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負光完整後續

17

又是一個周末。

我被我媽勒令在家陪她。

周硯白下樓後，我媽八卦地問他：

「硯白，前幾天我看到你跟一個女生一起吃飯，那是不就是你喜歡的人？」

周硯白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周叔緊隨其後，「既然有喜歡的人了，就早點帶回家，咱們要對女方負責。」

周硯白還是沒吭聲。

氣氛有些尷尬。

周叔撓了撓頭，看向我，「瑤瑤，你覺得呢？」

「叔叔說得對。」我附和道。

周硯白冷著臉合上書，「既然你們都這麼想，那過幾天我帶她回家。」

「好嘞！到時候爸親自下廚，保證不會輕慢了她。」

我媽提前讓我請假。

所以周硯白帶女朋友回家吃飯這一天，我也在。

看到劉曦月的時候，我怔了怔。

再想起之前同學聚會上周硯白跟劉曦月之間的熟稔。

恍然想起上次周硯白說的，他喜歡的人我也認識的話。

那時我竟然有些忍不住以為，他指的那個人是我。

如今看來，自作多情罷了。

18

周叔和我媽都對劉曦月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兩人拉著她好一通聊天。

周硯白坐在一旁，時不時點頭附和。

我則充當著完美的背景板。

「曦月，你跟硯白是怎麼認識的吧？」

缺失了周硯白童年的周叔對他的一切都很好奇。

「我們是大學同學，早就認識了，不過是最近才在一起的。」

「唉？大學的時候怎麼沒在一起？是不是硯白太不主動了。」

「不是，因為那時候舒瑤天天纏著硯白，其他女生根本沒有接近他的機會。」

劉曦月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怔住了。

她這才像是後知後覺一般，「叔叔阿姨，你們不知道舒瑤追過硯白嗎？」

見周硯白皺著眉頭沒有開口。

我艱澀地開口：「都是誤會，那時候……」

劉曦月卻兀自打斷我的話，「什麼誤會，你那時候明明追在硯白的身後，不過追了三年，他都沒答應。」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叔叔阿姨不用掛心，我不介意的。」

她一臉大度。

周叔神情尷尬。

我媽則意識到了什麼，滿眼心疼地看著我。

而我到底頂不住微妙的氣氛，找了個藉口回房間了。

可沒多久，劉曦月找來了。

19

進我的房間之後，她先是四下環顧了一下。

而後點評：「公主風的房間，挺適合你的。」

沒等我開口，她就轉而說：「不對，確切地說，應該是很適合以前的你。」

「以前的你驕傲張揚，就像個小公主，哪像現在……」

劉曦月上下掃視了怎麼一眼。

我抿了抿唇，沒說話。

她四處巡視的目光忽然停住。

「這個筆記本硯白好像也有一個……」

見她要去拿周硯白的同款本子，我連忙去阻止。

「不能看。」

「有什麼不能看的。」劉曦月白了我一眼，轉身擋住我的動作。

她準備翻開筆記本。

怒意上涌的我直接搶過筆記本，可本子裡夾的東西還是掉落在地。

劉曦月趕在我之前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

「原來藏著周硯白的照片啊！怪不得不讓我看。」

「還說不喜歡周硯白，結果連他的照片都保存得這麼好。」

我以為這幾年的經歷磨得我早就沒了脾氣，可劉曦月一而再再而三不禮貌的舉動，還是惹惱了我。

「我喜不喜歡他，跟你無關。」

奪過照片，我將劉曦月推出房間。

砰——

房門關上。

可心緒卻久久無法平靜。

我告訴自己，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所以我把照片丟進了垃圾桶。

卻在看到照片上，周硯白那張帶著稚嫩的臉時，心裡開始泛疼。

20

那是我出入校園的時候，好奇地看著校園裡的一切。

然後就被周硯白吸引。

少年實在是太好看了，每一處都長在我的審美上。

他提的行李箱破舊，還壞了一個輪子。

身上的衣服洗到發白。

卻更顯清俊。

就好像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一陣風拂過，櫻花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

少年抬頭，在漫天櫻花中唇角微揚。

我被這一幕看痴了。

手中的相機不自覺地對準了他，拍下了這張照片。

如今想來，一開始喜歡周硯白，真的是見色起意。

可後來，我逐漸發現，他的內在，比顏值還要優秀。

即使討厭我無腦砸錢，被人嘲笑吃軟飯的他，對我說的最嚴重的話，還是讓我死了這條心，他永遠不會跟我在一起。

可當別人罵我不要臉，死皮賴臉，他會站出來解釋說喜歡一個人沒有錯。

當我被人造謊言，他把那人揪出來，接受法律制裁。

甚至一向身為好學生的他，還為了我跟人打架。

為了報恩也好，為了還債也好，那時的他，除了不喜歡我這一點之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勉強從過去的回憶中抽神，我還是將照片撿了起來。

重新夾在筆記本里。

然後合上筆記本，放回書架。

就好像，把本就該遺忘的回憶，重新埋藏。

21

下午，劉曦月離開的時候，我媽給她包了很大的紅包。

周硯白送她離開，直到很晚也沒回來。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耳朵不受控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終於聽到了腳步聲，以為是周硯白回來了。

可下一秒，我媽的聲音傳來。

「瑤瑤，睡了嗎？」

忽略心裡的失落，我應道：「還沒呢！」

然後打開臥室的燈。

我媽進來後，坐在床邊，拉著我的手。

「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跟你哥是同一所大學的，還是同班。」

在我的沉默中，她小心翼翼地問：「硯白就是你大學時喜歡的人，是嗎？」

「嗯。」事已至此，我沒必要否認。

可我承認後，我媽的眼中瞬間湧出來淚水？

「傻丫頭，你怎麼不早跟媽媽說。」

我擦著我媽的眼淚，眼眶也忍不住變得濕潤，「媽，他現在是我哥。」

「繼兄又不是親哥哥，有什麼關係。」

「都過去了，媽，他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

我到底還是說出了我以前不明白，現在卻必須直面的現實，「而且他那麼優秀的人，就應該配更好的對象。」

我媽的哭聲更大了，卻再也沒說遺憾的話。

等我媽離開後，我從床頭櫃里拿出安眠藥。

吞了幾顆。

總算能睡著了，總算……不用再關注隔壁了。

22

在子女的終身大事方面，周叔很積極。

他很快就給我物色好了相親對象。

「叔叔朋友的孩子，名叫杜明絕，跟你硯白哥是髮小。他長得還行，人品也不錯。」

「謝謝叔叔。」

我跟杜明絕加了微信，約在這個周末見面。

出發前，我媽讓我穿上了她給我買的白色連衣裙。

我提前幾分鐘抵達餐廳的時候，杜明絕在我前面就到了。

跟周叔介紹的希望，長相挺清俊，人看起來也溫和好相處。

就是……

「沈小姐，請問你之前有過幾段感情經歷？」

「沒有過。」

「啊？」他面露訝異，「你長得這麼漂亮，竟然沒談過戀愛嗎？」

「嗯。」我點頭，「以前追過一個人三年，不過沒追到。」

「都追了三年，應該很刻骨銘心吧？有沒有考慮過破鏡重圓？」

他一再追問我的過去，我就算是再遲鈍，也品出了不對。

「如果你介意我跟周硯白的過去的話，我們可以不相親，今天這頓飯就當朋友一起吃飯。」

也是我沒考慮周到。

杜明絕跟周硯白是髮小，確實會有些尷尬。

聞言，杜明絕摸了摸鼻子，「我就是好奇，沒別的意思，你別介意。不過沈小姐這麼率真，讓我很欣賞。」

他坐直身子，像是這才拿出相親的狀態。

「你先點。」他將菜單放在我面前。

我跟杜明絕剛點完菜，劉曦月的聲音忽然傳來。

「好巧啊舒瑤，竟然在這裡遇見你了。」

我轉頭，就見她挽著周硯白的胳膊走了過來。

23

「方便拼個桌嗎？」她問我。

我直接拒絕：「不方便。」

她卻笑著從旁邊挪過一個椅子坐下，「有什麼不方便的，不就是吃個飯嘛！」

服務員見勢，也給周硯白搬個了椅子。

就這樣，我們四人一桌。

氣氛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唯一不覺得尷尬的，就是劉曦月。

菜上齊了之後，她掐著嗓子對周硯白撒嬌：「硯白哥，我想吃那個。」

她指了指伸手就能夠到的糖醋排骨。

周硯白頓了頓，給她夾了一塊。

看著這一幕，我有些恍惚。

周硯白實在是太耀眼了，所以即使那時我在他拒絕我的情況下，厚著臉皮宣示主權，依然會有女生前赴後繼地撲向他。

有人讓他幫忙擰瓶蓋，他說一個成年人，瓶蓋都擰不開，怕是肌無力。

有人故意崴腳，想倒在他身上，他後退一步，指出女生剛才崴的可不是這隻腳。

也有女生跟他撒嬌，他說成為人的第一步，就是要好好說話。

可原來，有著鑒婊達人稱號的周硯白，在喜歡的人面前，也會心甘情願地把對方寵成小孩。

我走神的時候，杜明絕也給我夾了一筷子菜。

「謝謝。」

如果夾的不是香椿炒雞蛋就好了。

香椿實在吃不下去。

勉強吞下一口香椿炒蛋後，我有些鬱悶。

不過很快，我又重新開心起來了。

因為劉曦月不甘示弱地給周硯白夾菜。

夾了一筷子折耳根。

看到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周硯白皺著眉頭吃下折耳根，我的心裡別提有多暢快了。

24

劉曦月跟杜明絕兩人像是氣場不合。

針鋒相對。

兩人不斷給周硯白和我夾菜，不一會兒，我們面前的碗里都堆得滿滿當當。

實在放不下了，劉曦月就拿起紙巾給周硯白擦嘴。

杜明絕也照做。

劉曦月又給周硯白整理衣領。

杜明絕眼裡的怒火徹底燃燒。

「劉曦月，你不仁不要怪我不義！」

他撅起嘴，作勢要來親我。

我驚恐地後退。

周硯白幾乎下意識地擋在我面前。

劉曦月已經拍桌而起，「杜明絕，你 tm 敢親試試！」

「是你先靠近周硯白的！」杜明絕梗著脖子。

「我那不是為了讓戲更真實一點嗎？」

「反正你當著我的念這樣，我受不了。」

還是劉曦月先緩和態度，「行了，不生氣了，來，親一個。」

她靠近杜明絕。

杜明絕跟她親了一下。

看著這一幕，我傻眼了。

「咳咳……」還是周硯白輕咳了一聲，膩歪的兩人才回過神。

意識到事情暴露，劉曦月先是不自在，而後洒脫地甩了甩秀髮。

她雙手叉腰地看著我跟周硯白。

「周硯白，你就算再給我買幾個名牌包包，這戲我也不演了。為了幫你差點跟我男朋友鬧矛盾，不值當。」

「就是就是。」杜明絕點頭如搗蒜。

劉曦月又道：「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這麼彆扭了！明明相互喜歡，一個不願意對過去妥協，一個還請我演戲，意圖讓對方吃醋。」

「都是成年人了，喜歡就是喜歡，顧慮那麼多幹什麼？」

「杜明絕還比我家條件好呢！我覺得我們兩個就挺般配的。」

她前面的話是跟周硯白說的，後面的話就很明顯是跟我說的。

一通輸出後，劉曦月跟杜明絕甜甜蜜蜜地離開。

留下我跟周硯白兩人面面相覷。

如劉曦月所說，我真的挺彆扭的。

明明打算只跟周硯白當兄妹，得知劉曦月跟他只是演戲，又控制不住歡喜。

25

相顧無言了一會兒，周硯白抿了抿唇，開口問我：「吃飽了嗎？」

「沒有。」我搖頭。

實際上不餓，但是深知掙錢不易的我不想浪費。

他：「……那吃吧！」

我拿起筷子，默默吃飯。

除了香椿炒雞蛋和折耳根沒動，其他的我都儘量塞進了肚子裡？

等到撐得吃不下，我才放下筷子。

「走吧！」周硯白起身往外走去。

猶豫了片刻，我還是選擇跟上。

我以為他要帶我回家，沒想到他直接帶我來到了大學校園。

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

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了，年少的我跟在面前的周硯白身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周硯白，怎麼感覺你又瘦了，今天終於給你加個雞腿。」

「你看我今天有沒有什麼不一樣？我剪了劉海。」

「我摔跤了好疼，你抱抱我好不好？」

「周硯白，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啊？」

26

我們繞著學校走了一圈。

然後去了學校外面的小吃街。

看著熟悉的美食，我只恨自己中午吃得太多，以至於幾個小時過去了，我還不餓。

實在吃不下東西的我，在經過一家米粉店的時候沒忍住，還是坐了下來。

「老闆，兩碗米粉。」周硯白對老闆說道：「不要香菜。」

然而，幾分鐘後，兩碗米粉上面還是都鋪了滿滿的香菜。

我跟周硯白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這家店的粉真的好吃，就是可能這家的香菜不要錢，老闆每次都無腦放。

趕在我之前，周硯白端過我那碗，開始挑香菜。

從米粉店出來，天色已經逐漸暗沉。

我跟周硯白前往停車點。

耳邊有風聲，有車聲，有路過的學生們熱情洋溢的聲音。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跟以前一樣。

忽然，周硯白的聲音順著風聲傳了過來。

「對不起，瑤瑤，以前是我沒有及時表達愛。」周硯白拉住我的手，停下腳步。

他面對著我，俊臉上的神情專注且認真，「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我甚至從他的深眸中看到了卑微的乞求。

這明明是我每每午夜夢回都幻想的場景，可是此時，「好」字在嗓子眼盤旋，始終說不出。

五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太多。

橫亘在我們之間的，是錯過的五年，是這五年時間，我們之間巨大的差距。

空氣中不知何時徹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