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完整後續

高考那天，我頭上的發卡突然閃爍了兩下。

我被認定為作弊，信號源藏在我的發卡里。

我上不了大學，甚至上不了專科。

而發卡是我暗戀了三年的男神送的。

他上了最好的醫科大學，而我端了四年的盤子。

01

藏滿了污垢的後廚里，我機械地拿起一個個盤子。

油膩膩的抹布快速地擦過盤子，再在水流下快速地沖一遍，隨意地放在一旁。

手指在池子裡泡得發白髮脹。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舊式手機的大喇叭鈴聲在喧囂的鬧市也不會突兀。

我隨意地在黏膩的圍裙上擦了擦，掏出手機歪著頭用肩膀夾住。

「喂，誰啊？」我嗓門賊大，手上動作不停。

要是今天刷不完這些盤子，又會被扣工資。

對面沒有聲音，只能聽見呼吸聲。

我有些不耐煩，繼續提高嗓門：「誰啊？」

外面吃酒的客人又吵起來了，划拳的聲音，勸酒的聲音。

在這些刺耳的聲音中，手機里終於傳來迴音：「是我。」

我手裡的盤子應聲而落，掉在髒亂不堪的水池裡，濺起的水花落在我幾天沒洗的油亮的頭髮上。

這個聲音我可太熟悉了，是顧蘇煬。

在高中時，我能憑藉聲音清楚地在人群中找到他。

甚至他發給我的語音，我也會收藏下來反覆地聽。

他是我高中的一束光，可就是這束光，導致了我高考作弊被抓。

02

我有些恍惚，一分神，夾著的手機突然從肩膀上掉落。

我慌忙地從水池裡撈出手機。

已經黑屏關機了。

我嘗試著開機，手機沒有任何反應。

辛辛苦苦忙碌一天的工資，被一通電話毀了。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了，老舊的冰箱裡沒有任何東西。

連老鼠爬過都要給我上供一份餿了的飯菜。

我掏出手機，嘗試著開機。

幸運的是，這次手機閃爍了兩下，顫顫巍巍地開了機。

我滿懷期待，以為能讓這破手機再戰五百年。

卻被突然亮起的白光晃了眼。

再睜眼時，我是被飛過來的粉筆砸醒的。

講台上，我高三的班主任厭惡地看著我。

眼神輕蔑，「有些人，上課睡覺，下課吃飯。有些動物還會思考呢，有些人卻連腦子都沒有。」

03

我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講台，教室，黑板。

揉了揉眼睛繼續睡去。

肯定是在做夢。

今天已經夠倒霉了，怎麼睡著了還做噩夢。

我正想催眠自己夢個有十八塊腹肌的帥哥。

卻被粉筆頭又砸了一下。

這痛感實在是太過真實，我不得不睜開了眼。

講台上，我曾經高中最厭惡的班主任譏笑著看我。

「有些人是讀大學的命，有些人連專科都不一定能讀。」

她這句話徹底把我激得清醒了。

我才意識到，周邊的一切都是清晰的，我不是在做夢。

班主任見我呆呆地愣在原地。

氣不打一處來，又扔了個粉筆頭過來。

我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

比空手接白刃還要准。

這手速都是之前在後廚洗盤子、擺盤子練出來的。

一個盤子掉地上就是五十塊錢。

我能夠下意識地快准狠接住掉落和飛過來的東西。

那都不是本能，是被金錢奴役的恐懼。

班主任沒想到我真這麼不給她面子，氣得直接讓我滾出去。

我拿上桌子上的英語書，走出了教室。

04

呼吸了一口高三死氣沉沉的空氣後，我才真切地感受到我真的回來了。

說實話，要不是怕把班主任氣死，我真想熱淚盈眶地和她擁抱一下。

被人用粉筆頭砸腦袋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因為長大後，砸向你腦袋的可能是一張輕飄飄的寫錯的單子，不小心記錯的帳本，一支支半個的煙頭。

而這些背後都是一張張被扣掉的鈔票。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詩和遠方，只有上不完的菜和洗不完的盤子。

我打開手裡的英語書，裡面的課文我基本都能倒背如流。

畢竟之前看了無數遍，英語書都快被我翻爛了。

「出來罰站還拿英語書？看得懂嗎？」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抬頭，看見顧蘇煬懶散地靠在牆上。

我迷戀地看著他，就像以前我看他的眼神。

不，比之前還要深情。

畢竟，我愛他。

05

我沖他友好地笑笑：「你怎麼也出來了？」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拿下自己的眼鏡，揉了揉眉心，「裡面空氣不好。」

他頓了頓，轉過頭看著我：「你今天怎麼感覺和平時不太一樣。」

我看著他清冷的帥臉，沒戴眼鏡的他看上去沒那麼高冷。

我臉上露出一絲難為情：「剛剛睡懵了。」

說完，我靦腆地笑笑，恰到好處地垂下頭，露出纖細的脖頸。

顧蘇煬沒有懷疑我，畢竟以前的我來學校也只做兩件事。

睡覺和追他。

早上的早飯和牛奶，課間灌好水的杯子，夏天給他準備風扇，冬天給他準備暖手寶。

按我閨蜜的話來說，我就差幫他吃飯、上廁所了。

不為別的，只因為我喜歡成績好的人。

他在我心目中，和班裡其他人甚至是我，都是不一樣的。

他聰明，成績好，帥氣又高冷，眼神里有光。

我看著他考高分，比我自己還高興。

因為無力改變自己，看著別人能在污濁中努力向上，也是一種慰藉。

而顧蘇煬是我心裡的安慰劑。

現在，他依然是。

只不過不是安慰劑，而是興奮劑。

06

我抬起頭，看向身旁的少年。

他閉著眼靠在牆上，風吹起他的劉海。

就連陽光，都對他格外溫柔。

我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知道他喜歡乖巧的女生。

顧蘇煬緩緩睜開眼，眼神在鏡片的反光下有些冷漠。

我無視他的眼神，乖巧地笑笑：「顧蘇煬，你幫我補習吧，我想好好學習。」

他有些詫異，皺了皺眉。

這是以前的我從來不會做的事。

我不怕他不喜歡我，我只怕會打擾到他學習，會將他拉下神壇。

真是終極的舔狗了。

想來我都這麼舔了，也依舊是惹他厭煩了。

不然，他何必那樣報復我。

我繼續舔他：「我……我想要和你一起上大學，我會努力的。」

顧蘇煬沉默地盯著我，眼神意味不明。

我一點都不心虛，畢竟是比他大了五歲的「姐姐」了。

更何況，這個理由一出，他肯定不會懷疑我。

作為一個戀愛腦，只要是和他有關的舉動。

哪怕再匪夷所思，也都理所當然。

不要懷疑一個舔狗，她是世界的光。

我繼續乘勝追擊：「就當是為了報答以前我幫你帶的早飯，你幫幫我吧。」

顧蘇煬耳朵漸漸地紅了，也許是第一次面對我這直白的撒嬌。

他轉過頭去，露出好看的側臉，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抓著他的袖子，語氣欣喜：「謝謝！」

果不其然，他臉也紅了。

原來，顧蘇煬是個悶騷，什麼喜歡乖巧的，他是喜歡主動的。

難怪上輩子我舔了他三年，最後只得了他一個發卡。

上輩子，他就那麼厭惡我嗎，厭惡到不惜毀了我。

07

數學課結束，班主任從教室走出來。

路過我和顧蘇煬時，嫌棄地看了兩眼。

在看見我手裡的英語書時，嫌棄到達了頂峰。

「出來罰站還拿了本英語書，怎麼，怕睡不著給你自己催眠嗎？」

說完，她輕蔑地踩著高跟鞋走了。

下課時間，班裡吵得很。

和走廊盡頭的尖子班完全不同。

尖子班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門窗緊閉。

偶爾有一兩個學生出來也是匆匆忙忙。

我坐回座位上，收拾自己的東西。

閨蜜林蔭拉著我的手：「夏夏，你不會是被老師刺激得想要退學吧。

「你別理老巫婆，她就是這樣，瞧不起任何人。」

我抬頭看向林蔭，她穿著校服，青春朝氣。

我還記得，上輩子我見過她一次。

她穿著精緻的裙子，化著得體的妝容，站在與她氣質格格不入的鬧市。

悲憫地看著刷盤子的我。

而現在，看著素凈的她，還有些不習慣。

我摸摸她的頭：「蔭蔭啊，你以後肯定很好看。對了，高三就最後一年了，好好學習吧。」

沒辦法，怎麼說也是經歷了社會的毒打的人。

身上多少帶點爹味。

林蔭一臉懵逼：「夏夏，你是要走了嗎？」

我繼續收拾課桌上的東西，頭也不抬：「是啊。」

下一秒我就聽見耳邊的抽泣聲，我一抬頭，林蔭哭得梨花帶雨。

「我會想你的，你在哪個醫院，我會來看你的。」

我一臉無語，可真是我的好閨蜜，「我就是準備搬去和顧蘇煬坐。」

林蔭頓時不哭了，變臉賊快，一臉姨母笑：「姐妹勇敢飛，我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

說完還拋了個媚眼，我一陣寒顫。

我走到顧蘇煬的桌子邊，他的同桌是肖晨。

肖晨正在打遊戲，嘴裡罵罵咧咧：「這輔助會不會打啊，真是菜雞得要死。還有這打野，都快吃席了還在野區，真就打野至死唄。」

我以前還挺討厭肖晨的，總覺得他坐顧蘇煬身邊會影響他學習。

後來端盤子的時候，他和我的關係倒是不錯。

他讀了個專科，後來去了建築工地。

總是來我們飯店吃飯，和我經常碰見。

08

「肖晨，我和你換個座。」

他皺著眉抬了抬眼，嘴裡嘀咕：「顧哥是不會和你坐一塊的。」

我轉頭去看顧蘇煬，他低著頭在刷模擬卷。

卷面乾淨整潔，就像他人一樣。

那套卷子還挺熟悉，我之前應該也刷過，不止一遍。

我側頭看了看肖晨的戰績，前期被血虐，也不發育，一個勁地想抓人。

又死了一次後，肖晨氣得把手機扔在了桌上，有點破罐子破摔。

我拿過他的手機，跟著隊友蹲在草叢，一波帶了人頭。

肖晨側頭看著我的操作：「臥槽，牛逼啊。」

「不是，怎麼不往前走啊。」

「前面有人，在草叢。」

在蹲了幾波草叢後，我終於發育了起來，一個人也能收人頭。

就在這時，我把手機還給了肖晨。

他一臉興奮地對著螢幕，手指點得飛起。

「臥槽，贏了，我還是 mvp。許夏你可以啊，牛逼，以前怎麼不見你這麼會打遊戲。」

其實我以前從來不打遊戲，後來被抓作弊後，沒書可讀，幾個月的時間天天沉迷遊戲，發泄情緒。

這才把技術練上去了。

我淡淡一笑：「我一般都電腦上玩，所以你見我玩得少。可以換座位了嗎？」

肖晨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看向顧蘇煬：「顧哥，你沒意見吧？」

顧蘇煬抬了抬頭，薄唇輕啟：「換吧。」

「好嘞。」肖晨收拾收拾東西，搬去了前桌。

我順利地坐在了顧蘇煬的身邊。

我彎唇一笑，伸出手：「你好呀，新同桌。」

顧蘇煬沒回我，扔給我一張卷子，語氣淡然：「先把這個做了。」

我接過試卷一看，是一張數學基礎款，都是最基本的知識，大題也中規中矩。

我下意識地發出疑問：「基礎卷？」

顧蘇煬抬頭，眼神平靜：「你能分得清這是基礎卷？」

差點忘了，我一個學渣，按理來說應該幾乎看不懂題目。

不管是基礎卷，還是提高卷，對我來說都是天書。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是驚訝怎麼一上來就是數學卷，我一道題都不會。」

顧蘇煬無奈閉了閉眼，嘆了口氣。

「沒事，你能做多少是多少，我先探探你的底。」

我有些好奇，我成績有多差顧蘇煬又不是不知道。

估計是想看看我有多差。

09

看著卷子上熟悉的數學題，我在心裡演算著答案。

前面的填空題和選擇題都比較基礎。

複數的性質、不等式的解法、函數的單調性等。

都是一些較為簡單、需要細心一點的題目。

我正想仔細看看後面大題，顧蘇煬抬頭問我：「一道題都不會？」

「啊，不是不是，我就是想看看後面大題。」

他遞給我一張草稿紙：「慢慢做，不會的看看書上的例題，數學都能舉一反三的。」

我點點頭，接過紙埋頭苦幹。

半個小時後，我把試卷遞給顧蘇煬。

他看著試卷後面每道題目的解皺了皺眉：「你這一題不會，解倒是寫得挺好。」

他嘆了口氣，抽了支紅筆，一道題一道題地給我講解。

「好了，這張卷子先講到這，錯題後面我會給你整理的。」

「為什麼最後一題不講。」

顧蘇煬張了張嘴，習慣性推了下眼鏡：「嗯……這題太難了，我也不一定會，等我看看再教你。」

那道大題我看過，一點不難，就是將函數的知識融會貫通。

可能顧蘇煬覺得教了我也不一定懂。

我心裡覺得有些好笑，卻沒戳穿他。

班主任對於我們換座位的事見怪不怪。

她懶得管，也不想管。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名牌大學畢業，怎麼說都應該去教尖子班。

在她看來，學生分數代表一切。

成績好的就是優等生，成績差的就什麼也不是。

而我們一個班的學生，她都瞧不起。

她從來不信我們可以考進大學。

奇怪的是，對於優等生顧蘇煬她也很討厭。

不過這正好合我的心意。

10

和顧蘇煬做了快一個月的同桌。

我依舊天天給他帶早飯，下課給他打水，就像我從未變過。

唯一不同的是，我在學習上努力了許多。

大家都說這是愛情的力量。

為愛發憤圖強，真是太好磕了。

英語課上，老師在講解閱讀理解。

我機械地將老師講的生詞都記下來，儘管這些我都知道。

因為顧蘇煬說提高成績的第一步就是課上要認真聽講。

當你課上都能將這些知識理解後，課後就會輕鬆許多。

我有些無聊，側頭看見顧蘇煬一邊做筆記一邊將老師講解的生詞記錄在單詞本上。

那是我每天要默寫的單詞。

他低著頭，很是認真，中英文寫得清楚明了。

不得不說，顧蘇煬在輔導我學習這件事上還挺上心。

各種適合我現階段的練習，錯題，知識點。

他都給我找來了。

每天除了學校的作業，還有他的私人輔導，背英語，背古詩。

前幾天，我還收到了他給我的筆記。

是整個高中的數學的知識框架圖。

他說他高二的時候就完成了這個筆記，已經用不到了。

我看了看，那筆記做得的確詳細，每個知識點下還附帶著經典的例題。

可惜我倒是的確用不上了。

11

下課後，前排的肖晨轉過來和我閒聊：「夏姐，你昨天的那波操作天秀啊，也太厲害了。」

我好笑地看著他崇拜的眼神。

年紀小的弟弟就是真誠，就和他打了一把遊戲，他已經對我崇拜得不行了。

我想了想，覺得時機差不多，和他處的關係也不錯了。

我問他：「肖晨，都高三了，你不準備好好學習一段時間，衝刺一下高考嗎？」

「高考，不是還有一年嗎？」肖晨滿不在乎，緊盯著手機，「這有啥的，反正考不上大學就去專科，以後進個廠也不會餓死。再說了，以我的成績肯定不行。」

我沉默了一會，等著肖晨的遊戲結束。

在他奇怪地看向我時，我表情有些嚴肅。

「那你就沒有想過，萬一你遇到一個很喜歡的女生，配不上人家？」

肖晨摸了摸頭：「喜歡的人？配不上就再找一個唄，更何況，女生哪有遊戲香啊，我可以和遊戲過一輩子。」

我無奈地勾了勾唇。

上輩子的肖晨，喜歡上了一個很優秀的女生。

甚至為了那個女生，去了她上學的那個城市。

可人家的父母嫌棄他學歷低，沒前途。

我親眼見過肖晨一杯又一杯的啤酒下肚，扯著領帶，脖子通紅。

那幾天他為了讓人家高看他一眼，穿著西裝去建築工地，被人笑話。

可並不是穿了西裝的人就是成功人士。

他親手放棄了那個他很愛的女生，不想耽誤人家。

那個女孩研究生畢業時，拿著花過來找喝得爛醉、倒在桌上的肖晨。

將花和車鑰匙都還給了他，哭著在他臉上吻了一下後離開了。

後來我才知道肖晨花光了他所有的積蓄給女孩買了輛車。

我嘲笑他傻，一點都不浪漫，怎麼不送戒指。

他苦笑著說總會有人給她戒指的，而那人不能是他。

12

可這些，我都沒辦法告訴眼前的肖晨。

正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一張卷子遞了過來。

「今天不是交了一張數學卷嗎？」我疑惑地問顧蘇煬。

他頭也不抬，直接反問我：「你那張卷子做得很好嗎?」

?「我……」

算了，不知道他發什麼瘋，做就做吧。

卷子還沒編完，一張理化卷又遞了過來。

「既然有空打遊戲，那就多做幾張卷子。」顧蘇煬面無表情，語氣冷漠，渾身充滿壓迫。

也不知道他怎麼就心情不好了。

我不情願地接過卷子，編錯誤答案也很難好不好。

而且這人還會問你的思路，從中找出你思考錯誤的點，簡直變態。

不只是我，肖晨也被顧蘇煬的低氣壓波及。

「還有你，那麼閒，天天打遊戲。凡事不要說得絕對，萬一你喜歡上誰，配不上人家，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肖晨被顧蘇煬懟得沒話說，悻悻地收了手機。

顧蘇煬扔給他一本錯題本：「之前許夏的錯題，你和她基礎差不多，做完後給我看。」

肖晨抱著錯題本可憐地看著我，眼神里都在說「救我」。

我毫不同情：「快做，考不上大學還怎麼做好兄弟。」

肖晨哀嚎一聲，轉頭寫題去了。

我看著他哀怨的背影忍不住笑。

卻發現身邊的顧蘇煬氣壓更低了。

13

英語課上，我撐著腦袋差點睡著，被人用筆敲醒了。

一睜眼，顧蘇煬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著我。

半晌視線才轉回黑板。

「困的話出去洗個臉。」

我沒出去，被他冷漠的語氣凍得直接清醒了。

下課後，我能感覺到他明顯有些慍氣。

前桌的肖晨轉過來問題目時，都被顧蘇煬瞪了好幾眼。

「顧哥怎麼了？」

我搖搖頭，也不清楚。

肖晨湊過來和我耳語：「夏姐，你問問顧哥啊，你不擔心嗎？」

我看著他對我擠眉弄眼，還挺逗。

我給他講解了一下題目，又收到了他的一波無腦吹。

「夏姐牛逼啊，這才跟著顧哥學了差不多一個月，就這麼厲害了。

「夏姐這次月考肯定班級前幾。」

肖晨轉過去後，我感覺身側總有視線落在身上。

我轉過頭，發現顧蘇煬皺著眉有些低落。

我都快被他這神經質整無語了。

怎麼一天一個心情。

「平時給你布置的作業太多嗎？」

「額，還好。」

「如果作業量太多你和我說，我給你調整一下。過幾天就月考了，不要再上課打瞌睡了。」

說完，他低著頭又繼續寫作業了。

似乎是在整理我這幾天的錯題。

這幾天的確是睡得有些晚了。

他布置的試卷和需要每天背默的東西挺多。

為了不讓他發現端倪，我都是先在草稿紙上完整做一遍，再編錯誤的答案。

有時還要注意看哪些題目是我應該會的。

這樣一套流程下來，的確是弄得晚了。

不過顧蘇煬看起來也挺疲憊。

每天的試卷批改，錯題整理，語文、英語需要背默的東西。

都需要他一一過目。

眼底都有些烏青了。

不過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14

過了幾天就是月考。

為了方便，直接在自己教室，打亂了原本的座位順序。

我在第一排，而顧蘇煬在最後一排。

語文開考前，他還讓我背默了幾段詩詞。

又給了我幾個論據，說是很有可能用得到。

我還破天荒地收到了他的鼓勵。

「加油，別緊張。」

我笑著點了點頭，卻在轉身的一瞬間冷了臉。

第一天的語文和英語考得挺順利。

第二天中午午休時，顧蘇煬給我做了幾道題，說是他自己押的題。

他批改完後滿意地笑了笑：「做得不錯，這次數學肯定考得還行。」

我笑著回他：「那你也加油。」

最後一門數學開考後，考場內靜悄悄。

班主任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吵得很。

可她沒有任何自覺。

等走了半刻鐘後，才終於坐下來。

教室里安靜了，只有「唰唰」的寫字和翻卷聲。

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小時，我已經做到最後一題了。

而我猜測，顧蘇煬應該已經做完了。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的手機響了。

班主任皺著眉盯著我們：「誰的手機？不是說了手機關機嗎？」

所有人的視線往後看。

最後一排的顧蘇煬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桌肚。

難以置信地從卷子堆下找出了手機並將鬧鐘關掉。

班主任陰沉的視線緊盯著顧蘇煬，一步步走向他。

「手機拿出來，你的卷子作廢了。」

「我沒作弊，只是鬧鈴響了。」

顧蘇煬還算平靜，沉著地解釋。

可班主任完全不信：「鬧鐘？你明知道下午考試，定個下午的鬧鐘?」

「你可以檢查，我沒有作弊，而且我已經做完了。」

顧蘇煬將試卷和手機一同交給班主任。

可以看到他的試卷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看什麼看，轉過去做自己。」

班主任隨意地翻了一下手裡的卷子。

「那也沒用，你手機響了就是作弊。我在課前再三強調了，手機不能出現在考場。你的這張卷子零分處理。」

說完，她拿著卷子和手機回到講台，在顧蘇煬整潔的卷子上打下了一個大大的零分。

筆隨意地扔在桌上，班主任語氣輕蔑。

「那作弊的，別坐著了，出去站著。」

班裡因為這場鬧劇而分了心，有幾個在竊竊私語。

「都幹什麼呢？再說一句，和顧蘇煬一樣零分處理。成績不好就算了，還搞這些歪心思，丟不丟人。」

被班主任一罵，教室里又重新安靜下來。

顧蘇煬安靜著走出教室。

在經過我時，側頭看了我一眼，和我擔憂的眼神對上。

他的神色平靜，眼神波瀾不驚，只是看著我時帶了些涼意。

我低頭繼續做著自己的試卷。

不得不說，顧蘇煬押題挺准。

15

鈴聲一響，班主任就收了卷子。

班裡一下炸開了鍋。

「不是吧，顧神真的作弊啦。」

「不可能，肯定老巫婆針對他呢。他哪裡需要作弊啊。」

就連我閨蜜林蔭也擔憂地走過來和我討論。

「夏夏，顧蘇煬怎麼回事啊？他不是作弊吧？」

我走回自己座位上，完全不關心：「我哪知道啊。」

「你怎麼回事啊，以前你不是最關心顧蘇煬了嗎？他都被老巫婆叫去辦公室了，你不擔心啊。」

我笑了笑：「不擔心啊，他肯定沒事的。」

林蔭奇怪地看了我兩眼，轉頭和別人討論去了。

我拿著水杯出去接水。

看見班主任的辦公室門口已經圍了好多人。

大部分都是女生。

應該都是關心顧蘇煬的。

「聽說顧蘇煬作弊了。」

「不會吧，他成績一直很好的。」

「誰知道呢，說不定他以前的成績也是靠作弊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有八卦就有謠言。

不到半小時，顧蘇煬以前的成績是靠作弊得來的謠言已經滿天飛了。

走廊里都是在討論他的同學。

辦公室里班主任指著顧蘇煬的鼻子就罵，那聲音外面都能聽清。

顧蘇煬一聲不吭，神情冷漠，站得筆直。

我看著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就算有事又能怎麼樣呢，不過是一次月考罷了。

我坐回位置上，前排的肖晨還在和別人吵。

「我顧哥怎麼可能作弊呢，他給我講解的題目你們哪個會？」

我將給顧蘇煬打好水的杯子放他桌上，又習慣性地將他的書拿回來放好。

「夏姐，還是你對我顧哥好。」

肖晨鬱悶地轉過來，和人家吵架吵輸了。

「你說顧哥怎麼突然會設一個下午的鬧鐘呢，他不是這麼粗心的人啊。」

是啊，顧蘇煬那麼細心的人怎麼會將手機放在桌肚裡呢。

不過，竟然真有人手機不設密碼。

見我許久不說話，肖晨在我眼前晃了晃：「夏姐，你想什麼呢，你應該相信顧哥的吧，畢竟你那麼喜歡他。」

我笑了笑：「是啊。」

肖晨放心地轉過頭去，沒有看見我涼薄的眼神。

我當然喜歡顧蘇煬，不僅喜歡，我愛他。

沒有讓他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一切，沒有受過我受的苦難，怎麼能叫愛呢。

這才哪到哪，我要讓他和我一樣痛苦。

16

快放學時，顧蘇煬才回到教室。

一進教室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低沉著臉，看上去有些消沉。

一言不發地回到了座位上後，又拿出卷子繼續刷題。

肖晨回頭看了他好幾眼，欲言又止。

突然，一張小紙條扔了過來。

「夏姐，你問問顧哥啊，關心關心他，趁顧哥現在脆弱的時候，拿下他。」

看著肖晨轉過來對我賊眉鼠眼的樣，我很想踹他一腳。

罷了，兒子有點傻也沒辦法。

我轉過頭假模假式地表達一下關心：「顧蘇煬，你沒事吧。」

這句話一出，我不自覺地想到那句廣告語：你沒事吧，你沒事吧，沒事就吃溜溜梅。

差點樂得笑出聲。

顧蘇煬抬頭看著我，那鏡片下漆黑的眼眸，似乎能把我看穿。

我能感覺到他有些怒氣，眼神中還些探究的意味。

而且不知為何，我總感覺到一種壓迫感，差點有些心虛。

不應該啊，就算他記得自己沒設鬧鐘也不應該懷疑到我。

半晌，他才垂眸默默地嘆了口氣。

再開口時又恢復了平時清冷的模樣：「數學題做出來了嗎？」

我有些詫異：「你沒事嗎？」

這句話不是嘲諷他，是真情實意地擔心他。

顧蘇煬垂下眸，神情有些落寞：「沒事，怪我自己。」

他沒把話說清楚，又轉移了話題。

「這次數學題目應該差不多都做出來了吧。」

我被他的態度弄得有些疑惑，呆呆地點了頭。

17

顧蘇煬似乎並沒有被這場作弊風波所影響。

他依舊每天照常給我補習，整理錯題。

監督我每天的作業、試卷和背誦。

外面的留言滿天飛，儘管有為他辯解只是鬧鐘響了，可依舊沒多少人信。

處於謠言中心的顧蘇煬仿佛沒發生過這件事。

這天下課後我正在做試卷，肖晨轉過來對著我神神秘秘地開口。

「夏姐，你知道了嗎？顧哥作弊是被人冤枉的。」

我在草稿紙上計算物理題，敷衍他道：「不就是老巫婆冤枉的嗎？」

「不是的！」肖晨的語氣有些急，「我聽說是有人偷偷動了顧哥的手機，故意給他定的鬧鐘。」

我心裡一驚，手裡的筆在紙上划過一道痕。

「你哪裡聽說的？」

「夏姐你是不是也很驚訝。」他湊近我小聲嘀咕，「班上都在傳，而且聽說那人還看到了。不知道是誰這麼噁心，要是被我抓到，我肯定揍他。」

看來他們還不知道是誰。

我假裝驚訝：「應該不會吧，大家都是同學，何必要害顧蘇煬。」

「夏姐，你不知道，班裡看不慣顧哥的還少嗎？你想想看，大家都差不多水平，突然高一下轉來了個學霸，這人成績又好，老師都喜歡他，能不遭人嫉妒嗎？」

肖晨說得也沒錯，高一下學期顧蘇煬轉過來時和我們班級格格不入。

他是從尖子班轉過來的，一開始大家沒少好奇他轉過來的原因。

那時，傳言也很多。

有人說他是犯了校規，才被開除尖子班的。

也有人說是因為他性格太孤僻，不受待見，受不了了才轉來我們班。

總之不管什麼原因，也改變不了他受歡迎的事實。

課上他是老師嘴裡的好學生，做什麼都能受到優待。

課後他是女生團里的香餑餑，更有其他班的女同學經常跑來看他。

導致我們班的男生更看不慣他，後來好像還在班裡鬧了點矛盾。

顧蘇煬完全沒事，可其他的男生全部寫檢討請家長。

這就是優等生的好處，只要成績好，做什麼都是對的。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班主任開始針對顧蘇煬，他成了班主任第一個討厭的優等生。

18

正走神間，手裡的卷子被抽走了。

顧蘇煬不知何時回來了。

他手裡拿著紅筆，批改的速度很快。

改到最後一題時，眉頭微蹙，細細地讀了兩遍題目後抬頭不解地看我。

「這道題不難，怎麼空著？」

我把鍋往肖晨身上扣。

「剛剛肖晨找我聊天。」

顧蘇煬面色微沉，直接抬腳踢了下肖晨的椅背。

肖晨被踢得一抖，一臉茫然地轉過身來：「顧哥，怎麼了？」

顧蘇煬清冷地看了他的一眼，又扔給他一本單詞本。

「這麼閒把這個背了。」

肖晨看看手裡沒做完的試卷，又看了看單詞本，垮起了臉。

「訂正一下。」

試卷重新回到我的手裡，旁邊多了點顧蘇煬的批註。

提醒我這是常考知識點的，又提醒我這一步計算有些繁複，旁邊給了我一個更優解的。

看著這些批註，我突然感覺心裡一堵。

既然顧蘇煬願意花這麼大的心思給我補習。

說明他也沒有很厭惡我。

那上輩子發卡里的信號源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現在也在和我演戲嗎？

我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顧蘇煬。

他拿下眼鏡，閉目揉了揉眉心，再睜眼時，眼睛中是清冷的月光。

他重新戴上眼鏡，低頭繼續刷試卷，和周遭喧囂的場景格格不入。

我突然有些混亂，轉頭試探著問他：「我聽說你作弊是因為有人動了你的手機？」

顧蘇煬手裡的筆停了一下，抬頭黑眸悠悠地盯著我，面色平靜：「聽誰說的。」

我訕訕一笑：「班裡都在傳。」

他眸色微動：「沒有的事，別瞎想，快寫。」

19

中午去食堂吃飯時，我正好要去洗手間，讓林蔭在外面等我。

剛要進去發現自己忘帶紙巾了。

走出去剛想問林蔭帶沒帶，就聽見她的聲音。

「為什麼你不告訴老師告訴同學是許夏拿了你的手機調的鬧鐘。」

我震驚地停住腳步，站在原地。

另一個更加熟悉的聲音響起：「我說了不是她，是我自己調的。」

「不可能！」林蔭的聲音有些激動，「我明明看見了，許夏拿了你的手機調的鬧鐘，你為什麼要包庇她？」

顧蘇煬疏離的聲音：「我說了不是，更何況，許夏喜歡我，為什麼要害我？」

「這，我……」林蔭有些結巴，「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看見了。說不定她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給她補習,或者只是單純地嫉妒你……」

「是嗎？」顧蘇煬的聲音依舊平靜，可不知為何，聽上去有些陰沉，「可你不是許夏的閨蜜？你不去擔憂她，反倒來勸我告發許夏。」

林蔭：「我……我只是覺得她這樣做不好，我擔心你。」

「擔心我？」顧蘇煬尾音上揚，停頓了幾秒後才開口，「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我眼皮一跳，屏著呼吸等著林蔭的回答。

「我……是，我也喜歡你。」

少女的聲音有些拘謹，可一字一句都很清晰。

我靠在牆上，只覺得腦中混亂。

我從來不知道林蔭也喜歡顧蘇煬。

顧蘇煬倒是一點都不驚訝，仿佛早就知道這件事。

他緊追著林蔭說道：「你不是覺得許夏這件事做得不好，你只是嫉妒她，想要讓她過得不好。」

林蔭語氣裡帶了點哭腔：「可這件事明明就是她做錯了，憑什麼？」

「誰說她做錯了，手機就是我調的鬧鐘。」

「還有。」顧蘇煬的語言嚴肅，「我知道班級里的傳言是你散發的，不要再搞什么小動作了，打擾到許夏學習，我跟你沒完。」

說完，顧蘇煬就走了。

而林蔭已經氣得在抽噎了。

我等了兩秒，才走了出去。

「林蔭，你怎麼了？」

她慌亂地擦了擦眼淚：「沒事，就是剛剛碰見顧蘇煬了，他……」

林蔭似乎說不下去，又掉了兩滴眼淚。

我心裡冷笑，面上卻故作擔憂：「他怎麼了，欺負你了嗎？」

「我想讓他給我補習，可他拒絕了，還說像我這種人是不可能考上大學的。」

要不是我全程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我就完全相信了她。

然後我會去質問顧蘇煬，並強制他帶著林蔭一起學習。

我突然想起來，上輩子高三的時候。

我也想要好好學習，可林蔭總是有藉口拉著我到處玩。

課上找我聊天，課後和我討論顧蘇煬。

後來離高考還有半年時，我終於下定決心認真學習。

哪怕林蔭總是找我，我也無動於衷。

後來林蔭就跟著我一起學習。

我還覺得她開竅了，每次找顧蘇煬問問題時也拉著林蔭。

有任何的資料都分享給她。

那時候，我以為我們努力一下，至少能考上大學。

「夏夏，你怎麼了？」

我被林蔭的聲音拉回現實。

「哦，沒事，顧蘇煬也太過分了。」

「就是呀，那我可不可以到時候和你一起學習呀，我也想要進步。」

林蔭挽著我的手期待地看著我。

我不動聲色：「好啊。」

20

月考成績出來後，成績排名貼在了教室的小黑板上。

班上好多人都圍著。

「不是吧，班主任真給顧哥判作弊啦。」

「聽說顧蘇煬那張數學卷應該是滿分，結果因為作弊直接零分了。」

我看著排名表。

顧蘇煬哪怕有一門是零分，也依舊是我們班的第一名。

唯一有影響的是他的年級排名。

而這是他第一次掉出前十。

顧蘇煬也在我旁邊盯著排名表。

眉頭皺得緊緊的。

想來也是不滿意自己的排名。

「為什麼排名表上沒有你的？」

顧蘇煬問完我，又轉頭從上往下地仔細看了一遍排名表。

我心裡震驚，他看得這麼認真，是在找我的排名？

我轉過去細細地看了兩遍排名表，的確沒有我。

心裡正疑惑，有人說班主任叫我。

顧蘇煬轉頭和我對視了一眼，眼裡有些擔憂。

我走出班裡，走廊上已經有人在討論了。

「聽說這次顧蘇煬那個班不止他一個作弊的。」

「啊？一個班兩個作弊的，太不要臉了吧。」

「成績不行就只能作弊了唄。」

雲淡風輕的謠言隨風飄進耳朵里，隨後又飄散而去。

我心中大概知道班主任叫我什麼事了。

走進辦公室里，班主任正和別的老師談笑風生。

見我進來後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不會敲門啊，一點規矩都沒有。」

「老師我剛剛敲門了，你沒有聽見。」

她嫌棄地看了我一眼，淡定地坐下。

班主任桌上攤著我這次的月考卷。

她抖了抖桌上的卷子，往椅背上一靠：「說吧，現在承認錯誤還有救。」

我一臉迷茫：「老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班主任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最上面的一張數學試卷掉在我的腳邊。

上面的分數是醒目的 135 分，這是我上輩子從沒見過的分數。

班主任怒視著我：「還在這和我嘴硬，說，你怎麼作弊的，和顧蘇煬是不是同夥！」

我撿起地上的試卷放在桌上：「這是我自己考的，沒有作弊。」

「沒有作弊？」班主任冷哼一聲，「誰信呢？之前數學還在及格線徘徊，現在就能考 135？你當我是傻子？」

我不卑不亢：「我真的沒有作弊，老師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作弊嗎？」

「證據？」班主任氣得將試卷扔在我臉上，「這就是證據。來，你告訴我，你怎麼提高成績的，是用手機查了答案，還是和誰串通了？」

「是顧蘇煬給我補習了。」我實話實說。

班主任完全不信：「怎麼可能？給你補習？他吃飽了撐的啊？」

她直接讓人去叫顧蘇煬過來和我對質。

「我告訴你，成績不好就算了，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真是丟臉。」

她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重新坐回椅子上。

21

班主任拿著個水杯，喝兩口水抬頭瞥我兩眼。

我完全不懼她的目光，一臉平靜地和她對視。

我根本不怕，因為這完全在我的計劃之內。

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讓我成績提升的藉口。

而顧蘇煬是最完美的理由。

戀愛腦的少女，為了自己喜歡的人拚命地想努力學習。

這是全班都知道並且津津樂道的事情。

更何況……

顧蘇煬進來時，手裡還拿著一沓的試卷。

我的「 證據」來了。

「老師，你找我。」

班主任放下水杯，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她說你在給她補習？」

少年的語氣平靜：「對的。」

班主任有些惱怒，來回打量我們：「你給她補習就能讓她進步那麼多？那還要我這個老師幹什麼？」

顧蘇煬將手裡的一沓試卷遞給班主任：「這是許夏最近額外做的試卷。」

班主任狐疑地接過試卷，認真地翻看起來。

顧蘇煬繼續為我辯解：「許夏最近一直很認真，往上沖的勁頭很足，所以進步了很多。」

我看著身旁身姿挺拔的少年，不知為何心裡有些發酸。

班主任手裡的卷子一張張地翻過去。

每一張都是紅筆批改過，訂正過，貼滿了知識點。

中間還夾雜著我已經做了好幾遍的錯題本和各種知識點、易錯題、難題的筆記本。

這一張張的試卷，一道道題目，背後都是我的日日夜夜。

門口看熱鬧的同學們也都驚嘆了。

「天啊，這也太好磕了。」

「我也好想要一個給我補習的同桌。」

「什麼同桌啊，這是雙向奔赴好不好。」

聽見這些評論，我偷瞄了兩眼身旁的顧蘇煬。

他清冷俊逸的臉龐看上去依舊面無表情，可嘴角的弧度卻有些上揚。

甚至還偷偷低頭笑了下。

再抬頭時又恢復了清冷的模樣。

班主任也聽到了門口的討論聲。

臉上當場就有些掛不住了。

「都在門口乾什麼？回教室去。」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班主任重重地關上。

但這也抵擋不了其他老師八卦的心。

大家明面上電腦敲得起勁，實際上都在偷偷地關注著我們這邊。

22

班主任將手裡的試卷扔在桌上，故意冷下臉來。

「雖然從這些試卷中可以看到許夏這段時間很認真，可我對她的成績還是有所懷疑。」

「老師你對許夏作弊有證據嗎？」

顧蘇煬也是很勇，直接正面質疑老師。

「什麼叫有沒有證據，你是老師我是老師，我說她成績有問題就是有問題。」

我看著班主任傲慢的臉，沒有說話。

我知道她無非就是想用老師的身份逼迫我們服軟。

畢竟我們在挑戰她老師的威嚴。

可我偏不想如她的願。

「老師，我的證據也給你看過了。我的成績沒有任何問題。」

「誰說沒有問題？」班主任輕蔑地瞥了我一眼，「顧蘇煬考試的時候作弊，而你是他的同桌，誰能保證你們不是一起的。」

我心裡冷笑，這可真是把爺整笑了。

都二十一世紀了，竟然還有人搞連坐這套。

正想回懟她，一道帶著怒氣的聲音搶了先。

「我作弊是我的事，和許夏有什麼關係，這不就是古代的連坐，既然這樣，第一個是不是要先處決老師？」

哦嚯，我的現實嘴替。

「你！」班主任氣得直接站起來，精緻的臉龐都有些扭曲。

「顧蘇煬我告訴你，你作弊這件事學校還沒給你處分，你又在這頂撞老師，你不想畢業了是嗎？」

「如果校方那邊知道我頂撞老師只是為了同學的清白，應該也會諒解我……」

顧蘇煬沒說完的話被扔過來的卷子打斷了。

班主任撐著桌子，胸膛不停地起伏，是真的有被氣到。

顧蘇煬在卷子扔過來的一瞬間往前站了站，擋在了我的面前。

我清楚地看見夾在試卷中的筆記本直接打到了他的腦袋。

試卷和本子落在地上，一地狼藉……

23

顧蘇煬沒有反抗，沉默著將地上的試卷一張張撿起來整理好。

一時間，辦公室安靜得很，沒有人敢搭腔。

班主任似乎也覺得剛剛的動作有些衝動，理智上來後也有些尷尬。

可她依舊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我們。

「這樣好了，我現場給你做道題，你做出來，我就算你沒作弊。」

顧蘇煬冷漠地開口：「她本來就沒作弊，為什麼要證明？」

班主任不甘示弱：「我沒有說她作弊，我只是對她的成績有些懷疑。如果她做出來了，不只是給我一個交代，也是給她自己一個交代。」

這話一說，等於是把我架在了道德高地上。

我可以沒有道德，可又突然覺得自己可以有。

於是我假裝沉默了片刻，遲疑地點了點頭。

班主任冷哼一聲，得意地扔給我一張紙。

上面是兩道數學題。

看起來數量不多，可這兩道題的難度絕對不是我這個程度能做出來的。

因為她拿的是去年外省四大高校聯考時的數學卷。

聽說這張卷子當時最後兩題的平均得分率為七分和三分。

「做吧，不是挺厲害嗎？」班主任靠在椅背上，蹺著二郎腿，輕蔑地看著我。

顧蘇煬也看了一下題目，立刻為我打抱不平：「這張卷子和這次的月考卷難度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

「題目難怎麼了？你們考試難道只考簡單題嗎，難的題不也要會做？不會做就怪題目難，怎麼不怪自己水平不夠？」

我拉了拉氣得不行的顧蘇煬。

示意他別說話。

他擔憂地看著我，眼裡有些懊悔。

他之前給我的補課都注重於基礎的操練。

對於難度大的，題目靈活的最後壓軸題，基本沒怎麼講解。

我簡單地看了兩眼題目，拿起筆思考了片刻，開始了答題。

半刻鐘後，我將手裡的卷子遞給班主任。

她驚得放下了蹺著的二郎腿，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在瞄了幾眼答卷後，她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

她拿出試卷的答案，和我的答卷一一看了起來，看得很認真。

我懷疑她是不是在一個字一個字地校對錯別字，不然怎麼會半天都不說話。

這臉打得可是啪啪響。

我冷笑著勾了勾嘴角，偏頭卻看見顧蘇煬落在我身上意味不明的眼神。

我淡然地收回了視線。

反正他已經沒有用處了。

班主任不死心地看了好幾遍答卷後，終於只能認清事實。

「這兩道題做得不錯，你最近的確進步挺大的。」

她的聲音有些不自在，臉色更是尷尬。

我微微一笑，聲音溫和：「老師，那我的成績沒問題了是嗎？」

「嗯，沒問題了。」

班主任的聲音難得地聽上去有些溫柔，也許是心虛。

我瞬間變了臉，語氣冰冷：「那班主任之前汙衊我作弊的事，是不是要給個說法？」

「什麼汙衊？」班主任難堪地扭過去頭去，「我不過是為了大家的公平，所以才對你成績提出質疑的。」

「提出質疑？結論沒出來之前就把我的成績從排名單上去除，這叫提出質疑？」

我神色凝重，死死地盯著她。

我才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少女。

對於這種人，上輩子我一個能罵三個。

在魚龍混雜的鬧市裡搞事的還少嗎，我幾乎每周都能看到鬧事的。

什麼是地痞無賴，什麼是大哥流氓。

眼前的老師估計一個都沒經歷過吧。

「我只需要一個道歉，一個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的道歉，告訴大家，我沒有作弊。」

同一辦公室的其他老師也看不下了，出來幫我說話。

「這次的確是冤枉你們班同學啦，李老師你在班裡澄清一下就好了。」

班主任的臉瞬間變得煞白，狠狠地盯著我。

24

我和顧蘇煬走出辦公室。

他注視著前方，有些低沉：「你……那兩題怎麼做出來的。」

「之前在課外輔導書上看到過類似的題目。」

我將提前想好的理由拿出來。

「哪一本書，給我看一下。」他停下腳步盯著我。

「我忘了。」我對上他的視線，隨意地回答道。

我繼續往前走，無視身後的顧蘇煬。

課上，班主任拿著紙卷回到班裡。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這次排名單有點問題，許夏同學的忘記放上去了。老師已經處理好了。」

她心虛地看了我一眼，將重新列印的成績單貼到牆上。

底下有同學在議論：「哇，聽說許夏這次全班第二。」

「顧蘇煬給她輔導的效果也太好了吧。」

班主任聽見同學的討論，也順著他們的話繼續說。

「這次許夏進步的確很大，大家多向她學習。」

明明是誇獎的話，可語氣里依舊是不屑。

我站起來：「並不是成績單出了問題，是老師你平白無故地冤枉我作弊。」

班主任沒想到我會在課上揭穿她，有些下不來台。

「是因為你的成績進步得太多了，不只是我，其他學科的老師也有疑惑。所以我才……」

「我知道。」我打斷她的話，「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老師也知道了我不是作弊，那是不是要給我一個道歉。」

班主任被我說得臉上掛不住，直接惱羞成怒：「許夏，你是老師我是老師，真是無法無天了。「你以為你有顧蘇煬的補課就能考上大學，我告訴你，你做夢。

「像你們這種人，一輩子都考不上大學，以後只能進廠。」

說完，她將試卷往桌上一扔，轉身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只覺得心中酸楚得很。

我就是執意地想要一個道歉。

我真的很討厭作弊，更討厭的是被人冤枉作弊。

所以我的報復首選了這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可不代表我重活一次還要受這種委屈。

這時肖晨轉過來安慰我：「夏姐，你別理老巫婆，你肯定能考上大學的。」

我苦澀地笑笑，反問他：「你呢?她那麼說，你不生氣？」

「沒什麼好生氣的，她說的是事實啊，我們應該的確考不上大學。」

我默默地攥緊了手中的筆，想告訴他才不是事實，只要努力一定能考上的。

可我卻遲疑了。

我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有這麼大的進步。

是因為在他們不知道的背後，我已經學習了四年。

我是這裡唯一一個真切體會過那種生活的人。

早上七點進廠，一站就是一天。

每天都是機械重複的一天。

而這樣的生活一眼望得到頭，暗無天日，毫無鬥志。

可即使這樣，我也只做了一個月，後來那個廠就倒閉了。

於是我去端了四年的盤子。

不同的是，在下班後，我都會打開電腦上課。

我連續報了四年的網課，全是高三的課程。

不上課的時候，我就自己看免費的高中課程，從頭學習。

不停地刷題，然後問老師，鞏固知識點。

我不是天才，每一個日夜，每一個凌晨，都是試卷、單詞陪著我。

我經常有半夜醒來的時候，看著做到一半的卷子感到心慌。

我有一個夢想，可以重新高考。

然後超過顧蘇煬。

他考了最好的醫科大，我就想上北大。

25

把班主任氣走後，教室里倒也安靜。

有同學在交頭接耳地討論題目。

肖晨也轉過來問了幾道題。

我有些低落地默默刷卷子。

「在想什麼？」

我無視身旁人的講話，繼續刷題。

突然手裡的筆被抽走，被打斷的注意力讓我瞬間上頭。

「你有病啊顧蘇煬。」

他愣了一下，接著低頭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氣得直接將試卷拍在他身上。

這人是不是有病。

他好脾氣地接過我手中的試卷，突然抬起了手。

他試探性地想要摸摸我的頭，卻又遲疑著放下了手。

「我，我只是好久沒見過你發脾氣了，還挺可愛。」

我皺著眉看他，這人是受虐狂嗎？

發脾氣還覺得我可愛，合著以前沒把他搞到手是因為我不夠暴力？

他收斂了下臉上的笑意，眉眼溫和：「如果心裡煩躁的話，就不要刷卷子了，效果不好，背背單詞吧，說不定過會就睡著了。」

我……

我接過他手中的單詞本，給自己催眠。

他拿著水杯出去了。

正背著，肖晨一臉八卦地轉過來。

「顧哥給你打水去啦？」

我撐著腦袋往旁邊瞟了眼，這才發現他拿的是我的水杯。

「夏姐，你有沒有覺得顧哥對你好像熱情了許多。」

我眯了眯眼，腦中思考了一下，好像的確是這樣。

「我覺得顧哥肯定是著急了。」肖晨一臉篤定地說道。

我挑挑眉，示意他繼續。

「你想啊，夏姐，月考成績出來了，你是全班第二名，年級又進了前一百名，你肯定會轉去尖子班的。顧哥這是捨不得你呢！」

「轉去尖子班？」

「是啊，根據排名，前一百名的在尖子班。估計過兩天主任就會來找你。」

這個我之前倒是不知道。

原來尖子班的名額競爭得這麼激烈。

奇怪的是，顧蘇煬的成績那麼好，怎麼沒回尖子班。

「夏姐，你會去尖子班嗎？」肖晨有些擔憂地問我。

我不以為然。

「去啊。尖子班的老師師資更優秀，幹嗎不去。」

「那你不會捨不得顧哥嗎？」

我正想搖頭，又怕崩了人設，索性沉默了。

26

過了幾天，是學校的高三大會。

班主任走進教室，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

「今天下午的大會，我們班的許夏同學拿了學校的進步獎。」

話音剛落，肖晨就鼓起了掌。

連帶著其他的同學也一起鼓掌。

班主任剜了一眼肖晨，語氣輕飄：「只是一個進步獎，許夏同學還是要多努力。還有，現在的成績也不算什麼，一切都要看高考，是不是有真本事，高考的分數說了算。」

內涵完我後，她繼續開始上課。

「我覺得已經很棒了，高考也一定能考得很好。」

清冷中帶著鼓勵的語氣響起。

我回頭，看見顧蘇煬湊過來的白皙脖頸和微微發紅的耳朵。

察覺到我的視線後，他轉過來，眼神中帶著寵溺。

「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小小聲的鼓勵在耳邊響起，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事實證明，哪怕多活了幾年，我依舊不可控地被他吸引。

就在這時，我看見前面轉過頭來的林蔭。

她看著顧蘇煬，眼神裡帶著不甘。

看向我的眼神也有些陰沉，可對上我的視線後又轉變為甜甜的笑臉。

看著她的背影，我內心很是複雜。

下午大家排好隊去了高考大會。

走進去時，剛好和尖子班的撞上。

明明我們的隊伍在前面，可尖子班依舊我行我素。

隊伍里有人抱不平：「你們等一下，讓我們班的先進去啊。」

一個女生看了我們一眼，不屑地對身邊人說：「差班的，別管他們，我們先走。快點坐下來，今天的數學試卷還沒寫完呢。」

聽見這話，我們班的也不甘示弱。

一個個擠著門，不想讓他們進。

小小的門被我們堵得水泄不通。

「幹什麼呢？堵在這裡？」班主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身邊還站著個老師，看起來溫和，從容不驚。

那幾個女生看見有老師來後，開始告狀：「老師，都怪他們堵著門，妨礙我們的時間。」

我們還沒說話，她們先倒打一耙。

班主任滿臉笑容地討好身邊的老師：「陳老師，不好意思，是我們班同學不懂事。我讓他們讓一讓，你們先進去。」

尖子班的幾個同學聽見後輕蔑地朝我們看了一眼。

冷冷地等在旁邊，讓我們給他們騰位置。

看著班主任那虛偽討好的臉，仿佛打在我們的臉上。

肖晨看不下去，又往前一步：「憑什麼啊，我們的隊伍先來的，排得好好的被你們橫插一腳。」

我看見尖子班的陳老師臉色當場就有些冷，淡淡地看了眼班主任。

班主任也不負眾望地立即狗腿：「說什麼呢你？快讓開，他們的時間很寶貴，別浪費時間。」

「他們時間寶貴，我們就不寶貴啊。」

肖晨生氣地吼了一嗓子，跟在後面的同學忍不住點了點頭。

等在一旁的女生湊在一起小聲嘀咕：「他們又考不上大學。」

「就是啊，有這時間我一道數學題都做完了。」

我心裡暗罵一聲，真是晦氣，這些人怎麼回事。

正想上去理論理論，肖晨把我拉了過去：「我們可是有進步獎的同學，要上去拿獎的。

「你們有獎嗎？擋在這裡耽誤人。」

那幾個同學面露尷尬，無措地看向陳老師。

她推了推眼鏡，笑得很假：「原來是有個進步獎啊，真是恭喜，那讓讓他們吧。」

說完還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班主任。

後者尷尬地笑笑，點頭哈腰。

堵著門的同學讓是讓開了，可嘴上不停。

「切，不就是個進步獎，有什麼了不起。」

「就是，進步獎？好像是叫許夏吧，之前都考不及格的。」

「難怪，不然怎麼拿進步獎，他們班也就只能拿個這種獎了。」

我們班的同學被他們的話激得直接吵起來。

「你們說什麼，再說一遍？」

「就是，說誰考不上大學，關你們什麼事。」

門口堵的學生越來越多。

吵得差點掀翻屋頂。

「別吵了！」

班主任大吼一聲，成功地將場面控制下來。

她不停地喘著粗氣，橫著脖子盯著我們。

「他們說的有什麼錯，你們本來就考不上大學！」

清晰的聲音在鴉雀無聲的大廳響起。

我們的臉面被她放在地上摩擦。

嘲笑聲、議論聲像細小的螞蟻鑽進心裡，膈應人。

大家都難堪得很，默默地往後退了兩步。

肖晨也焉了下來，不情願地低下了頭。

我們班的同學集體往旁邊走了兩步，不再有任何異議。

尖子班的同學一個個走過我們。

如打了勝仗的驕傲的公雞。

就在他們整好隊準備進去時。

一直默默無聞的顧蘇煬開了口：「差班又如何，年級第一不還是在我們班？」

我們班的同學瞬間歡呼，毫不留情地嗤笑回去。

尖子班的同學變了臉色。

「可……這次不是，大家都知道你作弊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要是知道有這齣，我就不設鬧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