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掛了電話。
然而開門的瞬間,我愣住了。
陸束銘渾身濕透地站在外面,嘴唇一絲血色也沒有,直直地看向我,狼狽極了。
他居然真來了。
「你來幹什麼?」我有些不解。
「離婚協議書我讓你寄給我就行了,你不會非得親手送來吧?」
陸束銘看了我很久,突然道:
「顧萊,回來吧。」
我突然覺得很荒謬。
在長達一年的吵架,半年的冷戰,還有離婚拉鋸的這兩個月後。
他突然出現在我門前,讓我回去。
「你有病吧。」我不想多說,就要掛門。
趕巧樓上的鄰居大媽下來了:「哎喲怎麼突然下雨了,我電動車還在外頭呢!」
她一眼看到了陸束銘,有些警惕道:
「小顧,這人誰啊?」
「我跟你說,之前尾隨撬你門的那個男的被警察抓了,聽說拘留了已經。」
她盯著陸束銘,話裡帶著警告。
我心裡一暖:「這是我——之前的朋友。」
「謝謝啊王姨。」
「哦,那就好。」
王姨轉過來看到了陸束銘的臉,臉上的懷疑一下子就消失了,眼睛一亮:
「哎呀小顧,你這個朋友長得可真好看,有沒有對象啊,我侄女——」
「他已經結婚了。」
「哦。」王姨吧咂了一下嘴,戀戀不捨地又看了一眼陸束銘才下去。
「可惜了喔。」
陸束銘抵住門,有些錯愕道:
「那天你說的是真的?真有人撬你門?」
我冷冷地抬頭:「不然呢?」
「我以為你在——」他眼神有些複雜。
「抱歉。」
「得了吧。」
我扯了扯嘴角:「要真指望你的話,估計我現在早就涼了,留著你不值錢的道歉吧。」
「顧萊。」陸束銘一把拽住我的手,水滴從他黑色的額發上滴落。
他抿了抿唇:
「我是認真的,之前是我太過分了,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沒必要鬧得這麼難看。
「你回來的話,我可以把何琳琳調去分公司,以後不讓她再出現在你面前,怎麼樣?」
我看著眼前這個我從十幾歲就開始愛的男人,有些恍惚。
陸束銘的意思是要粉飾太平,我繼續像以前一樣圍著他轉。
他的游離,他的變心,都讓我假裝沒發生過。
可是怎麼可能呢?
愛一個人,怎麼可能容忍他的背叛呢?
可他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了,好像篤定我會繼續為了他忍受。
因為他知道,我愛他。
他在用我的愛,當作挾持我的武器。
我從來沒有一刻這樣清楚地意識到,那些年少時那樣澄澈熱烈的愛意,已經在歲月里被燒得扭曲惡臭,面目全非。
「滾開——」我要關門,可被他死死抵住。
「顧萊,」他似乎有些不解。
「你不就是在意何琳琳嗎,你到底想要什麼,還要我怎樣?」
男女之間力氣差距太大,他輕易就要把門打開,然而我背後卻傳來了一道聲音。
「顧萊,這誰啊?」
我回頭,祁焱渾身只圍了一條浴巾,正拿毛巾擦著滴水的頭髮,腰側漂亮的肌肉線條匯成人魚線。
陸束銘動作僵住了。
少頃,他低頭看向我,眼裡涌動著震怒。
「顧萊,他是誰!」
7
我剛想說話,祁焱卻走過來一把摟住了我,笑嘻嘻伸手道:
「是萊萊前夫吧,哎喲久聞大名了,前輩你好,我是萊萊現任。」
扯淡。
他是家裡熱水器壞了來借浴室的。
但鬼使神差的,我沒把這話說出口,默認了祁焱的說辭。
陸束銘臉色鐵青,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馬上就要掉頭就走了。
可他居然生生忍了,深吸一口氣後勉強平復了面容。
「顧萊,你傷心的時候出去玩玩我可以理解,我——不介意。」
這句不介意怎麼聽怎麼帶著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陸束銘閉了閉眼:「你現在回來,這事兒我就當沒發生。」
一瞬間我簡直要給他鼓掌了。
這是怎樣大度的大房態度啊!
我嘲弄道:「陸束銘,你該不會是想說你也出軌了,正好這事兒就算扯平了,以後咱倆就繼續一床大被蓋了當什麼事兒都沒有吧?」
陸束銘沒說話,眼神的意思是他就是這麼想的。
我覺得可笑極了,我突然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守護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好像它在我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長成了一個不堪又醜陋的怪物。
祁焱卻突然笑了。
他上下打量了陸束銘幾眼,似笑非笑道:
「聽說前輩是又找了個年輕的?確實,誰不喜歡年輕的啊,又新鮮又有活力。」
「萊萊也喜歡啊。」他把我摟得更緊。
「我今年才 21,萊萊都有我了,怎麼可能還會回頭找你這個老白菜幫子,你有的我都有,你沒有的我也有,醒醒吧前輩。」
他一口一個前輩,說出來的話卻句句戳人心肝兒,我看著陸束銘難看到極致的臉色,都有點兒害怕他被氣得厥過去了。
「行了,我們要休息了,前輩你有錢嗎,沒錢我給你轉點你去住個酒店吧。」
他箍在我腰上的手緊了緊,神色曖昧:
「大晚上的,我們還要忙呢。」
他沒說完,臉上已經挨了陸束銘一拳!
好傢夥,嘴這麼賤,挨打也是應該的。
祁焱不怒反笑,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轉身一拳砸在陸束銘腹部。
陸束銘本來胃就不好,悶哼一聲面露痛苦。
兩個高大的男人就這麼你一拳我一腳,在狹小的樓道里打了起來。
「夠了!」我衝上去擋在祁焱身前怒視陸束銘。
「陸束銘,你瘋了?」
祁焱剛才打人的時候那股狠勁兒霎時消散,握著我的手臂搖晃委屈道:
「萊萊,你看他打我,好疼啊。」
「你護著他?」
陸束銘好像覺得荒謬極了,連臉上的血也顧不得擦一下,突然爆發道:
「顧萊,我們他媽的在一起十年了,你當著我的面護著他?
「你跟他才認識了幾天!」
「是啊,你之前不也當著我的面護著何琳琳嗎?」我輕笑。
「陸束銘,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我們已經……結束了。」
陸束銘怔怔地看了我,分明剛才祁焱打了他好幾下他也沒怎麼樣,可在我說完這句話後,他的身子卻突然彎了下來,就好像渾身的精氣神兒都被抽走了一樣。
「行。」
許久後,他扯開嘴角,慘笑道:
「顧萊,你牛逼。
「我走。」
說著他踉蹌下樓,樓道昏暗的燈光隨著他的額發在面容上不斷晃動著陰影。
我站在原地,心裡卻細細密密地疼了起來。
「今天謝謝了。」我用力維持著平靜,聲音卻還是有些顫。
「我給你上點藥吧。」
祁焱被我拉到客廳,我用棉球蘸著碘酒給他嘴角上的傷口消毒。
他低頭看著我,漂亮的臉上因為傷口而帶上了一絲匪氣。
我們離得很近,呼吸交纏間我能聞到他身上散發的,我的沐浴露的味道。
「疼嗎?」我問他。
「我說的是真的。」
祁焱卻突然開口道:
「顧萊,你考慮考慮我吧。」
我抬頭,祁焱眼神絲毫不掩飾侵略性:「我長得好看,家裡有錢,還年輕能幹。」
他在「能幹」兩個字上加重音調。
「顧萊,我絕對不會像你前夫一樣,你跟我試試吧。」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傢伙說話總這麼直白,自戀得像臭流氓似的。
「笑什麼?」祁焱有些不滿。
「我真挺喜歡你的。」
我繼續上藥,淡淡道:「你這不是喜歡,只是一時興起的心血來潮。
「你該去找個同齡的女孩戀愛,我們不合適。」
祁焱不說話了,一張臉拉得拉長。
「拜託,我是 21 又不是 12,是不是心血來潮我還分不清嗎?
「顧萊,我真喜歡你,你那傻逼前夫配不上你的。」
我把碘酒收起來:「行了。」
說不心動是假的,祁焱他雖然自戀,卻有自戀的資本。
如他所說,很難有人對這樣的人不動心。
21 歲的年輕漂亮的男孩子,直直看著你的眼睛說喜歡的時候,沒有人會不心動。
只是我已經輸過一次了。
我無法承受再來一次了。
這世界上最美好也最易碎的,就是承諾。
就這麼沉默了許久,藥上完了。
祁焱離開前對我道:「顧萊,我知道上一段婚姻讓你受傷了,你有顧慮也是正常的。
「但我會證明給你看,你選我,我不會再讓你難過的。」
8
朋友知道了我要離婚的消息,都在委婉地勸我別離。
「你陪陸束銘吃了那麼多苦,現在他有錢了你就要把他讓給另一個女人了?你虧不虧啊!
「對啊,我聽說陸束銘最近和那個小三疏遠了不少,之前上哪兒都帶著,最近都不太見了,好像他把人調去分公司了。
「這人在外面新鮮新鮮也是有的,男人嘛,都這樣,能知道回家,把錢都給你不就行了嗎?」
其實她們也是為了我好,說得也不見得全無道理。
只是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人活在世界上,短短几十年,我不想守著一個變了心的男人蹉跎一生。
……
回到北京的時候,我還有些恍惚。
只離開了短短几個月,我卻覺得這裡無比陌生。
陸束銘開車來接我,他臉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一路上我們倆都沒怎麼說話。
直到下車時,他才低聲道:
「謝謝。」
我點點頭:「奶奶對我很好,我來看她也是應該的。」
陸束銘奶奶病重,她這輩子唯一的挂念也就是兒孫了,說很想見見我和陸束銘。
因為老人家身體不好,陸束銘拜託我暫時別告訴奶奶我們要離婚的事兒。
我答應了。
因為陸束銘奶奶對我確實很好,我還記得沒結婚的時候她來看我,知道了我喜歡吃臘肉,之後每年都會熏很多臘肉給我寄來。
那時候她年紀已經很大了,家裡人都勸她別做了,她只笑呵呵地說:
「萊萊愛吃呢。」
短短几個月不見,奶奶渾身都只剩下了一把骨頭,臉上枯瘦布滿溝壑。
她那雙一直半閉著的眼睛,在看到我們時終於慢悠悠亮了起來,伸出粗糙乾瘦的手慢慢握住我。
「萊萊來啦?」
我眼睛一酸:「奶奶——」
我說不下去了。
奶奶只是看著我們,嘴角艱難地勾起一絲微弱的笑:「沒事兒,別哭,人都有這一天,孩子,別哭。
「奶奶這一輩子夠本兒了,看見你們小兩口好好……好好的,我就能閉上眼了。」
陸束銘握住我的手,聲音乾澀:
「奶奶,我們一定好好的。」
奶奶緩了一會兒,看向陸束銘:「孩子,萊萊陪了你這麼多年,你現在有錢了,也一定不能辜負她。」
「真心——」
她嘶啞道:「人這一輩子,真心是最難得的。
「有個人真心對你好,這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
陸束銘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好。」
奶奶休息了,出了病房,陸束銘在窗戶前抽出一支煙,想了想又握進手裡。
我倆就這麼靜靜站著,直到他先開口。
「顧萊,我現在知道錯在哪兒了。
「我以為我厭倦了一成不變的生活,川流不息地吃飯,可現在我才知道這一切的背後你付出了多少。
「你走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對何琳琳也不是真心有多麼喜歡,只是一時新鮮。
「我已經跟她分手了,我保證以後再不犯這種錯誤了,咱們和好吧,我們和之前那樣,我們可以要個孩子,一家三口開開心心的。」
他臉上浮現起奇異的希望,好像真的沉浸在他描述的幸福中。
可我卻只覺得可笑。
「生個孩子,然後讓他繼承婚內出軌爛人的基因嗎?」
陸束銘臉上笑容僵住。
他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對你造成的傷害有多大,沒關係顧萊,之前都是你等我,這次換我等你。
「我不會放棄的。」
我噁心得不行,打算再看一眼奶奶就走。
可身後傳來篤篤的高跟鞋聲,隨即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響起。
「陸束銘,你跟我分手就是為了和她和好?」
我回頭,何琳琳居然來了。
陸束銘額角跳了跳:
「你怎麼來了?」
何琳琳聲音一哽:「陸束銘,你玩完了我就打算跑是不是?
「我告訴你不可能!」
「我也告訴你,我們結束了。」陸束銘一改當時的溫柔,神色厭煩。
「我給你的好處還不夠嗎,我是不可能和顧萊離婚娶你的,你死了這顆心吧!」
何琳琳直勾勾看著陸束銘,眼淚掉了下來:
「束銘,我懷孕了。」
「那就打掉。」陸束銘神色絲毫未變。
「我有老婆,不需要外人給我生一個私生子出來。」
何琳琳難以置信地後退一步,淚流滿面,似乎沒想到這個曾經耳鬢廝磨的人會突然翻臉,對她這麼狠心。
我冷眼旁觀,並不覺得意外。
陸束銘這個人本質就是自私,他其實並不愛我,也不愛何琳琳。
他愛的只有自己。
連我這個相守十年的愛人都能輕易拋棄,又遑論只在一起了不到一年的何琳琳呢。
就在我以為何琳琳會傷心離開的時候,她卻狠狠咬住牙,突然用力推開了病房大門!
「砰」的一聲!
奶奶驚醒,何琳琳沖了進去!
她猛地撲到奶奶床前,指著我道:
「奶奶,束銘和她已經離婚了,現在我才是你的孫媳婦兒!
「束銘要甩了我,奶奶你幫幫我,你幫我勸勸他啊,我肚子裡已經有他的孩子了!」
她從包里翻出一張 B 超來懟在奶奶臉上:
「你看啊奶奶,他說不定是個男孩兒,這是陸家的曾孫啊!」
奶奶被她搖晃得死死皺眉,她顫巍巍地伸手指著陸束銘,似乎想說什麼。
何琳琳哽咽道:「奶奶你勸勸束銘,這是他的孩子,他怎麼能狠心打掉自己的孩子呢!」
奶奶面色漲紅,我看出不對勁來,上前拉她:
「何琳琳你鬆手!」
奶奶的手在半空僵住,她死死盯著陸束銘,面上血色寸寸褪去,最後逐漸變得灰白。
那隻手倏地落了下來,不動了。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片刻後我大喊:
「醫生!醫生——」
……
奶奶到底還是走了。
大夫說她本來就到了彌留之際,要是好好養著說不定還能多撐幾天,這下子氣急攻心,一下子人就沒挺住。
何琳琳似乎也沒想到有這齣,人站在角落裡嚇呆了。
她估計也只是想著老人家重視血脈,想讓奶奶勸陸束銘幾句。
她怯生生上前拽了拽陸束銘:
「束銘,我……」
陸束銘一寸寸轉過身子,房間裡的空氣好像都凝固起來,他眼角眉梢都跳動著暴戾,我從沒見他臉色這麼可怕過。
「啪——」
這一巴掌絲毫沒有收力,何琳琳被扇出去半米遠,狠狠摔在地上,嘴角都破裂開來,鮮血滲了出來。
她捂著臉呆呆地看著陸束銘。
陸束銘聲音好像淬了冰:
「滾!」
然而陸束銘的爸爸也走過來,紅著眼狠狠踹了陸束銘一腳。
「還不都是你搞出來的這些事兒!好好的日子過不下去非要在外面胡搞瞎搞!
「還鬧到你奶奶面前,你奶奶就是活活被你氣死的!」
……
這場慘烈的鬧劇直到晚上還沒結束,陸父非要打死陸束銘,何琳琳又上去護著。
陸束銘又讓何琳琳滾,何琳琳就哭肚子裡還有陸束銘的親生骨肉。
我實在累了,先離開了。
不管結果怎麼樣,都和我沒關係了。
我只是傷心奶奶,這個慈祥了一輩子的老人,走的時候還不得安寧。
9
奶奶的後事幾天後舉行,我去上了幾炷香之後就走了。
陸束銘媽媽抓著我的手哽咽難言。
我拍了拍她的手。
陸家人其實都挺好的,只是到底緣分已經耗盡了。
……
回家後,我一直在準備飯店的開業工作。
店面雖然不大,但準備的東西還挺多,好在祁焱一直在幫我,我也省了不少心。
冬天落第一場雪的時候,我收拾家的時候翻出了一個鐵盒子。
打開一看,裡頭裝的都是陸束銘當年給我寫過的信。
那時候我們才上高中,又沒有手機,就靠著每天寫信交流。
我頓了頓,拿起一張來。
【顧萊,明早上一起走吧,最近有個女的老來糾纏我,我跟她說我有女朋友了她非不信,煩死了!】
【我媽今天包了餃子很好吃,明天來我家吃飯吧。】
【今天被老師找了,說咱們早戀的事兒,她說咱倆太小只是一時新鮮,肯定過幾天就分了。真是放屁,我們會一直好好地,永遠都在一起!】
【顧萊,我們一起去埋時光膠囊吧,王碩給我的,正好明天周末一起出去玩啊。】
……
我看著那封信,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段記憶。
18 歲那年,我跟陸束銘在學校的那棵香樟樹下一起埋下了時光膠囊,上面好像寫了對未來的我們說的話,約定好十年後一起來取。
算起來,今年正好是第十年了。
當年寫了什麼,如今我已經都記不清了。
我心裡有點兒說不出來的複雜,打算去挖出來看看。
結果下樓的時候,我停住了腳步。
陸束銘正在樓前站著,身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花。
他看來已經站了很久了。
「你來幹嘛?」我下意識擰眉。
陸束銘嘴唇動了動:「顧萊,我來跟你道歉。
「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還欠你一聲對不起。」
我低頭從他身邊走過:「不用了,你別出現在我面前就是對我最好的道歉了。」
他拽住了我,眼底是密密麻麻的紅血絲:
「顧萊,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回來?」
我本來想甩開他,突然心裡不知道想的,從兜里掏出了那張當時他寫給我的信遞過去。
「我現在要去挖當年的時光膠囊,你要一起去嗎?」
……
十年沒回來,學校的變化也不太大。
教學樓刷了新漆,修了新操場,然而校外的那家小賣部居然還開著,只是招牌大了一些。
我倆進去,當年的老闆如今已經顯了老態,他早就不記得我們了,樂呵呵地把兩杯熱飲遞給我們。
香樟樹好像比印象里粗了一些,如今已經堆滿積雪,偶爾殘雪會從樹梢上落下,被風吹散。
我拿著從老闆那借來的鏟子,憑著印象挖了下去。
土凍得太硬,陸束銘把鏟子拿過去,一腳踩在上面終於鏟了下去。
當年用來做標記的小石頭早就沒了,我倆挖了半天,直到滿頭大汗才看到那個鐵盒子。
陸束銘拿出來,小心翼翼打開,從裡頭拿出塑料的時光膠囊。
膠囊顏色鮮亮,仿佛還是昨天埋下的。
只是裡面的小紙條已經泛黃了。
上面的筆跡還有些稚嫩。
【第一個願望,跟顧萊結婚。】
【第二個願望,永遠跟顧萊在一起。】
18 歲的陸束銘隔著十年的時空問 28 歲的他。
【十年後的陸束銘,我的願望實現了嗎,一定實現了吧!】
下面是我的字跡。
【我也想永遠和陸束銘在一起!】
少年的話似乎猶在耳邊。
只是十年後,已經物是人非。
陸束銘呆呆看著手裡的紙條,他好像被這漫天紛飛的大雪凍在了原地,一動也不動地僵在了那裡。
許久後,他指尖開始顫抖,抬起頭時眼淚直直掉了下來。
「顧萊。」他聲音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