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緩緩打開一條縫。
一顆圓潤飽滿的頭露出來。
「......」
我揉揉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
「......」
薩摩耶?
我紅著眼睛看傅文深,發現他早就憋不住笑出聲了。
「Brian,sit down! 」
白狗滴溜著大眼睛看我,一邊聽話地坐下了。
我眼眶都難過得融化了:「什麼意思?你早知道我誤會了不告訴我?」
傅文深想來抱我。
我借著渾身的牛勁掙脫開了。
「你和方嘉風都不是好東西,方嘉風這個混蛋,你這個臭蛋!你們兩個才該是兩口子!我要回家了!」
我想推出去。
就聽見傅文深輕輕叫了聲。
「星星。」
應該不能是叫狗吧。
這是只英語狗。
我轉身過去,看到一個不止十克拉的鑽戒。
戴在其他男人手上很違和,但戴在尤洛星手上剛剛好。
它端正地放在藍色絲絨禮盒裡。
被一個西裝革履的帥男人握在手心。
傅文深單膝跪地,鄭重地向我告白:「尤洛星,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呼吸一滯。
哪有人會在酒店哭花了臉後被求婚的!
所以這訂婚宴是我的?!
有誰訂婚不告訴另一半的?
傅文深這個爹味男,到底會不會辦事!
我哭著說:「哥哥,我願意。」
我穿著海南遊客大花褲衩,站在房間門口,一隻白白胖胖的薩摩耶像海豹一樣到處翻騰。
我哭著,就交付了自己的一生。
傅文深為我戴上戒指,把我抱在懷裡吻著。
好久沒親了,好甜。
傅文深還輕輕在我耳邊說:「之後還有更貴的禮物。」
我眼冒精光,剛想問是什麼,話就被堵回去了。
背後的房間門大開。
藏在暗處的朋友們都出來放彩花。
砰的一聲。
傅文深親得我來不及躲。
漂亮的小紙花落得滿頭都是。
7
訂婚宴是在國外辦的。
戒指是狗送的。
是更大的戒指。
傅文深又一次求婚,又一次單膝下跪。
主持老師問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撓撓頭,仔細想了想那天微醺的醜態,瞪著眼睛朝傅文深求救。
傅文深不急,拿著話筒宣告世界:「我和方嘉風去他們學校打球,看到國慶放假沒回家的他路過,一見鍾情。沒忍住就找了朋友牽線搭橋,把他約出來玩了。」
我目瞪口呆。
那年國慶假期我就出過一次門。
沒洗臉沒刷牙,就為了取省吃儉用三個月買的 AJ 快遞,穿得還是包漿的跳跳虎睡衣。
傅文深你太可怕了......
我想哭,但在外人面前哭太丟人了。
儀式結束後。
傅文深和朋友去打高爾夫了。
他媽媽突然找人叫我去她房間,說要和我談點事情。
我頭皮發麻。
難道是想起分手費的事情,要我還錢嗎?
我瑟瑟發抖地進門,布萊恩就撲到我的腿,興奮地汪汪兩聲。
媽媽直接說:「Brain 已經十歲了,但身體還不錯,是我和他爸爸沒離婚的時候養的,離婚後他爸就帶狗去美國了。」
「你知道傅文深對貓毛和狗毛過敏嗎?」
我愣住了:「他沒說過。」
這個優雅的女人朝窗嘆氣:「我和他爸爸是因為這個離婚的, 我們都忙於工作, 想養條狗陪他, 但不知道他對狗過敏。」
媽媽說。
傅文深很喜歡小狗, 但知道自己過敏,就和小狗保持距離。
每次布萊恩撲上來就躲開。
小狗不解, 小狗傷心。
傅文深看著日漸抑鬱的小狗,有心無力。
直到人生第十六個生日也被父母缺席後, 他坐在一個幾年如一日的蛋糕前, 開始共情家裡的小狗。
花錢養你, 但不用心愛你。
這好像不對。
他第一次抱著狗上床睡覺。
布萊恩興奮地尿得一地毯都是。
但傅文深次日就過敏嚴重住院。
父母在單人病房外聚頭,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強烈的爭吵。
媽媽說:「你從來就沒關心過兒子!」
爸爸說:「你當媽的不該更關心嗎!」
兩人一來一回吵著架。
傅文深就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安靜的橘子樹。
隔著門, 把父母離婚的信息咽進肚子裡。
後來傅文深對動物毛脫敏了。
但再沒養過寵物,魚也沒有。
媽媽的瞳色很淡,她看著人時, 像輕輕拒絕了世界。
可你又能感受到她濃濃的情感。
她終於切入正題:「我希望你和傅文深在一起, 是因為愛情。不然我們確實不會同意一個男孩和他結婚。」
「你們挺互補的, 你的家庭有愛但缺錢,他是有錢但缺愛。」
她自嘲地笑笑:「我和你說這麼多,不是為了讓你心疼他的過去,而是想告訴你, 獨一無二且長久的愛對他很重要。」
我好像明白了,愣愣地點頭。
退出房間後,我按著網上搜索到的地址, 在不同語言的城市一通亂跑。
穿著訂婚的西服。
闖進一家手作戒指店, 吭哧吭哧用翻譯軟體跟著老師做了半天, 終於做出了一枚丑得掉渣的戒指。
我回酒店的時候。
傅文深急得都要找人全城抓捕了。
看到我回來, 親朋好友都散開。
我拉著傅文深到我們的臥室, 把一直想舔我的布萊恩反覆推開, 從兜里掏出那個戒指。
我左腿下跪。
又一想好像是右腿。
我換來換去, 最後全跪下了。
舉著那枚沒有因為真摯而變好看的丑得掉渣的戒指。
對傅文深說:「老公, 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眉毛驟然舒展開。
那種想揍我的情緒一下就煙消雲散。
有點想笑,又想哭,又驚喜, 又難過。
我糾結了半天是先戴上戒指還是先說話, 最後選擇先戴戒指。
我仰著頭:「我太摳了, 捨不得買很貴的戒指,我買很貴的戒指也沒意義, 因為我的零花錢都是你發的。所以我做了一個世界上獨一無二, 而且能戴很久的戒指。」
「網上說戒指是婚姻枷鎖的具象化。」
「你願意把這輩子鎖在我身上嗎?雖然我可能誰都比不上, 但是......」
傅文深眼眶通紅, 為了面子勉強撐住眼淚。
把我像拔蘿蔔一樣抱起來,扔到床上,埋進我的肚子裡深呼吸。
我肚子熱熱的。
他哭起來沒有聲音,只是肩膀在聳動。
「尤洛星......」
我看著天花板, 被狗舔得臉痒痒,說:「幹啥?」
「尤洛星。」
「我聽到了。」
「我願意。」
我有點高興,得意揚揚地翹起嘴角:「你看吧,我笨是笨了點, 但還是很有手段的。」
他被逗笑了,可能是覺得我笨,上來就親了我一口。
我腿自然地盤上他的腰。
雙目對視時。
他的眼淚滑到我的眼角。
就像我在替他流淚。
我想。
他不缺錢。
所以只要我笨拙的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