠罪好不好,老婆你怎麼才能不生氣,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別離開我好不好,是我讓你受委屈了老婆。」
他低眉耷眼地說著,像是一隻順從乖巧的小狗,可憐兮兮地低頭求主人原諒。
家人們真不能怪我。
真的太像小狗了。
我實在沒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然而很快我就發現。
他不是乖巧小狗,而是瘋狗。
他趁著我一點點的退讓和心軟,得寸進尺,攻城略地。
第二天我揉著腰,緩緩陷入沉思。
原來系統讓我穩住他倆……是要用這個方式嗎?
10
接下來的幾天,我家裡和醫院兩頭跑,他倆也各自相安無事。
我心裡的警惕終於少了一些,只求系統能趕快修復成功。
結果在我剛稍稍放鬆的這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原著寧郁出院的消息。
而我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三小時後了。
我蹭地一下站起來!
「你快找個地方藏起來!」
原來的寧郁正無聊地捏著我手指玩,聞言朝我看過來:
「怎麼了?」
我一邊快速思考著,一邊說:
「那個寧郁要回來了,你……」
寧郁不緊不慢的:「我很見不得人嗎,姐姐?」
不,是怕你倆碰面後,火星撞地球。
最後寧郁被我塞進了我之前住過的臥室里。
之前因為怕露餡,我就給劉姨放了個假。
所以我下樓的時候,就看到原著寧郁孤零零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我走過去,鎮定解釋:「剛剛才看到你出院的消息,現在餓不餓,給你煮碗面。」
寧郁盯著我看了許久,在我越來越心虛的時候,純潔無辜地朝我甜甜笑起來:
「好啊,辛苦梨梨了。」
面很快就煮好了,我端出來後,坐旁邊陪寧郁吃。
明明是一碗很普通的面。
他卻似乎非常喜歡,甚至把湯都喝乾凈了。
看他吃完,我就打算上樓休息。
正打算進次臥,就被寧郁拉住了。
原著寧郁微垂著眼,由於剛出院,破碎的燈光灑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更加蒼白脆弱。
他睫毛顫抖著,眼裡帶著小心翼翼的乞求:
「梨梨,我們回主臥睡吧?」
喲,這不是他剛開始趕我去次臥睡的時候了。
我擺手:「不用,我在次臥睡的就挺好。」
他眼裡的光黯淡下來,語氣落寞:
「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梨梨我知道錯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氣。」
我乾脆順著他的話承認:「嗯,在我消氣之前,是不會跟你一起睡的。」
寧郁聽話又體貼地點點頭:
「沒關係的梨梨,你能讓我重新進這個家我就已經很開心了,我一定會讓你消氣的。」
終於搞定原著寧郁後,我如釋重負,打開次臥的門——
然後就被原來的寧郁抵在了門上。
他眼底晦暗不清:「梨梨?」
我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冒出來把我抵在牆上或者床上或者門上的行為,適應良好地回望他。
他便又低頭吻下來。
慢條斯理地,從眉眼吻到鼻尖再到唇角。
這次的吻過於溫柔了。
我幾乎站立不住,他便空出一隻手有力地托住我,然後繼續細細地親。
耳邊是他很輕的低喘,在我快要溺斃在這個吻中時,聽到他似乎笑了聲:
「姐姐,你這算不算——金屋藏嬌?」
與此同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梨梨你睡了嗎,我給你熱了牛奶。」
不是,你一個剛出院的病人,給我熱什麼牛奶啊!
我慌忙去推身前的寧郁,壓住喘息輕聲說:
「別……寧郁你先別親了。」
身前的寧郁含糊地應了一聲,動作卻沒停,甚至變本加厲了。
他眸子裡含著笑意,像深邃的湖泊。
「寶寶,你在叫哪個寧郁,嗯?」
而門外的寧郁還在問:「阿梨?已經睡了嗎?」
……靠。
系統,你們家宿主真的要鼠掉了……
我全身都緊繃了起來,唯恐讓門外的寧郁發現,僅一門之隔,我被另一個寧郁扣在懷裡親。
身前的寧郁輕「嘶」了一聲,啞聲道:
「姐姐放鬆一點。」
最後,身前的寧郁終於肯給我片刻喘息的時間。
我連忙對門外的寧郁說:「不喝了,我已經睡下了,你也快睡吧。」
門外終於沒動靜了。
身前的寧郁便又繼續。
而被我放在旁邊的手機默默彈出一條條的消息。
「我知道梨梨沒睡,只是不願意見我對不對。」
「之前我說了太多混帳話,我以為你喜歡蕭清,只是把我當替身,是我錯怪了你。我在一開始還不小心劃傷了你的臉,對不起梨梨,是我沒控制好情緒,我不該摔杯子,更不該讓你受傷,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別討厭我好不好。」
可惜我根本無暇顧及這些了。
11
我忘記最後是怎麼睡著的了。
半夜醒來,覺得有些渴,於是下樓去倒水。
走到廚房,我剛接好一杯溫水,轉頭就看到寧郁也進了廚房,朝我走來。
我腦子睡蒙了,還沒清醒過來,以為是下床時不小心吵醒了原來的寧郁。
而我因為睡前被逼著叫了好幾聲「阿輕」,所以我看到面前的人,下意識就叫出了口:
「阿輕,我剛剛吵醒你了?要喝水嗎?」
面前的寧郁一頓,看著我不說話。
我忽然就清醒了一點。
一個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像是要驗證我的預感似的,面前的寧郁無害地笑起來。
「梨梨,你在叫我嗎?」
我心中警鈴大作,面上不動聲色:
「嗯對,哈哈,阿輕就是我給你起的小名啊,哈哈。」
他一步步像我走來,我退無可退,靠在了身後的大理石台上。
他伸手攬到我的腰上,彎眼笑著:「那梨梨可以再叫一聲嗎?」
「啪嗒——」
我手裡拿著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緩緩湊近:「阿梨在緊張什麼?」
我強顏歡笑:「哈哈,我有什麼可緊張的。你想多了。」
我在心裡安慰自己,只要原著寧郁沒見過原來的寧郁,那我就可以咬死不承認,到時候等系統——
還沒等我自我安慰完,一陣腳步聲傳來。
我和原著寧郁同時扭頭看過去。
接著就看到。
原來的寧郁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廚房門口,抬眸,朝我們溫和笑笑。
他刻意散開的衣領下露出鎖骨,上面還帶著可疑的紅痕。
下一秒,他看向原著寧郁攬著我腰的手,挑眉:「命挺硬啊,沒被車撞斷手?」
我慌忙看向原著寧郁,生怕這個大反派會因此暴怒。
結果發現原著寧郁也在安安靜靜地看著我。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震驚,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刻。
他唇色蒼白,朝我艱難地勾出一個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站在陰影下,只是看著我:
「梨梨,這就是你愛的那個人?」
我們離得太近了,所以我輕易地聽到他小聲的喃喃自語:
「……確實比我好太多了。」
兩個寧郁最終還是碰上面了。
可是又很好區分。
就像家貓和野貓。
家貓被養得很好,能肆意享受主人的愛。
可是渾身是刺的野貓因為一開始就撓傷過人,被愧疚折磨著,只敢小心翼翼地乞求主人的原諒。
更多的時候是躲在角落裡,默默看著主人和家貓的玩鬧。
12
這夜,別墅里燈火通明。
我們三個坐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
原來的寧郁剛清理掉廚房的玻璃碎片,此刻舉著手,給我看他手指上的劃傷:
「姐姐,剛剛不小心劃傷了手指,好疼啊。」
我低頭一看,嗯,再晚一秒就要癒合了。
原著寧郁給我看他胳膊上的包紮,濕漉漉的眼睛看我:
「梨梨,我的傷口好像裂開了。」
我掃一眼滲出血跡的繃帶,嗯,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偷偷用手撕裂了傷口。
原來的寧郁便繼續說:「姐姐,我背上的劃痕也好疼啊。」
原著寧郁:「梨梨……」
我累了。
我擺爛了。
哈哈,惹到我,你們算是踢到棉花啦。
我猛地站起身,朝他們瞪過去:
「你手指破了需要包紮,而你的傷口裂開了也需要包紮。既然這樣,你倆互相包紮一下不就行了,秒了,下一個。」
「你們的時間是時間,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了,你們看看現在是幾點?凌晨兩點半!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早該睡覺了,沒錯現在是睡覺時間,那麼我合理推測,這個就是一個夢境,大家都不用當真好嗎,洗洗睡吧。」
胡言亂語一通後,我下達最後命令:
「好了我要去睡覺了,你們誰都別來打擾我。」
兩個人都是一僵。
我沒再看他倆,火速上樓找了個空房間,反鎖,上床,蓋被子。
一氣呵成。
然後蒙頭就睡。
呵呵。
姐不伺候了。
13
我做了一個冗長沉重的夢。
夢中,我看見寧郁被困在一場大火里。
我不管不顧地衝進去,想要去觸摸他,卻忽然發現我是魂體狀態,不能接觸到實體。
夢裡的寧郁似有所感,慢慢抬起頭來。
我終於看清了他的樣貌。
他疲憊,木然,像一朵毫無生氣的枯萎的花。
我眼淚瞬間流下來,想要去拽他的胳膊:
「寧郁,快,我們先出去。」
他沒有動,只是看著我,抬手想要擦過我的眼淚。
可惜摸了個空。
而我還在哭。
寧郁擠出一個笑,放輕了聲音哄我:
「阿梨別哭,這只是一個夢,沒事的,醒來就沒事了。」
是原著的寧郁。
我眼淚卻抑制不住:「我們先逃出去,不管是不是夢,先逃出去好不好?」
他搖了搖頭:「我走不掉的。」
我這才發現,這個世界在一點點崩塌。
而我只能無助地站在原地,置身事外般地看著。
寧郁的身體在火光中逐漸消散。
他俯身,彎著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