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後來的那幾天,我每天都會收到來自洛克的消息。他問我什麼時候回家,問我在幹什麼,問我是不是他招我嫌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會回復他,可是他就好像捲入的什麼奇怪的循環一樣,同樣的問題每天重複的次數開始越來越多。
「你什麼時候回家?」
「你什麼時候回家?」
「你什麼時候回家?」
……
「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
諸如此類的消息越來越多,我的手環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滴滴亂叫,我真是快被他逼瘋,後來我索性直接關了手環。
顧銘也開始對洛克的行為感到排斥,「你還是去機械人公司申請換個管家吧。」
我沒有答應也並不反駁,顧銘摸了摸的腦袋,溫柔地說,「明天去換,我陪你。」
8.
夜幕降臨,我沉沉睡去。
時鐘指向一點的時候,原本安靜的房子突然傳來慌亂的腳步聲,整個房子都拉響了紅色的警報!
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尖銳的警報聲此起彼伏,夾雜著人的嘶吼和混亂的打鬥聲。
不安的情緒到達了巔峰,我連滾帶爬地下床躲進了衣櫃里。
我透過衣櫃門的縫隙看向房間,此刻的房間內紅藍色的警報燈一閃一閃,我聽到了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我儘量放緩呼吸,可渾身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一定是他,那個跟蹤狂!
男人走到床前發現沒人後,蹲下身伸手朝床底摸去!
我看得呼吸一停,不敢想像如果我躲在床底,此刻會不會已經被他殺掉。
似乎是有些失望,男人緩緩站起身後又查看了陽台和窗簾,在發現沒人後他有些沮喪地坐回了床上。
突然,他垂下的頭緩緩抬起看向了床尾的一側。
……
糟糕!換完睡衣忘記把換下的衣服收起來了!
男人就像是看見了什麼稀世珍寶,他顫抖著拿起衣服,貪婪地抱起來把臉埋了進去,邊埋邊哭。
我在衣櫃里看得胃裡翻江倒海,男人抱著我的衣服,肩膀一抽一抽,「好香啊。」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打算趁著他轉移注意力的時候撥打聯邦警察的報警電話。
我點開手環,正要按下號碼,卻突然覺得光線一暗。
我顫抖著抬頭,衣櫃門的縫隙被擋住,一雙瞳孔驟縮的藍色仿生義眼正興奮地看著我。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噴在我臉上的熱氣。
「抓到你了……」
9.
我在一陣暈眩中醒來,我想起身,卻發現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家,四肢被綁在床的四角無法動彈。
「醒了啊,主人…」洛克的聲音傳來,我看見他正站在陰暗的牆角,一雙眼睛在黑夜中泛著冰冷的藍色光澤。
「洛克,你為什麼要這樣?你快放開我!」
「放開你?要是放開你,你又要去找別的男人了……」
我大喊大叫,企圖讓鄰居可以聽見我的呼叫,沒想到洛克看著我,卻低低地笑了起來。
「主人,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看著洛克胸有成竹的樣子,突然想到白天在樓道里聞到的臭味,心底的不安不斷翻湧起來。
「你……殺了他們?」
洛克一愣,笑著說:「對啊,他打我就算了,居然還罵你,所以我把他的下巴掰下來了。話說樓道里是有點臭,被發現也是早晚的事。」
我不明白,作為遊戲設計師,洛克的性格一直是溫柔細心,我從沒給過他這樣的設定。
相反,在小組討論關於洛克的設定時,我還否決了許多不好的提案。
洛克緩緩走出陰影,他手上拿著一把銀色手槍。
他的臉還是那麼好看,眼中卻沒有一絲溫暖。
我渾身僵直,殺人對於他而言似乎就只是踩死一隻螞蟻。
洛克緩緩用手撫摸我的臉,又突然手惡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掰開了我的嘴。
洛克另一隻手將槍口塞進去對準了我的上顎,「我還知道,你最近一直在顧銘家裡。」
「你一直在顧銘家裡監視我?你就是那個一直跟蹤我的人?」金屬冰冷的觸感在口腔內散開,我怒不可遏。
「你才發現嗎?主人,你對我這麼信任,你真的好愛我。」
洛克說著就把頭貼了下來,他用鼻尖輕貼著我的鼻尖。
如此親昵的動作,如果沒看到他掐著脖子的那隻手和那把泛著銀光的槍,估計看到的人還要以為我們是一對親昵的戀人。
可只有我才能感覺到,洛克掐在脖子上的手正在慢慢收緊。
他想殺死我。
10.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卻還是渾身止不住地發抖,作為遊戲設計師,我很清楚洛克的弱點——那顆機械心臟。
作為搞改造的機械人,洛克的心臟是這具身體的電源,只要切斷電源,他的機械身體就會失去動力。
可機械人左胸處的胸口和背上都設有重型防護金屬,一般的刀槍根本無法破壞掉。
該死,當時設計理念是為了讓機械管家的管家性能更合理,現在倒是變成了一種阻礙。
唯一的反殺機會,就是破壞他的心臟!
我強忍著難以呼吸的不適感,扯出一個微笑,「洛克,你為什麼生氣,只是因為我去找了顧銘嗎?」
咚,咚,咚……
又是那個奇怪的聲音,但頻率似乎變快了一些。
聽到顧銘這兩個字,洛克的手鬆了下來,他摘下我一邊的手鍊,坐在了床邊的地上。
他把我受傷的手指緩緩放進嘴裡吮吸了起來,溫熱的舌頭帶來的黏膩感讓我渾身難受。
我盡力忍著噁心,笑著說:「洛克,你別這麼綁著我了,我好難受,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再去找顧銘了好嗎?」
咚!咚!咚!咚!咚!
那個聲音更加強烈,甚至於我覺得整個房子都在晃。
洛克眼睛一亮,整個人透露著一種詭異的乖巧,就像半夜床頭的娃娃突然直勾勾地盯著你一樣。
他緩緩爬上床,解開了我另一隻手的鎖鏈,隨後突然將頭埋進我的脖頸里。
他哭了,淚打濕了我的肩膀,「主人,你果然很愛我……」
我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到洛克低低地笑了起來。
「顧銘,你聽到了吧,主人心裡從來都只有我一個人。」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那個聲音越來越強烈,就好像發了瘋一樣。
我內心警鈴大作,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在我的腦海。
我床下有人!我床下一直有人!
而那個人,正在瘋狂拍打著什麼東西。
洛克抬起頭,臉貼著我的臉,臉上還沒幹掉的淚痕和他扭曲的笑容混雜在一起。
他像個戲弄獵物的野獸一般笑著道:「你還要親自看著他說你只愛我,我才相信你。」
說罷,洛克走下床,彎腰從床底扯出了個人,如果那團東西還能被稱作為人類的話。
11.
顧銘被洛克一把扯出來,洛克力氣很大,扯出顧銘一個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就好像拎這個小雞仔一樣不費吹灰之力。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顧銘已經沒有了四肢。
我被眼前驚悚的一幕嚇到呼吸暫停,上午還在談笑風聲的顧銘,此刻狼狽不堪,他白色的西裝上沾滿了黑色的乾涸的血液。
他的四肢不見了,只剩下四個深可見骨的窟窿,他扭動著身體,用頭一下一下砸著地面。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我終於知道每晚的聲音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了,那是從我床下發出的失蹤男主們的求救亦或是提醒,他們一直在提醒我,魔鬼就在我身邊!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洛克笑著坐回床邊,他撐起修長的腿,一點一點地晃了起來。
「主人,對不起啊,我把之前和你一起出門的男人都做成了人彘,我覺得他們太自大了,我得把他們放在你床底下,讓他們親眼看著我們兩每天幸福的生活才行。」
我強忍著恐懼問:「除了顧銘,其他人呢?」
洛克拿槍輕輕敲了敲腦袋想了想,打了個響指:「想起來了,我把他們都燒了,我怕你冷嘛。」
想到客廳暖爐每天燃燒的紅色火焰,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不行,這樣下去洛克會把我和顧銘都殺死!
我深呼吸後平復了一下情緒,忍著顫抖的身體,我冷冷看向地上掙扎的顧銘。
「那顧銘呢?你再不處理掉我就親自動手了。再這麼敲下去,我真的要神經衰弱了。」
似乎是沒想到我的態度轉變如此巨大,洛克喜出望外,他不顧地上顧銘的掙扎,一下子抱住我,「你願意為了我,為了我這樣一個低賤的機械人,殺了他?」
我笑了笑,忍著噁心輕輕親了一下洛克的臉頰。
「當然了,不過你先得把我腳上的鏈子也解開。」
12.
洛克被我這一吻弄得不知所措,他硬生生呆住半分鐘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低下頭,害羞的樣子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主人,你真好,是我不對,我不該隨便懷疑你,我這就給你解開。」
洛克乖乖走到床尾解開我腳上的鎖鏈,見到腳踝上被劃紅的皮膚,他微微一愣,隨即蹲下身子便輕輕舔舐起來。
就像肉食動物為同伴療愈傷口一般。
「主人,你疼不疼?」他藍色的雙眼在黑夜中好似一匹餓了很久的野狼,他笑著咧開嘴,口水在齒間黏連出透明的絲線。
我簡直覺得噁心至極,我一腳踢在洛克臉上,「疼又怎麼樣?還不是你搞的鬼。快把槍給我。」
洛克笑著乖乖把槍遞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