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警察就問:「是不是趙飛岸給你的包子?」段雲安開不了口,但他眨了眨眼睛,代表認同。
警察一系列縝密的問題都得到了段雲安的明確回答。
趙飛岸的臉色逐漸難看。
「是誰害了你?」這是警察的最後一個問題。
段雲安的手毫不猶疑地指向了趙飛岸。
剛剛還在警察面前裝乖的趙飛岸忽然暴怒,連哥嫂都壓不住他的力量。
他罵著髒話猛衝過去要打段雲安,動手打架就能讓所有人服從他,這就是他爸媽溺愛教育下教給他的道理!
警察和段雲馳合力把他摁下!
段雲安因為受驚,脖子上的手術傷口又開始滲血,醫生急忙把他推回急診室。
「事情已經很明確了。」警察嚴肅地告誡趙飛岸,「你涉嫌故意傷人,跟我們回警察局!」
「等一下!」
趙時宏忽然跳出來說:「這件事,其實是我做的!包子是我兒子從家裡帶出去的,是我往包子裡塞了刀片,跟,跟我兒子沒有關係!他也不知情!」
我哥站出來頂罪,他此刻一定以為自己是個偉大的父親。
10
我哥被帶去了警察局,趙飛岸被嫂子安然無恙地帶回了家。
一回家,他就坐在客廳玩那些遊戲。
嫂子驚魂未定:「你爸爸為了你被警察帶走了!你怎麼還能打遊戲?」
趙飛岸目不轉睛地盯著遊戲螢幕:「又不是我讓他出來頂罪的。」
我爸媽愁眉苦臉,一邊打電話讓親戚幫忙救他們兒子,一邊又低聲下氣地問大孫子:
「岸岸,你說說這回這個同學又是怎麼惹你了?你現在把你爸爸都害進警察局了!」
趙飛岸一邊打遊戲一邊不屑地說:「段雲安就是個娘炮,一個大男人天天扯著個嗓子在那邊唱什麼破歌!我就是煩他!割了他的喉嚨,他就不會吵我了!」
嫂子明顯想教訓他幾句,趙飛岸瞪了他一眼,嫂子就沒敢把訓斥的話說出來。
她心裡其實清楚自己這個兒子是什麼德行,指著他以後給自己養老,所以這會兒也不敢去招惹他,免得他記仇,等他老了來報復自己。
拘留所。
來看趙時宏的只有我一個人。
趙時宏看到我,臉色陰沉地命令我:「你不是在重點大學教書嗎?你那個心理診所不是很多大人物嗎?快用你的人脈救我出去!」
我冷眼瞧他,嗤笑出聲:「你自己上趕著頂罪認罪,誰能救你?故意傷人,只要段家一直追究,至少三年起步。你這麼犧牲,是不是以為你兒子很感動啊?」
我拿出手機放了一段在客廳錄的視頻。
嫂子求趙飛岸跟她一起來拘留所看看他爸。
趙飛岸暴躁地表示:「別打擾我打遊戲!那個死老頭自己要站出來做英雄,那就在裡面待著吧!」
「媽,我看你還有點姿色,趕緊找個有錢人改嫁吧,讓我也過一把少爺癮!」
趙時宏憤怒地抓著拘留所的欄杆,不敢相信這是他疼愛了二十年的兒子親口說出來的話!
「小畜生,他怎麼能這麼沒良心!」
「他沒良心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從前他是怎麼對身邊人的,你這個做父親的都看在眼裡,你包庇了他那麼多回,他這副德行,就是哥哥你親手慣出來的。」
我靠在椅背上,打量著趙時宏的狼狽與懊悔:「以前你兒子傷害別人,你不知道痛,現在板子打在自己身上了,終於知道這種滋味了。」
「自己做的孽自己受著,我不會救你。」
我從椅子上起身,離開之前還特意給了他一點「希望」:
「你不會孤單太久,很快,我會讓你們一家三口在監獄裡團聚。」
11
我哥三十歲之前啃老,三十歲之後啃我這個妹妹。
所以,他進監獄也不算什麼頂樑柱塌了。
我嫂子哭了沒幾天就開始專心侍候趙飛岸考研。
一個在二本學院都成績倒數的差生,我嫂子卻堅信他能有大出息。
老公進去了,現在她所有的希望都押在兒子身上。
但在考研前一個月,李可宜醒了。
嫂子急匆匆地讓我開車送她和趙飛岸去醫院,他們不知道,給李可宜續了三十萬醫藥費的人就是我。
嫂子慌了心神,趙飛岸在我車后座上惡狠狠地念叨:「她怎麼沒摔死?怎麼還能醒過來?」
到了醫院,下車之前,我提醒后座的母子:「推人下樓是故意殺人,一旦受害者指認兇手,那個兇手恐怕要進去關十年。」
「哎,嫂子啊,你說人能有幾個十年啊?」
我意有所指地敲打她:
「如果這件事真跟飛岸有關,那他不僅要吃牢飯,出來之後還會留案底呢,哎呀,留了案底的人,還怎麼有出息呢?」
嫂子被我幾句話嚇得臉色慘白。
進病房前,嫂子還想著怎麼威脅小姑娘別亂說話,一推開病房的門,卻見裡面已
經站滿了警察和醫生。
嫂子站在門口,攥著趙飛岸的手不敢進去。
我抬起高跟鞋,用力一踹,把母子倆踹進了警察的視野里!
李可宜也看到了這對母子。
一位女警溫柔地詢問:「可宜,別怕,告訴我,那天推你下樓的是他們兩個中的其中一個嗎?」
李可宜剛剛甦醒,全身只有頭能小幅度動一動。
她看了一眼嫂子和趙飛岸,抬起手指正要指認。
嫂子忽然膝蓋一軟,跪倒在地:「警察同志,那天是我!是我從後面把她推下去了!我認罪!我認罪!」
早就調查過的女警察看了一眼趙飛岸,警告嫂子:「給兇手頂罪也是一種犯罪,不要當了母親就蔑視法律!」
嫂子從袋子裡掏出一件帶血的衣服,我仔細一瞧那不是我的防曬衣嗎?
當天李可宜墜樓時,還拽下了趙飛岸戴在右手的手錶,嫂子趕到時,正好撞見了事情全過程。
她爬上沙堆去給兒子撿手錶,衣服上就染了血跡。
我走到床邊,問李可宜有沒有看清那天推她的人。
李可宜搖搖頭,磕磕絆絆地說:「從背後……推我..我沒看……清….…但那天,是趙飛.他約我...去頂樓..拿五百塊錢...」
警察拿過那件防曬衣回局裡化驗,最終確認這些血跡就是李可宜的血。
嫂子認罪時,趙飛岸全程沉默,一句話不說,像一個透明人一樣無辜。
齊秀最終如願以償,替她兒子進了監獄。
12
我來監獄看她時,她已經變得憔悴又狼狽。
因為在法庭上,趙飛岸親口指認那天是他母親把女孩推下了樓。
雖說嫂子是心甘情願來頂罪的,但被親生兒子毫不猶豫地指認,她難道不心寒嗎?
我坐在她對面,告訴她:「李可宜的醫藥費是我付的,我讓醫生用最好最貴的新藥,為的就是讓她儘快甦醒,指認害她的真兇!」
「是你!居然是你!」
嫂子激動得從椅子上站起來,想撲上來打我,被獄警大聲呵斥用力摁回了椅子上。
我勾著嘴唇笑:「我知道那女孩是趙飛岸推下去的。我也知道,包子裡的刀片就是你兒子那個壞种放的,你們夫妻倆都想來為兒子頂罪,真是偉大呢。」
嫂子瞪著我,她也是三白眼,趙飛岸的外貌七成像了她。
我對上嫂子怨毒的目光:「其實我最恨的人是趙飛岸,他才是最該死的,可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向法院告發你們頂罪嗎?」
「因為趙飛岸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們這對父母要擔一半的責任!我要你們承受最實質的懲罰!」
嫂子看著我笑得悽慘:「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從未為人母親,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母子連心!當初你說什麼慣子如殺子,不就是想讓我殺了我兒子!?」
我只覺得嫂子又蠢又毒:「當初那句慣子如殺子,是我勸你不要過分溺愛孩子,你卻以為我想讓你殺了你的孩子?你從嫁進來就算計著趙家的財產,但凡把這些心眼放在讀書上,你也不會連這麼淺顯易懂的話都聽不懂!」
「如今。」我冷眼打量著眼前這個婦人,「真正殺子的人就是嫂子你啊。」
「是你的溺愛和縱容,殺了你的寶貝兒子!」
「那是我愛他的方式!」嫂子打斷我的話,大聲質問,「我愛我的孩子有錯嗎?」
「那別人的孩子有錯嗎?那個被你兒子用炮仗弄瞎眼睛推下樓的女孩有什麼錯?那個愛唱歌的男孩有什麼錯?你兒子的命是命!別人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她被我問得低下了頭。
「你和我哥,從來沒有盡到一點父母應有的職責,孩子本身是一張白紙,是你們的溺愛讓這張白紙成了一張廢紙!」
「父母慣子如殺子,這個道理,你們到現在都不懂。」
「但你也別太傷心,很快,你兒子也會來監獄陪你的。」
「你想幹什麼?趙希,你想幹什麼?那是你的親侄子!」
嫂子徹底慌了。
我起身瀟洒離開,走之前特意折返:
「嫂子不是說,你兒子長大後一定會拿到鐵飯碗嗎?」
我笑得溫柔:「嗯~一輩子的牢飯怎麼不算鐵飯碗呢?」
13
父母相繼入獄,趙飛岸這幾天也收斂了許多。
但我知道那只是假象。
他有表演型人格,裝幾天乖,我相信他做得到。
果然不到兩周,他的本性再次暴露出來,不過這次,他折磨傷害的對象從外人變成了我爸媽。
他知道傷害外人會給自己帶來牢獄之災,現在可沒有父母再給他頂罪了。
他也不敢來招惹我,上次在醫院,我那一拳頭直接把他砸老實了。
欺軟怕硬,知道我這個小姑沒以前好欺負了,他也知道趨利避害。
所以他發脾氣動手的對象變成了我爸媽。
砸掉花瓶摔掉碗筷,做了一道不合心意的菜他就敢掀桌子,還時不時用腳踹人。
這些我都懶得管。
別怪我冷血,前世我也出面管教過他的這些行為,換來了什麼?
換來我爸說:「女兒家不要管大孫子的事,大孫子折騰我們,我們心甘情願,這是多少孤寡老人要不來的熱鬧!」
換來我媽說:「你還是早點把自己嫁出去,別給我大孫子添堵!」
換來我被趙飛岸打得渾身淤青被他們背後說一句:「活該。」
換來我死後,被親生父母親口汙衊:「我女兒學那個心理學,都學成心理變態了,每天就拿我大孫子做實驗,管這管那!家裡被她害得苦不堪言,她自己精神
也出了問題,跳了樓是她自己尋死!我們做爸媽的不怨任何人,警察同志,你也不用再調查了,我的女兒我還不知道嗎?她就是矯情!是自殺!」
換來我死後草草了事的後事,因為他們大孫子要考研,怕晦氣。
我這個人啊,記恩,但更記仇。
父母之恩,上一世我已經還夠了,這一世,我就看著他們自作孽不可活。
考研成績出來後,趙家的大孫子果然沒上線。
這一次,我媽低聲下氣地來求我:
「希希啊,你不是在大學裡工作嗎?你看能不能把飛岸直接安排進去,不就是你陪領導吃頓飯的事情嗎?」
「一頓飯能讓我們趙家的大孫子讀上研究生,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我媽說這些話時,眉飛色舞的,好像趙飛岸已經考上研了一樣。
我反問:「當初我考上985的碩士時,怎麼沒見你們以我為榮啊?」
我媽瞥了我一眼:「那能一樣嗎?你是個女孩!要不是你讀書有什麼獎學金不用我們出錢,我早就不讓你讀了!女孩讀那麼多書幹嘛?算計男人嗎?」
我嗤笑。
我爸也說:「飛岸是我們家族的希望,你到底是女兒,嫁出去之後就不是趙家人了,現在你哥嫂都進去了,你不幫著飛岸,你這個妹妹是要被人詬病的。」
我一句都不屑解釋,只告訴他們:
「要讀研讓你們寶貝大孫子自己考,再敢跟我提這件事,你們就滾出這棟別墅!
爸媽只能閉嘴,趙飛岸被激怒,狠瞪著我,我不慣著他,一個飛踢把他踹到地上
「你看清楚,我可不是你爸媽!再瞪我一次,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14
大概是被我打老實了,趙飛岸又乖了幾天。
我這幾天一直在耐心等,等到合適的時機,我會向法院告發哥嫂二人頂罪,再讓趙飛岸進監獄承擔他該受的懲罰。
之所以等了一段時間,就是為了坐實我哥嫂頂罪的事實,這樣就算最後證明那兩件案子其實跟他們沒有關係,他們也會因為頂罪被告發而入獄。
他們一家三口自然會在監獄裡團聚。
趙飛岸忽然敲了書房的門,說他煮了排骨湯,請我來喝。
我看著碗里沒什麼異樣的綠豆湯,想起前世,他給家裡煮過一次綠豆湯。
爸媽和哥嫂都喝到了湯,只有我的湯里,藏了一隻被藥死的蟑螂。那蟑螂被碾得稀碎,我吃出一隻蟑螂腿時,綠豆湯已經快被我喝光。那次我食物中毒,在醫院躺了十天。
這跟投毒有什麼區別?那時我執意報警,被哥嫂爸媽輪番勸說,他們沒有關心
過我一句,只想袒護他們的寶貝。
趙飛岸故技重施,把綠豆湯換成了排骨湯,他服軟示好,以為我會再信他一次。
但重來一回,我怎麼可能再上當?
我倒了排骨湯,拿著文件出了門。
走到客廳時,看到我爸媽一人盛了一碗排骨湯出來。
剛出門,就見段雲馳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他神色緊張,我還以為是他弟弟的喉嚨出了什麼問題。
段雲馳卻抓著我說:「你今天沒吃趙飛岸給你的東西吧?」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我莫名信任他:「他給了我一碗排骨湯,我擔心裏面有蟑螂,沒喝。」
「恐怕不是只有蟑螂那麼簡單,我朋友在鎮上開店的,他說他看到趙飛岸今天早上去買了一包農藥走。」
段雲馳說:「他知道我弟弟的事,以為趙飛岸是要報復我弟,但我懷疑他的目標是你,我怕你出事。」
我笑了笑:「我沒事,我不會再被他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