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看了看周衛,他好似習慣了周圍人詆毀我。
只剩黎茉,在角落裡,像只驕傲的孔雀一般。
「阿衛,這是誰?她怎麼敢亂闖你辦公室?」
明知故問的下馬威。
周衛去哄:「茉茉,別鬧,我晚點跟你說。」
又轉身來拉我:「晚晚,你怎麼過來了?」
我假裝看不懂那群人的鄙夷,從包里掏出文件。
「哦,這是我們之前說的婚前協議,送過來給你簽字。」
「還有,今晚媽喊我們回去吃飯。」
跟我求婚時,周衛給了我三百萬做彩禮,還給了我京郊一套房。
他說為了讓我安心,非要簽一個婚前贈予協議。
那時候,他大概沒想到黎茉還會回來。
黎茉臉色並不好看,仿佛我割走的是他的肉。
我不在乎,就這麼漫不經心地瞎晃。
不遠處,蘇明盛的金絲雀妖妖嬈嬈地站在他身後。
騎虎難下的他,只好籤了字。
一張紙,我拿走了他將近五百萬,也默認了我知道他那點心思。
8
回家的車上,黎茉也跟上來了。
跟周衛並肩坐在後排,看著我。
「我真沒想到,阿衛選的女人,這麼有格局,綠帽子戴頭上了,居然都能忍。」
「這種為了錢什麼都豁得出去的態度,真讓人自愧不如。」
我隔著後視鏡,和周衛四目相對。
格局兩個字,從前從來落不到我頭上。
和周衛最初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很認真地愛過他。
像所有戀愛中的女人一樣,我為他洗衣熬湯、深夜等待,有一點風吹草動就鬧得沸沸揚揚。
直到有一天,我哭紅了眼,周衛本來怒氣沖沖的,忽然看著我說了句。
「虞晚,你哭的樣子真的很醜。」
他說得輕巧,一下子止住了我的淚。也是從那天起,我意識到,周衛可能並沒有多喜歡我。
感情這種事,能維繫下去大約都是有所圖。
周衛圖我讓他媽喜歡。
我圖他長在我心巴上。
能和自己喜歡的男人睡到酣暢,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所以即便後來周衛在其他事情上對我越來越敷衍,我也沒有翻臉。
直到黎茉出現,明晃晃地威脅了我所能看見的未來,也打碎了我幻想的象牙塔。
到底是十幾二十年的感情,她往那兒一站,我就輸了。
明知道黎家的所作所為曾經讓周母恨之入骨,可黎茉只是撒個嬌,周衛就想帶她回家去。
他們走在前面,並肩回憶小時候的事情。
我在後面拎著給周母買的大包小包,眼底只剩涼意。
進屋子時,黎茉擠出十足的笑意,朝著角落裡的婦人走過去。
「阿姨……」
周母轉身,嘴角欣慰的笑戛然而止。
9
黎茉被當場趕了出去。
周衛跪在地上,被周母拿藤條狠狠地打。
她原本是個知書達理的富太太,幾起幾落後對身邊事情都變得無比平和,這次卻動了大怒。
我知道,比起兒子違逆她選的兒媳婦,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那人是曾經對他們求助視而不見的黎家。
周母一巴掌扇在周衛臉上:「我問你,你爸爸怎麼死的,你忘了嗎?」
周衛跪得筆直,表情也儼然:「這一切,不關茉茉的事,她是無辜的。」
「好、好好,我養出個寬以待人的好兒子。」
她氣得渾身顫抖,指著周衛道:「你是不是認定了,你現在身邊的人,都比我挑得好?」
她知道那群富家子弟又開始圍著周衛討好,更知道周衛對黎茉已經起了別的心思。
周衛沒回答,遠遠地看了我一眼。
我依然眼觀鼻,鼻觀心,甚至還有心思喝了口茶。
大約我這態度惹惱了他,周衛忽地臉色就暗了。
他迎上周母的目光:「媽,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外面下起滂沱大雨,周衛走了出去。
背影倒是有幾分洒脫。
我走過去,扶住那疲憊的婦人。
「阿姨,您別生氣。」
周母愧疚地看向我:「晚晚,都是我沒把兒子教好,對不起。」
其實我很想告訴她,沒關係,即便沒能嫁給愛情,我也擁有了金錢。
但看著她期艾的眼神,我到底沒在她傷口上再潑鹽水。
安撫好周母后,我打車回到家裡。
讓我意外的是,周衛並沒有去找黎茉。
他在家裡,喝了很多酒。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他回頭看了一眼。
「你回來了?」
「三個小時,不算久,我媽這次補償了你什麼?」
他倒是門清,周母對我於心有愧,把祖傳的玉鐲送給了我。那鐲子我曾經在新聞上看到過,拍賣價大概八位數。
但周衛的語氣,讓我很不舒服。
坐下來,我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10
周衛冷哼了聲,淡淡看我一眼。
「你攀上我周家,不就是為了錢嗎?」
「跟我兩年,換來千萬身家,虞晚,你倒是個做生意的料子。」
他毫不掩飾地厭惡,仿佛篤定我是個撈女。
這話是誰告訴他的,不言而喻。
我靠在椅子上,直視他的眼睛。
「周衛,你這麼想我的?」
「難道不是嗎?」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那,要分手嗎?」我起身,離他更近了些。
把周衛眼底地擰巴看了個一清二楚。
「你既然認定我是個撈女,又篤定你的白月光人間最好,那我懂事一點,給你們讓位,好不好?」
我的果決讓他混亂了一瞬。
「晚晚,你……」
「好了,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就搬出去,婚紗照我會讓照相館扔了,從明天開始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孤兒長大的我,最能放棄的,就是夾雜著雜質的感情。
這東西,食之無味,留著占地方。
最好的辦法就是扔了。
我才二十六,輸得起。
11
隔天,我火速搬走了家裡所有東西。
在朋友圈發了條和周衛分手的消息,反手把他那些發小都刪除拉黑。
辦完這一切後,去了我的醫美醫院。
地址已經選好了,周衛公司隔壁樓棟,一整層空間,年租金一百二十萬。
加上裝修和儀器,我大半身家都砸進去了。
蔣玫還在和蘇銘盛鬥智斗勇,她知道了那個女生的信息,N大在讀研究生,家裡是農村的,除了父母還有一個弟弟。
跟了蘇銘盛後,他給了她城北一套房,還給了她買了很多名牌包。
最新的消息是,姚貝兒懷孕了。
前面跟錢有關的事蔣玫還比較淡定,最後這個消息直接讓她崩潰了。
半夜三點,給我打電話邊說邊哭:「虞晚,你說男人怎麼這麼沒有良心。」
「我跟他有過一個孩子的,可為了讓我爸答應我跟他結婚,硬生生跪掉了。」
「那時候他多傷心啊,抱著我哭,說以後一定對我好,可現在呢?他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
「男人都是王八蛋,你以後可千萬別上當,委屈自己。」
我想說我沒上當,周衛剛有這苗頭,我就把他甩了。
但不在悲傷的人面前說幸事,也是一種善良。
我選擇了沉默。
等蔣玫哭夠了,發起狠來。
「媽的,老娘溫柔太久了,他們都把我當傻子。」
「我要報復回來,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蔣皇一怒,風雲皆變,很快姚貝兒就收到了起訴信,要求她歸還收到的夫妻共同財產,還要立刻搬出別墅。
蘇銘盛嚇得腿都軟了,哪裡還顧得上小蜜,當晚就跑回去跟老婆認錯。
聯繫不上蘇銘盛,姚貝兒居然病急亂投醫,跑來YW找我。
她是和黎茉一起來的。
12
也不知道是誰給誰撐場子,姚貝兒一來,氣勢幾乎要擺到天上去。
「你,知不知道蔣玫在哪裡?」
她小腹微突,還畫著精緻的妝容,手指甲上的鑽顆顆亮眼。
我正和蕭焰裝電腦,連眼神都懶得分給她。
見我不接話,憋著鼓勁兒的黎茉衝上來。
「虞晚,你聾啦?貝兒跟你說話呢。」
從她回國開始,我從沒跟她正面起過衝突,大約這導致了黎茉以為我很好欺負。
我慢慢摘下手套,反手將姚貝兒食指一掘。
只聽一聲慘叫響徹屋子。
我看也不看,彎腰去拿保溫杯。
「你們再凶,我就報警,說有人入室搶劫。」
「你——」黎茉臉青一陣白一陣。
想到什麼,忽地又軟下來。
「呵,我都忘了,像你們這種不被愛的下堂婦,自然是要抱團取暖的。」
「你以為你巴結上蔣玫那老女人就了不起了?她的財產遲早會是蘇銘盛的。」
「到時候貝兒第一件事就是讓他撤股,看你這醫院還能不能開下去。」
「至於周衛送你的,我現在是拿不回來,可我們這個圈子就這麼大,等黎家和周家聯姻了,看誰還敢來光顧你生意。」
周衛要娶白月光的消息沒驚到我,反倒是蔣玫財產遲早會是蘇銘盛的那句,讓我眼皮跳了跳。
黎茉這麼篤定的語氣,是什麼意思?
等他們離開後,我給蔣玫打電話。
一連打了四次都沒人接。
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
師兄見我坐立難安,提出要陪我去蔣玫家看看。
我們驅車才到蔣玫門口,就發現燈火通明的屋頂上,站了兩個人。
是蔣玫和蘇銘盛。
13
蘇銘盛站在欄杆邊,嘶吼著說自己錯了。
如果蔣玫不原諒他,他就從樓上跳下去。
蔣玫面無表情,嘴角甚至帶著笑意。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蘇銘盛只是喊喊時,他忽地腳下一滑,頭朝下跌落了下去。
三層高冷,蘇銘盛頸骨當場折斷,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死了。
後面的事,再鬧都變得沒了意義。
蔣玫拿回了所有屬於她的東西,也不肯再給周衛訂單。
只那晚蘇銘盛為什麼會腳滑,誰也沒去深究。
時隔三個月,周衛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他的臉上又爬上了熟悉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