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成他奄奄一息,我冷漠抬頭。
沈肆渾身是傷,喘著粗氣,朝我露出一個有些邪氣的笑。
「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先過來親一個。」
07
我恨不得再給他一個嘴巴子。
可他的傷太多,幾乎無從下手。
前夫哥太帥真是個問題,因為我已經開始心疼了。
我捂著臉,「嗚嗚」哭起來。
剛剛還肆無忌憚的沈肆表情一下子僵硬起來,抿著唇蹙起眉。
「我欺負你,現在都還回來了。」
我意識到他自殘的行為是因為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抓狂地抓起頭髮,「我們都已經分手了,還是你甩的我,真是要瘋了……」
頭頂上的燈光忽明忽暗,沈肆表情扭曲,似乎很痛苦。
糟糕,觸到他痛點,好像要轉換。
我連忙上前幾步,翻出手機相冊對著他。
「沈肆!你清醒一點!你看,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
那是在酒吧的一張照片,照得朦朦朧朧的,喝醉的沈肆埋在我肩頸處,似乎有些羞澀。
沈肆咬著牙回神:「你得離開這裡。」
我想起信息說的,玫瑰要給野獸一個吻。
「所以你為什麼在這裡?」
他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桉檸,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沒有看起來那麼完美?」
野獸純白無瑕的外表下,是病態陰暗的內心。
「你愛上我的最初,其實是我的偽裝。」
我一步步靠近他,爬上他的腿。
沈肆肌肉瞬間繃緊,「你要幹什麼?」
我不答反問:「仔細說說,你瞞我什麼了?」
他喉結上下滾動,眼神倉皇。
「比如說,我不想讓你出門見那些人,想把你鎖起來。」
腹肌太滑,我開始順著他手臂往上爬。
「然後呢?」
「想一直抱著你,可明明我的手想觸碰,卻又收回去了。」
終於爬到他肩膀上,當然,一路上少不了沈肆小心翼翼的幫助。
我拍拍他側臉,示意他轉過頭。
「健康的戀愛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戀愛實在精彩,來親一個。」
我輕輕印上沈肆唇畔,想像中的通關提示卻並沒有到來。
玫瑰要給他一個吻,接受他的全部。
我慢慢將他纏在臉上的繃帶解開。
沈肆按下我的手,神情狼狽可憐。
「你真的想好了嗎?」
廢話真多,我撕開繃帶,裡面滲出血跡。
我的腦海里瞬間出現很多記憶,電擊,鞭子,很多動物……
劇烈的衝擊感讓我頭暈目眩,但手上依舊不能停。
最後,我氣喘吁吁,倚靠在他頸部。
沈肆高大誇張的身體逐漸縮小成正常形體,眼中一片死寂。
他緊緊抓住我的手,渾身都在顫。
「你看見了,你都知道了……
「求你,別離開我。」
空間產生劇烈的扭曲震顫,仿佛隨著沈肆崩塌的內心一同癲狂。
他的眼中一片氤氳,臉色慘白至極。
男人的眼淚,女人的黑絲。
我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比他還變態。
因為在這個緊要關頭,我竟然還在想一些不該出現在腦子裡的東西。
他哽咽著埋在我肩頭:「不分手,我不要分手……」
與此同時,玩家們的腦海中同時出現那道熟悉的金屬音,只不過這次染上了危險的紅:
【警告!警告!Boss情緒崩塌,即將進入深層副本。】
08
我們腳下的大地劇烈顫動,很快塌陷下落。
再次醒來,我變成了一隻貓,躲在布滿水晶球的貨架上。
每個水晶球裡面都是同一個場景,小男孩抱著一隻貓,走在無邊雪夜中,身後的血跡一路蔓延。
【歡迎來到深層副本——「失樂園」。
【倒計時十小時,現在開始。】
生死關頭,容不得多想,我迅速躥下櫃檯。
身後的水晶球叮呤咣啷砸在地上,店長怒氣沖沖拿著雞毛撣子追我。
門外是一個廢棄遊樂場,對於一隻小貓來說,這個巨型廢墟陰森恐怖,到處散發著銹味和潮味。
暗灰色的米老鼠瞪著一雙大眼睛,張開紅色大嘴,誇張詭異的笑聲從破舊的發音器中傳出。
小丑雕像上紅色的油漆如同鮮艷的血液,滴滴答答淌下來,頭頂上掛著一個紅色的氣球,看起來像是在上吊。
模糊怪異的夢核風撲面而來,霧氣瀰漫中,我看見一個小男孩坐在破舊的旋轉飛椅上,眼神迷茫呆滯。
他黑色的額發有些長,半遮不遮住那雙漂亮的眼睛,纖細脆弱的脖子上隨意纏了一圈繃帶,嘴角裂出絲絲血跡。
那是幼時的沈肆。
我快速爬到他腿上,露出肚皮呼嚕呼嚕地叫,向他表示友好。
沈肆有些驚訝,猶豫著順了順我濕漉漉的毛髮。
店長氣喘吁吁趕到,硬邦邦的木棍毫不猶豫朝我抽下,卻被沈肆瞬間抱起,撣子直直砸進他腿上的血肉里。
看見沈肆護著我,店長面露譏嘲:
「真是什麼貨色的貓找什麼貨色的人,沒人生沒人養的小畜生,要不要我告訴你爸,你從馬戲團偷溜出來的事情?」
沈肆微微顫抖起來,似乎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那段記憶,他養父是開馬戲團的瘋子,而沈肆是馴獸師,有天他偷溜出去被發現,竟然和動物被關在一起三天三夜。
打開籠子時,只有一地的血跡,和拚命啃咬血肉的小男孩。
我「嗷嗚」一聲,躍起將店長的臉劃了兩道。
欺負孩子,啥也不是。
沈肆反應極快,迅速抱起我逃跑。
不知過了多久,他掀起幕布,來到馬戲團後台。
昏暗的燈光下,我看清裡面殘破不堪的亂象。
無數動物奄奄一息,骨瘦嶙峋,各自被籠子關在角落裡。
「姐姐!姐姐!」
我驚訝回頭,一隻小猴子在向我招手,那是小卡。
旁邊的獅子氣質沉穩,是無垢的化形。
其他人多數在空間扭曲下陷時消失,生死不明。
一個醉醺醺的人搖搖晃晃走進來,二話沒說用鞭子蘸酒,開始抽打動物們。
在看見我時,他拎起沈肆。
「這隻死貓是你帶進來的?自己被拋棄了還想著收養貓,真是賤骨頭!」
他用鞭子勒緊沈肆的脖子,窒息到極點的時候再放開抽打。
還有電棍,小刀,棍棒……
沈肆表情痛苦扭曲,四肢都扭成了不正常的形狀。
他的養父就像是初嘗權力的大人,興奮得手舞足蹈。
我衝上去撓人,卻被重重甩在地上。
眼見男人在發狂邊緣,沈肆瞪大雙眼,連忙手忙腳亂將我塞進角落。
接下來是數不清的拳打腳踢落在身上,他替我挨下了這頓虐待式的發泄。
男人終於泄力,再次搖搖晃晃走出去。
我們都鬆了口氣,本以為這場虐待到此為止,沒想到帘子被掀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眼前。
西裝男竟然沒有變成動物,而是化身為正常形體的人類,作為馬戲團的管理員。
他咧開嘴拍拍掌:「真是一場好戲。
「現在我才是主導,我是這場遊戲的boss!新人,你將會為你的愚蠢付出代價。」
西裝男一把揪出來藏在柜子底下的我,拿起電棍死死按住我。
電流比任何一次都要大,我的毛髮甚至都被電糊了。
他奸笑著掏出小刀,對著我的肚子比畫。
「小貓的器官一定很小很漂亮,是什麼樣子呢……」
西裝男再次發動異能,將我的軀體越壓越小,直至骨骼斷裂。
我渾身毛髮直立,直接應激。
還好貓是液體,不然成壓縮貓乾了。
就在此時,剛剛暈在血泊里的沈肆突然怒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將我護在懷裡。
鋼筋棍棒落在他瘦弱的身體上,他鹹濕的眼淚落在一旁。
眼見自己力氣漸小,我馬上要被奪過去虐待,沈肆直接紅了眼眶。
空間扭曲、重塑,他的身體逐漸放大,竟然快速長成了上個副本的boss樣子。
西裝男表情逐漸驚恐:「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肆一拳砸成了肉泥。
他又失控了。
隨著空間的放大,我也逐漸看清這個深層副本的全部樣貌。
一共只有兩個場景,廢棄遊樂園和馬戲團。
可是沈肆養父的一聲叫喚,又把空間扭成了原樣。
「小廢物!快出來演節目!」
除了西裝男消失不見,其他事物依舊不變。
小卡、無垢以及其他動物從籠子裡被放出來,沈肆拖著一身傷,拿起鞭子準備上場。
原來這就是他的童年?殘破不堪,麻木絕望。
而我走出後台,眼前的景象則更為震撼。
無聊的馴獸表演結束後,氣氛達到頂點。
灰暗的舞台上紅光閃爍,無數觀眾歡呼尖叫。
這不是馬戲團,這是一場斗獸表演。
而表演的主角,就是沈肆。
09
情況不太妙。
空間狀態極度不穩定,誇張的人和事物都頻頻扭曲,像極了信號不好的老式電視機。
渾身帶血的沈肆像條瘋狗,和馬戲團的各種動物殊死廝殺。
無垢和小卡在身後放出道具幫他,才不至於被直接撕成碎片。
場上的觀眾紛紛站起身大喊,神色瘋狂興奮。
就在我手足無措之時,一道清亮的女聲從上面飄來:
「嗨,需要幫忙嗎?」
是愛麗絲!
沒想到,她也是人形。
愛麗絲看著場上激烈的戰局,說出關鍵信息:
「失樂園的關鍵在於失樂,沈肆從小就對遊樂場有極大的嚮往,因為它代表了愛與快樂,但他沒錢買票,所以只能去廢棄的遊樂場。
「但為什麼副本中的遊樂場是灰暗破敗的廢棄遺落之地?因為有東西讓他再也感受不到裡面的幸福快樂。
「在他的記憶里,你看到了什麼?」
我閉上眼睛,額頭青筋直跳。
沈肆的養父將他的貓虐殺了,在一個雪夜,沈肆抱著貓走遍大街小巷,它卻最終在他懷裡咽了氣。
最後,沈肆來到了一處正在營業的大型遊樂場,將小貓的屍體埋到了後山。
前夫哥,你是真的慘。
我對那個該死的養父恨得牙痒痒:「我們一起毀了這個馬戲團。」
愛麗絲點點頭,反手掏出一把加特林。
場上的人都被打成了篩子,不過流出來的不是血液,而是漂亮的禮花和彩帶。
場面詭異又美麗。
小卡撞破籠子,無垢也隨之鑽出來。
動物們自由了,開始四下逃散。
沈肆呆愣愣跪坐在原地。
小卡撕爛養父的喉嚨,無垢背起沈肆和我,與愛麗絲一起趕路。
「下一步怎麼辦?」
他們紛紛搖頭:「不知道,這是你男朋友,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