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伴了她二十多年,又怎麼會不了解她呢?
安滿是喜歡的沈未帆的。
我扶額苦笑:「你也真是的,都搞出人命了還叫我來?」
她嘀嘀咕咕:「還不是為了給沈遲舟一個教訓。」
我沒聽清,正要追問。
她輕輕握住我的手,目光溫柔。
「因為我想你了,在這種時候,我很需要你。」
我心頭一暖,不自覺勾唇。
那些熱衷於看我們笑話的人期待著我們姐妹為了男人反目的那一天。
可他們怎麼會明白。
我們是相依為命二十多年的家人。
是互相取暖的姐妹,也是親密無間的朋友。
爸媽離開後,她就承擔起了一家之主的責任。
被大伯母拿棍子打時,她會撲過來保護我。
晚上餓肚子時,她會悄悄幫我煮雞蛋面。
沒人在意的生日,她會像變戲法一樣變出一個小蛋糕。
就連我的第一包衛生巾都是她準備的。
當時她模仿著媽媽的語氣對我說:
「恭喜囡囡長大成人了。」
而我也早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安滿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她享受曖昧,我就給她物色學校里最優質的男生。
她愛美,我就接畫稿和家教掙錢給她買衣服和化妝品。
她受了欺負,我就找機會報復那些人。
我們的感情早已融入骨血,無法割捨。
又怎麼會為了男人就反目成仇呢?
我看向安滿的小腹,目光柔和下來。
「姐,如果你想留下這個孩子,我會幫你一起照顧她。」
「擁有兩個媽媽的她將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安滿眼眶微紅,露出了久違的脆弱。
但我知道,她心安了。
11
「姐夫,你是我姐心中最特別的那一個......」
「你走那天,她都碎了!」
「你信我,我從沒見我姐哭得這麼傷心過!」
沈未帆正在廚房做營養早餐,聞言頭也不回。
嗓音依舊溫柔悅耳,卻莫名帶了幾分陰陽怪氣。
「是嗎?這套說辭你對她幾個曖昧對象說過?」
我一噎,頓時心虛。
他端出一鍋粥,淡淡看了我一眼。
「她哭不哭有待商榷,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把我送她的東西全扔了。」
還不止呢。
她先是摔了個稀巴爛,然後團吧團吧扔進鐵桶里。
最後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剩下的那點灰還被她揚了,就像揚某人的骨灰一樣。
我閉了嘴,看向桌邊等待投喂的安滿。
然後不約而同地憋出龍圖笑。
準備用餐時,門鈴響了。
沈未帆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今天好像是有客人來著。」
他看向我:「你會不自在嗎?」
安滿臉上也是諱莫如深的笑容。
莫名其妙,他們覺得我是什麼內向的小孩嗎?
我翻了個白眼,自覺起身去開門。
嗓音清甜:「是誰呀?」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我僵在原地。
沈遲舟站在門口,笑眼彎彎。
「是我呀。」
12
此時有一個自閉小孩輕輕地碎了。
他越過呆滯的我,非常自然地走了進去。
「小叔。」
沈未帆點點頭:「嗯,正好一起吃飯。」
我瞳孔震動,這個世界這麼小?
心念電轉間,一切的違和之處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我總能在沈未帆陰陽怪氣之時看到沈遲舟的影子。
怪不得都姓沈。
原來是一脈相承!
我瘋狂朝安滿眨眼睛。
這修羅場她不害怕嗎?
人家依舊優雅從容,充分展現了頂級海王的職業素養。
沈遲舟坐在了我旁邊的位置,看向我。
「你還要繼續罰站嗎?」
我閉了閉眼。
局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趁熱吃了吧。
飯後,洗碗的重擔落到了沈遲舟身上。
我扒在廚房門框上,扭扭捏捏地問:
「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他沒理我。
安滿陰陽怪氣:「你不是忙著和別人訂婚嘛?」
他動作一頓,垂下眼帘,喜怒不辨。
「人都不在,我跟誰訂?」
這話一出,已經很明顯了。
沈遲舟放不下安滿,哪怕她當初是在騙他。
他也不願意讓安滿在他和沈未帆之間為難。
我終於理解了白月光的殺傷力到底有多大了。
安滿忘不掉沈未帆。
而沈遲舟的心裡也一直住著安滿。
現在人家雙向奔赴了,只剩下他這個找替身的大冤種。
痛,太痛了!
至於替身本人,心態良好,錢途光明。
爽,太爽了!
13
沈未帆要帶安滿去產檢,讓我沈遲舟帶我四處轉轉。
一路上,我嘰嘰喳喳。
「哎呀,你別拉拉個臉了,我姐雖然當不了你的老婆,但能當你的嬸嬸啊!」
「親情永遠比愛情長久,你說是不是?」
「你往好處想想,我姐肚子裡的孩子肯定像我姐夫,四捨五入也像你了,是吧?」
沈遲舟按了按眉心,皮笑肉不笑。
「我謝謝你。」
「不客氣。」
他眉梢上挑:「安溢,我們之間的帳好像還沒算吧?」
我有恃無恐:「大侄兒,我們之間有什麼帳啊?」
大膽,我姐夫可是他小叔!
這就是輩大一級壓死人。
他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這危險的氣息讓我下意識想跑。
一轉身差點撞上跑步的行人。
沈遲舟將我拉進懷裡,低頭看我。
「乖點,別亂跑。」
被嚇到的心臟撲通亂跳,反應過來後已經被他牽著手了。
我莫名不爽:「給我撒開!」
他牽得更緊:「別動,待會走丟了。」
「我是蠢嗎,這都能走丟?」
沈遲舟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沒吭聲。
我怒了:「姓沈的,你什麼意思!」
他看著我,突然眼眸一彎,眸光流轉,頓生波光粼粼。
在心跳錯亂的節拍中抬手摸了摸我的發頂。
「這麼凶,以前都裝的?」
我閉嘴了,兩頰生燙。
任由他牽著我走了很久。
哥德式的建築,歷史感厚重的街景,還有時不時吹來的風。
好像都讓我的大腦有些缺氧。
14
「到了。」
一抬頭,是古老又莊嚴的大教堂。
我皺眉:「這是給我干哪來了?」
教堂大門應聲而開。
穿著華麗又神聖的牧師朝我們微笑。
還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沈遲舟面色如常:「走吧。」
可他左手的大拇指卻頻繁地摩梭著食指。
喉結微微滾動。
我狐疑地盯著他。
不對,這分明是他緊張不安時的習慣性動作。
「沈遲舟,你老實告訴我。」
他避開我的視線:「怎麼了?」
這個動作卻讓我篤定了。
「你是不是想把我賣了以此來報復我姐?」
沈遲舟:「......」
「不說話就是默認,等著吧你,我要告狀。」
我轉身就走,他有些急促地拉住我。
表情無奈又好笑。
「安溢,你平時的小聰明勁呢?」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發現,我想要訂婚的對象是你。」
「我一直喜歡的人也是你。」
三句話,給我大腦幹宕機了。
我懵逼開口:「那你和我姐......」
「她知道我喜歡你,也答應幫我追你。」
「那白月光?」
「沒有白月光,從始至終只有你。」
「那我姐走後你天天酒吧買醉?」
沈遲舟頓了頓,突然彎唇一笑,眼底似有星光散開。
「還不懂嗎?這是為了釣、你、啊。」
我渾身一激靈。
臉上剛降下的溫度又有上升的趨勢。
憋了一會,我弱弱問了一個很爛大街的問題。
「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沈遲舟思忖了一會,悠悠開口。
「大概是聽到你在空教室里說,真是不知廉恥,為了和我搞出期末高分,不惜爬上我的電腦,做了這麼久,爽不爽,PPT——」
我羞恥得頭皮炸開,當機立斷捂住他的嘴。
然後以五十米衝刺的速度跑了。
15
安滿面色複雜:「所以你連大教堂的門都沒踏進去?」
自然是沒進去成。
里子面子都被沈遲舟丟光了,這誰還敢進去?
我也是要臉的。
我看到牧師的臉都笑僵了。
沈遲舟有良心的話多給人家一點精神損失費吧。
她又說:「那你豈不是不知道裡面準備什麼了?」
我愣愣搖頭。
她往後一躺:「得,白等了。」
這種眾人皆醒我獨醉的感覺令我勃然大怒。
「別轉移話題,你都沒說你跟沈遲舟到底做了什麼交易。」
安滿面色心虛了幾分。
「就,我撩撥他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他的古董擺件,聽說價值上千萬。」
「他說幫他追你這事就一筆勾銷,我一聽還有這好事就答應了唄。」
我懷疑這又是沈遲舟那個腹黑狐狸忽悠她的。
但我沒有證據。
安滿倒是毫不在意。
「目的達成就行了唄,你得到了錢,他得到了人,我人財雙收,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我嘴角抽了抽:「聽上去不太公平呢。」
她笑容略微扭曲。
「沈遲舟是我撩漢史上最大的滑鐵盧,我哪有臉跟你說啊,那我在你心裡的光輝形象還要不要了?」
「......」
安滿讓我放心,她是確定沈遲舟對我的心意之後才鬆口的。
我不相信因為一句梗話他就能愛上我,這也太變態了。
可除此之外,我的生活和沈遲舟並沒有任何交集。
頭髮都抓沒了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