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得理會,徑直往自己的住所走。
每個城市都有救助站,裡面是供一些僅存人類生活的地方。
「知潯怎麼樣了?得到信息了嗎?這個副本難度係數大不大。」
「一般,晚點我把報告發你們。」
「好的,非常感謝你的配合。」
門口放著的那幾株月季,開了又謝,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回合。
我絲毫不懷疑暮卿珩會進來。
但親眼見到對方那副坦然自若的死出樣又是另外一回事。
暮卿珩換了件素凈的白衫,潔白的腕骨上帶著串人頭骨狀的珠子。
「我剛剛聽見他們叫你知潯。」
「很好聽,我也想叫。」
我更煩了,真她媽的陰魂不散。
「隨便你,愛叫就叫唄。」
反正總比那三個字要強。
一下午的時間,我發現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
身邊杵著個鬼怪幹什麼都不順心。
和這裡的其他住戶算不上熟,但偶爾也有那麼一兩個自來熟的約我進副本。
就比如現在。
二男一女站在窗外。
「朋友,要一起去刷古堡笙歌的副本嗎?我們想組建一隻六人小隊,要不要加入。」
我只感覺太陽穴突突的。
抬頭,勉強扯出一個相對友好的笑容。
「謝謝,婉拒了,我對這個副本過敏。」
「還沒去怎麼知道過敏?」
「一聽名字就過敏。」
「?」
暮卿珩忍不住嗤笑一聲,習慣性地撩撥了下我的頭髮,然後俯身湊到我眼前。
「過敏嗎?我怎麼記得你在那生活的挺習慣。」
我一把撇開那隻不安分的手,「你的錯覺。」
外頭的幾人依舊傻愣在原那,眼神茫然。
疑似正在消化剛剛聽到的隻言片語。
暮卿珩直起身,很自然地和那幾人打起招呼。
「你們好,那副本要關閉了,不建議去會白跑一趟。」
青年磕磕絆絆開口:「啊…啊?為什麼關閉了。」
「因為……。」
我忍不住拽了下男人的衣擺,眼神警告這貨不要亂說話。
結果他倒好,全當沒看見。
「大概是因為副本的主人要去找他丟失的珍藏品了吧。」
人類的八卦嗅覺一向很敏銳。
窗外三人意味深長的對視了眼。
女孩子眼睛亮了亮,「帥哥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兩眼一閉,什麼人啊,鬼啊的,統統都給我從眼前消失。
「沒關係,什麼關係都沒有。」
對方臉頰通紅,指著暮卿珩道:「可是他前面叫你親愛的。」
暮卿珩也有些不解,「這個,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不覺得這個稱呼太曖昧了嗎?像是在調情。」
我扶額,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調情!你管這個殺了我幾十次的人說調情。
或許是人與怪物的生理構造不同。
反觀身旁這位。
神級鬼怪低著頭,半晌眸光微動,語氣若有所思道:「難怪你一直很討厭我這麼叫,所以,你也覺得我們像是在調情?」
我厭惡的收回視線。
「不要倒打一耙,我是純粹煩你。」
7
夜晚,我正睡著,迷糊間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從後面抱住了我。
結實的手臂環住我的側腰。
熟悉的氣息包裹全身,我嗅了嗅鼻子,難得的覺得這個味道也沒那麼煩人。
直至後半夜,我從床上驚醒。
動作太大,一旁的暮卿珩也跟著醒了過來。
「怎麼了嗎?」
我慢慢平復著心跳,其實只是做了場無法言之的噩夢而已。
我張了張嘴,本想著說沒事。
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夢見和你第一次見面,你捏爆我心臟的感覺真疼。」
空氣靜默了幾秒。
我無趣地聳了聳肩,想鑽回被窩繼續睡覺。
暮卿珩卻突然抬手覆住了我的眼睛。
我看不到對方眼底的情緒變化,只是依稀可以感受到周遭的能量波動並不平穩。
他啞著嗓音:「親愛的,我很抱歉,加上不久前剛見面的那刀,我一共殺了你十六次,我都可以幫你還回來。」
我直覺不對,「你別發…」
話音未落,暮卿珩已經抓起我的手臂穿過了他的胸膛。
濃重的血腥氣瞬間沾染了整間屋子。
「感受到那個東西在跳動了嗎?」
我並未答話,暮卿珩鬆開了手。
下一瞬,溫熱的唇瓣相觸,由淺入深。
炙熱的吻在鮮血中,交織而生。
我微仰著頭,眸中夾雜著淡淡的水霧。
「親愛的,你的手觸摸著我的心臟,你看他完完全全只為你跳動。」
我面色一僵,一把抽回了手。
粘膩膩的觸感令我略感不適,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暮卿珩卻笑了,只是笑容有些慘澹。
「我癒合能力很強,等會幫你洗洗手?」
最後不僅手洗了,整個床單被單也不能用了。
一晃又是大半個月。
副本最近消停了不少,不再強制拉人湊數。
網上輿論開始一邊倒,有人說副本在憋大招,想要搞死全人類。
有人說副本世界要結束了。
我抬眼看著暮卿珩,問道:「你知道副本最近在幹嘛嗎?」
「不知道,不過他大概是膩了吧。」
膩了?我想繼續追問點其他的。
但對方的身影已經越走越遠,似乎並不想參與這個話題。
三日後,人類在副本中所獲得的道具和異能一夜間全部消失。
輿論新聞炸了一輪又一輪。
得知消息時,我看著手中還剩半本沒學完的克羅埃西亞語。
下一秒,面無表情地掏出打火機點燃書籍。
三人組再一次冒到我前面,邀請我去派對。
我拒絕了。
無盡的狂歡過後,世界仿佛又恢復了常態。
副本消失,連同因他而誕生的鬼怪也一併消失。
暮卿珩短暫的存在,似乎也並未對我造成多大多影響。
我仍舊在試圖尋找回家的辦法。
無果後,
我開始嘗試接受這個陌生的世界。
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固定的框架。
千篇一律的人設設定。
大街上,每隔五個人間就有兩個相同的建模臉。
社會組建飛快。
看似井井有條,實則不過是程序的運行。
我覺得自己好像才是真正被困在所謂的副本里。
我發了瘋似的想逃,不同的路繞了一圈最後到達的目的地都是救助站。
難怪……
難怪我在第一次脫離副本後,輕輕鬆鬆就找到了這個地方。
副本存在時,原有的系統程序被打亂,所有的人類都顯得活靈活現。
但現如今連曾經最愛和我搭話的三人組,每天也是木訥地重複著一件事情。
但只有一個聲音,穿透所有虛幻的光影。
清晰地傳到我的耳畔。
「親愛的,許久不見。」
我愣住了,猛地回過頭。
只聽見他說。
「古堡的玫瑰開了,可以邀請我的愛人前去觀賞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