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功成名就,回來找我,說要娶我回家。
我欠他一個好好的解釋,我本來打算,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
我想告訴他,分手的時候,我說的那些難聽的話,都是騙他的。
他很好,他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他們會擁有幸福的家庭、健康的孩子,沒有貧窮的拖累,沒有疾病的折磨。
他很好,他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他們會擁有幸福的家庭、健康的孩子,沒有貧窮的拖累,沒有疾病的折磨。
我把這些話反覆背誦了無數遍,希望自己能笑著,跟沈宴昭說一句,以後要過得幸福。
沒人知道,我在黑夜裡,哭了多少次。
我好遺憾,那個能陪他一輩子的女孩,為什麼,不是我。
梳理好情緒的那天,我想去找沈宴昭,他在會所談生意,大概是沒法好好聊一聊了。
聽他的聲音有些醉了,掛斷電話,我很擔心,還是決定去一趟。
打他的電話,他不再接了,我到了會所,只能挨個房間找他。
等到我透過門上的玻璃,找到他的時候,卻只看見,他懷裡抱著一個女人,吻得欲生欲死。
我推門就進,他回頭看見我,一點也沒有慌張。
我忍住眼淚,問他:「沈宴昭,你耍我?」
他推開那個女人,帶著一身的酒氣靠近我,把我逼到牆角。
抬手抹掉我的眼淚,他笑著哄我:「本來是想耍你玩兒的,但是那天去你家,看你過的那麼可憐,又覺得心軟。」
「安萌,不如我真的娶你回家,怎麼樣?」
「只是我不愛你了,所以你要乖一點,不許哭、不許鬧,我的情人很多,如果你總是吃醋,我會很煩的……」
聽到沈宴昭說,他不愛我了,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我讓自己努力保持冷靜,輕聲說:「沈宴昭,我來找你,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打算嫁給你。」
「那年分手,是因為我媽媽……」
不等我話說完,他突然掐住我的下巴,惡狠狠地罵:「別他媽跟我提,你媽媽。」
「你不用把責任全都推到她的身上,你們母女兩個一樣愛錢,誰也不比誰好到哪裡去。」
他帶著一身的酒氣威脅我:「安萌,我說要娶你,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最好感恩戴德的接受。」
他說他不想聽我解釋。
曾經我讓他有多難過,他就要讓我更難過,這樣才算公平。
我看著他的臉,忽然覺得好陌生。
或許從前,我和媽媽對他的好,真的只是一廂情願。
或許那一年,我就該死死拽住他,讓他牽腸掛肚,被貧窮的生活拖垮鬥志。
從前的我,真是太傻了,傻到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
他繼續說:「聽說,林朝朝以前在會所干過陪人喝酒的活兒,是吧?」
「她挺幸運的,還能找到一個不錯的男朋友。」
「你說,如果那個男的知道林朝朝以前是個陪酒女,還會不會要她。」
我氣得渾身發抖,抬手扇了沈宴昭一巴掌,罵他是個混蛋!
他的舌尖頂著半邊臉,笑著掐住我的下巴,說:「安萌,為了報復你,我還能幹出更混蛋的事兒。」
「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沈宴昭心狠手辣,我不敢試,我怕毀了朝朝來之不易的好生活。
只能勸自己,反正我是爛命一條,爛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嫁就嫁吧。
這一場報復,持續了很久。
久到沈宴昭玩累了,想要跟我和好,可是我已經,不愛他了。
13.
我把自己摔成了一個豬頭,根本瞞不過朝朝的眼睛。
她生了好大的氣,之後的兩天,不管我幹什麼,都要被她罵一頓。
我被她罵哭了,蒙著被子嚷嚷:「你這個女的太能罵人了,就會欺負我,有本事你帶我去找我媽,你絕對罵不過她。」
朝朝好半天沒說話,過了會兒,她摸了摸我的頭髮,溫柔的哄我:「等你養好身體,我就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我知道她在騙我,也知道,我好不了了。
但是我不捨得讓她擔心,就笑著點點頭,說,好。
我開始更加努力的恢復身體,大把大把的吃著藥,打針打的我的手臂青一塊、紫一塊,也不喊疼了。
沈宴昭在旁邊看著,咬著牙摔門走了。
夜裡,我聽見他在跟朝朝吵架。
「安萌想去看她媽,你聽不懂嗎?你讓她去一次能怎麼樣?」
朝朝罵他:「我看你就是盼著她早死!你個王八蛋,你嫌她活太久,耽誤你那個小情人小三上位了是吧!」
我偷偷抹掉眼淚,恨自己,活著活著就變成了一個累贅,讓朝朝這麼為難。
13.
我不再鬧著要出看媽媽,精神卻也慢慢萎靡了下去。
我開始貪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我想,是時候好好跟朝朝說再見了。
或許是迴光返照,接下來的幾天,我的身體越來越疼,精神卻越來越好。
大概是聽說我恢復得不錯,周俏俏坐不住了。
她趁著沈宴昭不在,來醫院找我。
朝朝一見她就罵:「我們這裡婊子和狗禁止入內,你最好現在就滾,不然我打的你媽都不認識。」
周俏俏卻一反常態,她突然跪在我床邊,哭著求我:「萌萌姐,我懷了沈先生的孩子,你都快死了,我求你做一次好人,把我孩子的爸爸還給我吧!」
她懷孕三個月,我也病了三個月。
原來沈宴昭嘴上說著需要我,轉身就抱著別的女人醉生夢死。
也是,他需要一個快死的女人幹嘛呢?
他只是,在騙我呢。
幸好,我沒有相信。
周俏俏哭著伸手來扯我的胳膊,我實在沒力氣,差點被她拽下病床。
朝朝護著我,被她抓出好幾道傷口。
忽然有人抓住周俏俏的頭髮,一把將她扯開。
沈宴昭咬著牙,恨不得吃了周俏俏,惡狠狠地罵:「我說沒說過,你要是敢來招惹我老婆,我他媽就弄死你?」
周俏俏的表情變了,正想說話,朝朝就拿起手邊的枕頭就砸在他們臉上,崩潰大喊:「帶著這個賤人給我滾!」
14.
沈宴昭拽著周俏俏走了,他說讓我等他回來,聽他解釋。
誰要等他啊,我根本就不在乎。
朝朝低頭看著我,小聲問:「萌萌,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捂著胸口,裝作很難過的樣子,跟她撒嬌:「心好疼,要出去逛街才能好。」
她被我給氣笑了,又覺得我最近狀態不錯,同意帶我出門一趟。
我買了個烤紅薯,帶上了她的小汽車,她有潔癖,從不讓人在她的車上吃東西。
我仗著自己是個病人,在她的車裡大吃特吃,紅薯的渣子掉在了座椅上,林朝朝咬著牙,假裝自己沒看見。
我指揮她把車開到一家高檔婚紗店,春天她就要結婚了,可我大概等不到了。
我想看她穿婚紗,她也沒問我為什麼帶她來這裡,只是紅著眼圈跟著我進了店。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們心有靈犀。
我給朝朝挑了件抹胸的綢緞婚紗,她去試穿的時候,我給自己又挑了一套伴娘禮服。
我穿好衣服,擠進她的試衣間,和她一起照了張合影。
就像,我還能送她嫁人一樣。
我的眼光不錯,朝朝穿著婚紗特別漂亮。
我問她,要不要買下來。
她白了我一眼,跟我說悄悄話:「買什麼買,買什麼買,死貴。」
「多拍兩張照片得了。」
我笑了笑,留下她自己在試衣間裡臭美,出來悄悄付了錢。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她值得世界上最漂亮的婚紗。
我忍著胸腔里殘忍的疼痛,離開了婚紗店,打車去墓園看媽媽。
朝朝啊,這次真的要說再見了。
不開玩笑,不許哭。
番外:
安萌死了以後,沈宴昭總是在想。
她簽下遺體捐贈協議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
他沒想到,拽走周俏俏的那一天,會是最後一次見到安萌。
她平靜地看著他和周俏俏拉扯,和往常一樣,好像一點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愛上了別的女人。
可是他總是覺得,安萌是在那一刻,心才真的死掉了。
所以,她沒有等他回去,也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
她的遺體被醫院收走了,他連她的一捧骨灰都得不到。
安萌實在是太狠了。
他開始後悔,沒有在當時就告訴她,周俏俏確實懷孕了,但她懷的不是他的孩子。
在酒吧的那天晚上,她喝多了,被人拖到廁所給撿屍了。
等沈宴昭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周俏俏是個賣慘的高手,她說,她不會喝酒才會喝醉,如果不是沈宴昭讓她難過,她一輩子也不會遭遇這樣的事情。
沈宴昭當然知道她在道德綁架,但是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他突然就想起了安萌。
他心軟了。
他幫她把那個撿屍的人渣送進監獄,又給她錢讓她去流產。
但是再多的,他給不了了。
他一直以為,周俏俏是個很乖的女孩,雖然脾氣被他寵壞了,可好在很聽話。
他沒想到,他養了一條貪心的毒蛇,趁他不備,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想,安萌死的時候,應該很恨他吧。
他又想,當初明明是她拋棄了他,她憑什麼恨他?
他在夢裡一遍一遍地問安萌:「你當初為什麼要和我分手?其實,你是愛我的,對吧?」
下一刻,林朝朝就把安萌護在身後,指著他的鼻子罵:「你他媽早幹嘛去了!她要說的時候你不聽,人都死了你又來問,你賤不賤啊!」
然後沈宴昭就從夢裡驚醒了。
他不是怕林朝朝,他是怕聽到安萌說,她早就不愛他了。
他的心臟開始出現問題,醫生勸他,不要太難過。
他說沒有,他挺平靜的,他還開始養花了。
家裡的陽台上,留著安萌養過的多肉,他發現的時候, 它們已經死光了。
他聽說多肉的生命很頑強,他要試試能不能把它們救活。
晚上回家他會蹲在那些多肉前面,跟它們說說話。
他曾經在某個陽光燦爛的下午,看到過安萌就是這樣做的。
她抱著腿, 蹲在這裡, 回頭看到他抱著別的女人回來了。
沈宴昭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他開始篡改自己的記憶, 記憶里,安萌那些形單影隻的身影里,都添上了他的影子。
他會緊緊抱著她,會輕輕吻著她,會永遠永遠陪著她。
後來,他在某次聚會上, 狠狠揍了一個背著老婆偷腥的渣男。
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都罵他:「你他媽有病吧,你自己不也是三天兩頭的換女人,還說我們渣,那你怎麼不去死啊!」
他崩潰了,砸了會所的房間,說他們都在胡說!
他明明,最愛他的老婆了。
直到大家翻出來,他和周俏俏的接吻照,他愣住了,逃一樣的離開了。
他想,他一定是被人給算計了。
他得想想該怎麼跟老婆解釋, 他可不想讓他老婆生氣。
生氣多傷身體啊。
他趕回家, 剛下電梯卻發現門口站著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
這個女人他好像認識,就是剛剛照片上的那個。
他心裡泛起一陣害怕,這個女人是不是已經找過他老婆了?
她是不是胡說八道, 惹他老婆難過了?
他抬手就扯住她的頭髮, 把她拽進了樓梯間, 惡狠狠地罵:「周俏俏, 你他媽是真不怕死。」
他掐著她的脖子,逼著她後退, 後退,再後退。
直到周俏俏踩空了,從樓梯間摔了下去。
看著鮮血染紅的台階, 沈宴昭笑了。
真好,再也沒有人,能破壞他和安萌的感情了。
兩周以後, 沈宴昭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他的言行舉止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總是對著一隻碎掉的福氣娃娃叫老婆。
那隻娃娃已經很破了, 粘著膠水, 滿身裂痕, 胸前還缺了一塊,像是少了一顆心臟。
沈宴昭總是把它放在床頭,看著它笑。
他問它:「老婆, 你怎麼還不來看我?阿宴很想你。」
「你呢?你想我嗎?」
片刻後,他紅了眼圈,喃喃自語:「我忘了,沒有心的人, 是不懂想念的。」
他突然想起來。
他在很久以前,就把安萌的心,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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