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笑得揶揄:「我就說嘛,你老公這麼多資產,怎麼能真陪你丁克啊?我原本還以為他不行呢,原來竟真是他慣著你。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好命。」
我臉上微紅:「說正經的。」
「行,堂堂袁太太還有需要我幫忙的時候,那我當然要鞍前馬後啦!」閨蜜說著,開始數著手指頭跟我掰扯。
「這備孕期間呢,其實準備得不用太多。
「你先吃著葉酸吧,XX 牌的比較好,雖然貴了點,但對你來說九牛一毛啦。
「懷孕後要準備的東西就多了,營養品這塊反正有人給你準備,然後護膚品記得換成分簡單些的,再買個孕婦枕……」
「孕婦枕?」我不解,「還有孕婦專門用的枕頭嗎?」
「當然啦,挺著個肚子多不方便。」閨蜜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給我看圖,「喏,就這樣的。」
我心中一凜。
半年前,我曾在袁琛的辦公室沙發上也見過這樣一個枕頭。
他當時跟我說,那段時間工作太忙,有些腰酸,隨手買的。
閨蜜見我突然沉默,有些莫名:「怎麼了?」
我搖頭笑笑,岔開了話題。
回家後,我接到了私家偵探的電話,並收到了一條郵件提醒。
打開,裡面是一份電話錄音,應是用竊聽器錄下的,倒是十分清晰。
不過陳逸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躁。
「她好像已經發現不對勁了,現在我根本接近不了她,一見她就給我擺臭臉,還說要報警。
「我可能需要你再幫我製造一些機會。
「這個任務的難度真的不小!你自己應該最能理解吧?換做哪個女人天天對著你,都很少會這麼輕易對外面的男人上鉤的。」
電話那頭,一道分外熟悉而沉靜的聲音涼絲絲地鑽入我的耳朵,使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徹骨冰冷。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最後半個月,如果你還辦不到的話……
「這兩千萬,你不賺,有的是人想賺。」
11
是袁琛。
他的聲音,我最是熟悉。
只不過區別是,他面對我時總是用一種輕柔低緩的語調,字字句句都是對我的關切和愛護。
而工作時,他的語調就會像剛才那樣,冷靜幹練,不容置疑。
他,在和陳逸南聯繫。
他,讓陳逸南來引誘我,一步步走向萬丈深淵。
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陳逸南後續的計劃,他又知道嗎?
還是說,那根本也是他的計劃?
我的腦海中又出現了那個透著一股子怪異意味的孕婦枕。
可頭七日他跪在我的墓碑前放聲痛哭的樣子,像個孩子般無助的樣子,還有那束與黃泥形成鮮明對比的白玫瑰又在我眼前蹦了出來。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我渾渾噩噩想了一晚上,時而疑惑,痛苦到頭腦發脹,時而又在不知不覺間累倒過去,卻又被噩夢驚醒。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一對黑眼圈來到了學校。
但我沒有走進去,而是在校門口搜尋著那個人影。果然,陳逸南又出現了,鬼鬼祟祟地,在看見我的一剎那愣在當場,似乎不知該如何反應。
「顏顏,我……我只是想遠遠看著你。」
我面無表情地走到了他面前,盯著他。
這人,的確與十幾年前大不相同了。雖然容貌沒有多大的改變,但他顯然已被現實摧殘得幾乎剩不下多少力氣,只是眼中還留有一絲精光,似乎是他現下能抓住的唯一生機與希望。
那就是我。
「陳逸南,我們談談吧。」
12
工作日昏暗的咖啡廳角落裡,沒幾個人。
陳逸南看著我點單,眼神中帶著些驚喜:「我沒有想到你還願意見我。」
我沒說話,只是扯了扯嘴角。
苦澀的咖啡入喉,但我卻並不覺得有多苦。
好像也並沒有比那杯桂花冰激凌紅茶難喝多少。
「我,我真不是故意跟著你的。當初你轉學,那段時間我真的很難熬。
「我知道在所有人眼中我都配不上你,但我要說實話,當年我真的想過要努力學習,找個好工作,將來做一個能和你比肩的人。只是,老天似乎並不想給我這個機會。
「現在我也別無所求,只要能遠遠地看到你,知道你現在過得好,我就安心了。」
陳逸南柔聲訴說著這些年的思念與遺憾。若換作上一世,我或許真的會有些動容。
但現在我沒有耐心聽太多。
叮的一聲,咖啡勺被我隨手扔進了杯子裡,發出脆響。
陳逸南的話語也就此戛然而止,有些不解地看著我。
「說吧。」
我冷冷地開口:「袁琛的計劃是什麼?他又答應了你什麼?」
13
話音剛落,陳逸南的臉色就變得煞白。
「你,你……」
我直視著他的雙眼,眼看著他眼中希望的光芒一點點熄滅,依舊無聲地等著他的答覆。
大約過了幾分鐘,陳逸南才放棄一般,輕聲道:「我不能說。說了,我活不了。」
「不說,你也活不了。」
我伸手敲了敲桌面,帝王綠手鐲磕在玻璃面板上,刺目得很。
「反正,只要我不上你的鉤,一旦你任務失敗,你猜他會怎麼對你?」
陳逸南一驚,瞪大了雙眼看著我。
是的,袁琛向來是個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若是陳逸南久久未能將我得手,以袁琛的行事風格,他必然會想辦法封口,以除後患。
「你不說也行,不如我來猜一猜?」
我輕笑一聲,每說出一句話,心中更苦一分。
「他讓你勾引我出軌,和你舊情復燃,然後分走他一半財產,嫁給你。
「緊接著,我會和你結婚,我從他那裡得到的東西,都會成為我們倆的東西。
「之後,我就會意外死亡,是嗎?你作為我的合法丈夫,會繼承我的一切遺產,反正我已是孤家寡人。
「最後……」
我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道:「最後會怎麼樣呢?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陳逸南的額頭上早已滿是冷汗。
他舔了舔嘴角,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問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不必管。」
「好,我說。」
14
陳逸南告訴我,等他繼承我的遺產後,袁琛會送他去海外賭場,他們通過這樣的方式,使陳逸南兜里的錢,重新變成袁琛的。
事成之後,袁琛會安排他移民到一個無法引渡的國家,再給他兩千萬,解決他家人的問題,讓他安心地在國外度過餘生。
當然,這是袁琛答應他的。
但等他出去後,到底還能不能有餘生,還是兩說。
陳逸南痛苦地捂著臉:「我也不想這樣,但我真的沒有辦法。
「我不過是個混子,在學校里還能作威作福,到了社會上,誰都不會高看我一眼。
「我爸得了尿毒症,透析費很貴你知道的。我媽剛檢查出乳腺癌,晚期,能不能活也不知道,但至少如果手術了還能有點希望。但手術費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妹妹……她已經打過三次胎了,我也不知道她的未來在哪裡,或許就跟我一樣爛掉也不一定。
「我只是想為我自己和我的家人搏一搏。」
婚內非正常死亡,配偶是第一個懷疑對象,所以這種事不能由袁琛親自動手。甚至就連袁琛平日裡和陳逸南的聯繫,都是通過外賣員的電話,每次的號碼和歸屬地都不一樣,根本查不出來。
可我仍有不解。
他為什麼非要我死呢?
陳逸南抹了把臉:「升官發財死老婆,中年男人三大幸事,你應該聽說過吧?八年,就算是個天仙也上膩了。
「就算跟你離婚,你還得分走他一半財產。那是幾十億啊,又不是幾十塊,正常人誰能捨得?
「何況你還一直不給他生孩子。」
對了,孩子。
15
可陳逸南不知道,那幾十億本就是我應得的。
袁琛的父親與我父親是老同事,兩人本都在研究院,但那個年代鼓勵下海經商,袁老先生就辭了工作,自己開了公司。
後來,公司有了些規模,但因為技術原因,始終競爭不過其他大廠。
畢業那年,父親介紹了袁琛給我認識,他帥氣多金,又彬彬有禮,是眾多女生追捧的最佳配偶。
但他只對我深情。
訂婚後,我父親得了腎癌,我母親早逝,我獨自忙不過來。袁琛就代替我每日去醫院看望父親,細心照顧他,做得甚至比專業護工還好。
父親臨終前,將自己的畢生研究都給了他,要求便是讓他與我結婚,好好照顧我一生一世。
婚後,憑藉著技術升級,袁琛的公司開始一日千里。
可才不過八年,他竟然就想毀約。
我警告陳逸南:「我來找過你這件事,你應該不會蠢到讓袁琛知道吧?」
陳逸南搖頭如撥浪鼓:「當然!」
「好,那你等我消息。」
說完,我拎包離開了咖啡廳。
外面已經下起了小雨,天陰沉沉的。
我隨手攔了一輛車,直接前往袁琛的公司。
16
「袁太太。」
秘書見到我,有些意外,因為我很少主動來公司。
在所有人的認知里,我喜歡插花,喜歡畫展,喜歡一切好看又好玩的東西,但唯獨不會喜歡來這讓人一進門就充滿了緊迫感的公司大樓。
「你好。」我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我有些東西放在袁琛辦公室里,來取一下。」
秘書不疑有他,帶著我進了總裁辦公室。
我環顧四周,那孕婦枕已經不見了,但還是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都是一些以前我從未注意到過的東西。
比如,他辦公桌上新鮮的蝴蝶蘭;被放在鍵盤下面但仍露出了一角的手繪滑鼠墊;抽屜深處兩輛已有磨損的玩具小車;還有書架下方角落裡的一瓶兒童面霜。
我轉頭問秘書:「這辦公室里有孩子來過嗎?」
秘書一愣,隨後才答道:「簡總有時會帶孩子來公司,也會進來玩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