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全是。
謝權的腳就不是反的。
我腦中閃過什麼,快得抓不住。
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而且還是和通關密切相連的線索。
12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我在自己隔壁空房間的門鎖上輸入了眼鏡男發現的四個數字。
咔嗒一聲,門開了。
我有些小開心。
這個房間和門外幾乎是兩個世界。
門外處處貼滿了鏡子,這個房間內卻只有一面小鏡子放在床中間。
我輕手輕腳走過去,剛準備拿起來一看究竟,鏡子裡卻不斷溢出黑霧,快速將我包圍。
我眼前被黑暗占據。
再睜眼,我發現自己跟在一個小男孩的身邊。
即使年紀小,也能從那雙桃花眼和鼻尖痣認出這是謝權。
小謝權好像在孤兒院,不太愛說話,周圍的小朋友都排斥他。
但誰要是欺負他,他就會不要命似的撲過去和人打架。
久而久之,孤兒院的小朋友都討厭他,說他是怪物。
直到某一天,一個看起來很有錢的中年男人來領養孩子。
院長臉色難看,卻還是不得不將人請進去。
中年男人一眼就看中了小謝權。
小謝權眼睛亮了亮,以為自己要有家了。
我看出男人有些不正常的神經質反應,拚命地想阻止小謝權。
但我的手穿過了他。
他還是跟著中年男人回了家。
家就是副本中的公寓。
這時候的公寓還沒有四處都貼滿鏡子。
男人有個怪癖。
他喜歡收集鏡子,做各種鏡子「工藝品」。
房間裡,一排都是用鏡子碎片縫合的「工藝品」。
是活活剝了小孩的皮,再把鏡片縫上去。
有的是臉被縫上,有的是只剩一雙腳沒被縫上。
小謝權發現後,砸毀了所有「工藝品」。
男人大怒,派人抓住小謝權,把他帶到了一個血腥味很重的地下室。
小謝權被綁在解剖床上。
和別的小孩不一樣的是,他全身都被縫上了鏡片。
甚至身體里都被掏空塞進去鏡片。
眼看著小謝權被折磨,我竟然心如刀割,不顧形象地大喊。
「不要!放開他!
「放開他!」
我拚命地阻止,卻一次次穿過所有人的身體。
直到我筋疲力盡地倒下。
13
身上冰涼的觸感讓我回神。
謝權不知道什麼時候躺在床上,我被他摟著,手中還拿著那枚小鏡子。
我抽抽搭搭,枕頭被我哭濕了一大片。
剛剛進入的是謝權的回憶。
沒想到他的童年居然這麼慘。
分明自己見過那麼多不幸的人都無動於衷,但偏偏對謝權心疼得要命。
謝權慌了神,手足無措。
「怎麼哭了?
「別哭啊……誰欺負你了……」
我把頭埋進他懷裡,邊抽泣邊說:「謝權,你疼不疼啊。」
被那麼折磨,你一定很疼吧。
謝權愣了下,眼神溫柔下來。
他一手輕輕拍著我的後背,一手給我擦眼淚。
「你再哭,我就要疼死了。」
彈幕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真沒想到Boos的人物背景是這樣,哪個變態設計的,太殘忍了。】
【真的,小謝權以為自己有家了,結果卻是人間煉獄。】
【老婆就算沒通關,打到這也是很牛了。】
【雖然有Boos的金手指,但老婆確實聰明,說不定是第一個通關的玩家。】
【就沒人關注一下老婆和Boos怎麼認識的嗎?】
謝權這個時候還不正經。
許久未見的黑霧又從他身體里蔓延出來。
我沒有掙扎,反而伸手點了點黑霧。
黑霧友好地蹭了下我的指尖。
他挑眉。
「不怕我了?」
「不怕。」
我看了他一會,微微仰頭,滿是憐惜地親了親他的眼角。
我記得記憶里,小謝權因為被排擠打架,眼角被打傷過。
猛地被摁住雙手,舉過頭頂。
謝權眼中暗色翻湧,身上的黑霧也愈來愈濃郁。
興許是習慣了,這次我沒感覺到冷。
14
從謝權房間出來的時候,恰巧和「周曉曉」撞上。
她鼻子動了動,瞳孔緊縮。
「你認識他?」
我沒說話。
對於前一天還追著要殺我的鬼,我還是有一定的警惕性。
她卻一瞬間對我沒了敵意,繞著我轉了兩圈,撇了撇嘴嘀咕。
「嘖嘖,這由內而外散發的氣味,不知道的還以為做什麼標記呢。」
我漲紅了臉。
「周曉曉」還在嘀咕,忽然被天花板掉下的鏡子砸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男人走過來,面無表情把她拖走。
「再說,小心那個小心眼拔了你的舌頭。」
小心眼,是說謝權嗎?
我感受到一道怨毒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張麗站在樓梯拐角,默默看著這一切。
她眼裡全是紅血絲,眼底掛著兩個烏眼圈,看著比我這個神經病還像神經病。
「他們不是人,他們早就死了。
「你知道對不對?」
我不想理她。
她攔住我,不停地質問。
「你知道出去的辦法對不對!」
我確實知道。
在從那段記憶里出來後,我就猜到了通關的辦法。
我們在一個巨大的鏡子世界裡。
這個公寓里的鬼,就是當年被中年男人虐殺的孩子們。
因為不是全身都被縫上鏡子,所以在鏡子裡會出現鏡像。
但謝權不一樣。
他全身都被縫上了鏡片,所以沒有出現鏡像。
既然公寓里的鏡片都是他身體的一部分,那麼只要打碎謝權,就等於毀了公寓。
出去的代價,是消滅謝權。
我做不到。
正要說自己不知道,整個公寓響起了機械廣播。
【通關倒計時,2天。
【若玩家未在規定時間內通關,則判定為通關失敗,抹殺。】
張麗瘋了。
她朝我撲過來,面色扭曲。
「你一定知道,快說啊!
「不然我們都要死在這!」
我側身躲開,看她倒在地上,平靜開口。
「我不知道,這麼想出去就自己找線索,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15
張麗不知道做什麼,神神秘秘躲著我。
眼鏡男也忙得焦頭爛額,滿公寓找線索,連地毯下面都不放過,
只有我像根本不關心一樣,除了吃飯就是去謝權的房間找他。
彈幕差不多都跑光了,只剩零星兩條飄著。
【沒意思,他們結局都不用看就能猜到,死定了。】
【最起碼那兩個還找線索,老婆這是直接等死了。】
【其實我早就發現老婆有點不一樣,她幾乎沒怎麼說過話,特別沉默,對周圍的人和事好像都不關心,求生欲特別低。】
【樓上的你錯了,她關心Boos。】
【真愛,嗑了。】
【加一。】
倒計時1天的時候,眼鏡男躲在廚房哭了。
恰巧我去倒水,發現他哭得滿臉是淚,眼鏡都往下滑。
看見我,他像是找到什麼宣洩口,一股腦把話全倒了出來。
「我大學還沒畢業,今年的獎學金還沒領到手。
「我媽有阿爾摩茲海默症,什麼都做不好,沒有我的獎學金,她一個人怎麼生活啊。
「我不想死,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出去。」
我靜靜地聽著,陷入沉默。
夜晚的時候,我跑去謝權房間緊緊抱著他。
無論抱多久,多緊,他身體還是冷冰冰的。
我忽然有點想哭。
謝權摟著我,下巴搭在我的頭上輕蹭著。
「老婆,你是不是知道通關的方法了。」
我悶悶地點了下頭。
「不要,不要失去你。」
反正外面的世界沒有人愛我,關心我,也沒有親人。
還不如在這,至少有謝權。
他笑了下,眼底冰雪消融,嘴角翹得老高。
不是之前那樣的壞笑,皮笑肉不笑。
是真真切切,很明顯開心地笑。
我看呆了。
他又親了親我,寵溺地說。
「要通關的,我不想你留在這個冰冷的鏡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