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身為知名設計師的我,救下被人欺負的十八線模特。
一米九,公狗腰屁股翹。
三年時間,我拼盡所有人脈與資源,將他捧上時尚圈神壇。
可後來,他的青梅穿著我的睡衣,睡在我們的房間,公然向我宣誓主權。
沈宴冬卻指責我的不懂事。
「我把她當妹妹,她來借宿一晚,你怎麼這麼敏感?」
我忍無可忍。
「沈宴冬,你告訴我,她脖子上的咬痕哪兒來的?」
「狗咬的?」
1
我在等待手工婚紗送過來時,突然收到一條視頻。
視頻里,我的未婚夫沈宴冬幫女孩捋順打濕的劉海的動作放鬆又自然。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沈宴冬有潔癖,最討厭和陌生人肢體觸碰。
但女孩腳滑摔倒,他卻親手為她脫下鞋,揉按青腫的腳踝。
都是我未曾有過的待遇。
我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林今彤。
是沈家救命恩人留下的遺孤,是和沈宴冬一起長大的青梅。
高中時期,沈家本是京城四大豪門之一,卻因為沈父深陷傳銷,一朝傾家蕩產。
沈宴冬在貴族私立學校,受盡欺凌折辱。
雖然孤僻偏執,但沈宴冬成績很好,腦子聰明,是輕鬆拿全年級前十的人。
直到他在高考時作弊,被除去考試資格。
這件事在當時轟動全城,驚動了教育局,他也留下終身檔案。
而三年後,事情迎來驚天反轉。
作弊的是林今彤。
沈宴冬為了保護她,所以頂了罪。
再次見到他,已經是在高中畢業的七年後了。
那是我第一次以特邀設計師嘉賓的身份登上巴黎時裝周。
宴會散去後,他佝僂著身子,蹲在地上撿賓客不要的禮品。
我在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明是冬天,卻只有一件單薄的亞麻襯衫,毛邊洗得發白,圍巾破了洞。
「沈宴冬?」
他沒抬頭,繼續撿垃圾,語氣疏離客氣。
「打擾到您了,不好意思。」
老實說,我看到他有一瞬間激動。
但他對我沒有任何表情波動,我隨即喪氣的意識到,沈宴冬已經不記得我這個未婚妻了。
宋家和沈家曾有商業聯姻,但隨著沈家敗落,我們的婚約也宣告破產。
但我沒太在意,把郵箱和電話留給他。
「沈宴冬,你是天生的衣架子,我的工作室正好缺模特,你有沒有興趣?」
2
當天晚上,我接到了沈宴冬的郵件。
還有他臨時找人做的模卡。
沈宴冬長著一張外國人都青睞的臉,穿上我的國風系列服裝,古典氣質爆表,讓人過目不忘。
而且他很聰明,T台步一周學會,廣告拍攝一分鐘變換六十個表情。
加上我天才設計師的名氣幫他宣傳,他火的順其自然,成為了王牌模特。
他性格其實挺陰鬱的,平時不喜歡出去玩,所以私生活也很乾凈。
我們結婚後,我一直很放心。
直到今天,我收到這條視頻。
在我天靈蓋被雷劈了一樣瘋狂轟鳴時,助理小鄧問我:
「宋姐,手工婚紗已經送過來了,現在去試嗎?」
我轉過頭,撐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退了吧。」
3
小鄧一臉懵逼。
「這個點兒了,再退回去重做,就來不及了。」
「我的姑奶奶,版式不好看嗎?還是刺繡沒做好?」
我臉色蒼白,眼睛紅了一圈。
「我說的不是婚紗,是婚禮。」
半個小時後,小鄧連闖十個黃燈,把我送到了翠湖莊園。
這處聯排別墅是媽媽送給我的成年禮,現在是我的工作室,也是我和沈宴冬住的地方。
我喜歡小動物,收養了很多貓貓狗狗。
可現在,後院裡寂靜無聲,沒有一點毛孩子們的動靜。
我摸出地毯下的鑰匙,打開門走進去。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沈宴冬果然不在,只有一個女孩子剛從衛生間走出來。
她穿著我買給沈宴冬的愛馬仕睡袍,香肩半露,臉上帶著潮紅的水汽,驚慌失措地對上我的目光。
是林今彤。
我的心沉了下去,問她:「沈宴冬呢?」
她遲疑地打量著我。
「你是誰?」
「我是沈宴冬的妻子,今天他要給我補辦婚禮,就要上台了,他在哪裡?」
我和沈宴冬結婚三年了,是我追的他。
在兩年前他還是新人,被其他模特欺負的時候,我把本屬於那個模特的服裝品牌代言簽下,送給了他。
應酬我喝的不少,我一直裝成千杯不倒,一出包廂就開始吐。
晚上打不到車,沈宴冬硬抱著我走了五公里,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我在昏迷中感受到他握緊我的手,臉頰上涼涼的,好像有雨滴落下來。
他說:「宋小眠,不值得。」
沈宴冬像沒有感情的機器,寡言少語,那還是我第一次見他哭,心裡忍不住一片溫軟。
我迷迷糊糊笑起來:「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的人,你應該在T台上發光發熱。」
他的頭低垂著,壓抑著哭腔。
「宋小眠,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以後你就是我的主了。」
這是他第一次流露真情。
就算他忘了我這個未婚妻又怎麼樣呢?
我當時天真地想著,時隔七年,這枚年少的月亮,還不是被我摘到手了。
不過現在,我看著大喊著沈哥哥快來救我的林今彤,心臟被鈍刀子割一般疼痛,恍惚地想,不止我想抓住月光,沈宴冬也想抓住自己的月光。
婚禮還沒進行,我卻該退場了。
4
我等了一個小時,沈宴冬才慢條斯理地從浴室里走出來。
暖氣被我關了,林今彤裹著床單站在角落,兩條雪白的腿被凍的通紅。
我沒開口,倒是沈宴冬輕嗤一聲,好像鬧笑話的不是林今彤,而是我。
林今彤欲蓋彌彰地掖了掖床單,委屈地喊了聲。
「宴冬。」
她的聲音足夠嬌弱可憐,沈宴冬望著她就像望著一株被摧折的小白花。
他把外套給她披上,一隻手不著痕跡地扶住她的腰,冷淡地瞥我一眼。
「小眠,還有五個小時,你怎麼來了?」
我頓了一下,壓抑著複雜的心情,把視頻轉發給他看。
他瞟了一眼,就說:
「那都是誤會,是她在國外讀博,她媽媽非要我照顧她,就來家裡住了一晚。」
「你怎麼這麼敏感?」
林今彤把床單往胸前扯了一下,挽住他的胳膊。
「不要怪嫂子,我這樣穿著,誰都會誤會。」
她用搖搖欲墜的樣子,向我宣示主權。
我向沈宴冬粲然一笑。
「婚禮呢,你打算怎麼辦?」
在這句話里,沈宴冬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只是揉揉眉心。
「今天有些累,改期吧。我剛想叫小鄧通知你,沒想到你這麼快來了。」
我面色淡淡的,心卻灼燒得發痛。
「沈宴冬,我這麼多房子這麼多床,你偏叫她跟你睡一張?」
「我若是沒來,都可以看見你們後代打醬油了吧。」
我把茶杯往桌上一頓,冷聲說:
「婚禮不用補了,你立刻叫她搬出去,我不想再見到她。」
等沈宴冬的間隙,小鄧早就把林今彤的背景查的一清二楚。
她早就在碩士階段,就因為屢次作弊被退學,現在沒有上學也沒有工作。
不是她來投奔沈宴冬,而是沈宴冬主動聯繫的。
其實早有背叛的痕跡。
當他的微信里出現很多我沒見到的可愛表情包時。
手機收藏的都是我不喜歡吃的甜點做法時,或我的貓貓狗狗逐漸失蹤時。
我被愛情遮蔽了雙眼,自動忽略了這些細節。
在沈宴冬斟酌怎麼回應時,林今彤已經替他圓場。
「姐姐,你誤會了,我和沈哥哥沒有什麼。」
「我剛做完實驗呢,一身藥水味道,他就叫我換身衣服。」
「他的太大我穿不了,就暫時借用你的…」
她用含淚的大眼睛望著我。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歡別人碰你的東西,多少錢,我賠給你。」
她說完就要掏錢,數了半天只有幾張揉皺的紙鈔。
沈宴冬蹙眉,語氣輕描淡寫,卻隱含強制:
「小眠,說了多少次了,她不是故意的。」
「借宿一晚上而已,值得你發脾氣嗎?」
「你再這樣,我們的婚姻也可以不要了。」
他居然為了一個背刺過自己的涼薄之人,選擇放棄對他掏心掏肺的我。
我努力微笑。
「沈宴冬,她媽媽有讓你留她一起睡嗎?」
「你演戲能不能逼真點,你告訴我她脖子上的咬痕哪兒來的?」
「狗咬的?」
「你搞清楚,這是我的房子,她把我收養的貓狗送走,是不是也該問問我這個主人?」
如果不是沈宴冬的商業價值太高,這幾年給我的品牌賺了很多錢,和工作室綁定太深,我絕不會給他機會。
我把林今彤那破舊的帆布包扔出門,嫌惡地看了她一眼。
「周五之前,把你的東西全部清理乾淨,要和他一起住就去外面租個房子,別糟蹋我家。」
「再有一次,我讓你們笑著進來,哭著出去。」
5
我的服裝品牌在米蘭有一場大型走秀活動,沈宴冬本來是模特之一,但那天他沒和我一起上飛機。
替補安排得很快,走秀結束後,我才聽小鄧說,沈宴冬給林今彤買了個公寓。
那天晚上林今彤染了風寒,高燒不退,沈宴冬一直陪伴左右。
他是真的愛她,愛到整個工作群都在艾特他。
我和小鄧輪流打了四十個電話,都在裝死。
我的心拔涼拔涼的,所以看到沈宴冬來機場接我時,我把包直接砸到他臉上。
沈宴冬流著兩條鼻血,沒擦,把包放到扶手箱裡。
看了我一眼,故作寒暄地問:「累了嗎?」
我聽到這話就笑出來。
「我何曾累過?」
他頓了頓,打了個方向盤轉彎應和我。
「你確實向來很要強。」
我沒回答。
他用一種不經意的語氣和我說:
「對了,我已經讓林今彤搬走了,今天上午約了保潔。」
「房子裡關於她的痕跡全部清空,你的毛孩子們,我也找了回來。」
他突然靠邊停車,俯身吻了過來。
「小眠,是我的錯。」
「我那天說的都是氣話,我已經把她拉黑了。」
瞧瞧男人全身上下嘴最硬。
我冷笑一聲,但沒有戳穿他謊言。
曾經我確實對沈宴冬愛的熱烈,但隨著七年婚姻,愛意逐漸變成親情。
成年人的婚姻,考慮更多的是物質和利益。
我年齡不小了,沈宴冬除了滿足我的生理需求外,更重要的是他帶給我服裝品牌巨大的商業價值。
「你給小青梅買房子我不介意,反正不花我的錢,但我希望你是個聰明人。」
「不要因為一時的貪歡,影響到後面的前途。」
沈宴冬沉默片刻,一路到家都沒有再說話。
後來一周,沈宴冬都很聽話地按照我給他安排的日程表工作。
在一場大佬投資的商業走秀,成為最受矚目的東方超新星,拿到了金T台榮譽獎。
而我因為連軸轉了很久,出酒店時低血糖從樓梯上栽了下去。
第四天,我被小鄧拍醒了。
「快跟我走,你家模特出事了!」
我打開未接來電99+的手機,劃到微博,熱搜第一條一個觸目驚心的「爆」。
是沈宴冬和林今彤。
6
沈宴冬為了林今彤,鬧了一出史無前例嚴重的T台事故。
因為是現場直播,所以媒體直接曝了出去。
我看了眼網友轉發的切片,心情一下跌入谷底。
視頻中,沈宴冬走到T台中央的時候,林今彤突然和旁邊的嘉賓起了爭執。
她把一瓶紅酒倒到嘉賓頭上,嘉賓的保鏢把她押著,正要拖出去。
沈宴冬不顧走秀還沒結束,徑直衝下台,轉眼和保鏢扭打在一起。
直播在這裡戛然而止。
我的腦殼嗡嗡叫囂,頭暈腦漲。
沈宴冬是我服裝品牌的專屬模特,他出事第一負責肯定是我。
於是我定下心神,給認識的公關挨個打電話。
公關執行很快,網上討論的聲音減少很多。
我放下手機,小鄧告訴我,林今彤本來沒有嘉賓入場資格。
是沈宴冬用行李箱藏起她,偷偷送到後場。
偷情見面也就算了,可她偏偏在沈宴冬走秀時作妖。
手機上沈宴冬打了十幾個未接電話,我看了一眼直接拉黑。
我剛回到家,隔壁莊園的管家就打來電話。
隔壁住著一個畫家,據說得了罕見病,不能見太陽。
那邊的管家被逼急了,大聲質問我:
「宋小姐,你養的狗闖到我們家,把後院弄得一團糟,還把窗簾都咬破了。」
「您也是知道我們先生的病情,現在正送去搶救。」
「結果若不盡如人意,您看著辦吧。」
我愣了愣,立刻反應過來,「我馬上來。」
因為怕毛孩子們影響到鄰居,我一般都把它們安置在庭院最裡面,那裡專門建了個小型收容站。
平時都由沈宴冬照顧它們,所以門鎖的鑰匙也在他手上。
門是敞開的,沒看見沈宴冬,只有林今彤手足無措地站著。
是誰乾得一目了然。
我對她笑,言簡意賅地對身邊的隔壁管家說:
「她就是你們少爺的殺,人,凶,手。」
7
管家將哭嚎的林今彤押走後,我讓司機開車去濱海兜風。
平時我和沈宴冬的車互相開,見他的車泊在路邊,於是我叫司機過去。
打開車門,迎面撲來濃郁的茉莉花香水味。
是誰的體香一目了然。
擋風玻璃上掛著很可愛的玩偶和裝飾品,原來我放在上面的多肉不見了,換成林今彤和沈宴冬的親密合照。
我笑起來,拍了拍司機的肩。
「這車叫拖車來拖走,也別賣了,送到焚燒廠給我燒成灰。」
然後我上樓回家,只在玄關處看了一眼,就發現全是異樣。
我出差那幾日,沈宴冬把這裡偷偷給了林今彤住。
她大約不怎麼收拾,所以到處都是她的生活痕跡。
我看了看,在陽台上看見了沈宴冬的內褲,和林今彤的胸罩濕答答地掛在一起。
廚房還有林今彤燒煳的剩菜,和沒刷完的盤子。
嗯,這很有婚後生活的煙火氣。
我嘴唇抖了抖,第一次感到噁心和反胃。
我難以控制生理最直觀的反應,衝進廁所,抱著馬桶吐。
直到吐完最後一點早餐混合著膽汁,我才擦擦嘴,回到房間,繼續找我要找的東西。
我在沙發底下凌亂的衣物中,找到了保險箱。
在密碼鎖按下我和沈宴冬的結婚紀念日,滴滴兩聲後顯示密碼錯誤。
保險箱提前被人打開過了。
我愣住,輸入我的生日,他的生日,甚至林今彤的生日。
都不對。
最後,我頓了頓,按下20140901.
這是林今彤轉學過來,成為他的同桌的日子。
也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天的紀念日。
那時候我坐在他們倆身後,一邊畫畫偷瞄他,一邊羨慕。
林今彤,多麼幸運的一個姑娘啊。
與此同時伴隨的是深深的失落。
如果沈父沒有破產,聯姻沒有解除,我是不是也可以當那個幸福的姑娘。
就在那時,我對差一點就可以得到的沈宴冬,產生了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