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施法藏起了小冊子,面帶心虛地朝沈肆笑了笑。
「你回來了啊。哈哈。」
沈肆手裡舉著給我買來的糖葫蘆,詢問開口。
「在看什麼功法嗎?還是實踐更好一些。」
我舉著那把瓜子,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起了謊。
「在吃瓜子,我覺得……這樣吃比較有感覺。」
他無奈搖搖頭,隨後把我抱起來放在了凳子上。
「吃東西不可以在床榻上。」
我自顧自地啃著瓜子,心裡一陣慌張,並沒有聽見沈肆說什麼。
所以他到底發沒發現我的小冊子?我收得慢,他不會看到了吧?
沈肆以為我不開心了,又趕忙開口。
「當然,你喜歡的話也可以在床榻上吃東西。」
我猛然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他。
「啊?可以在榻上吃東西啊,那你抱我到凳子上幹嘛?」
「……」
我又跑回床上,竊喜他被我騙過去這件事。
往後的一段時間,我每天都在用小冊子上講的方法對待沈肆。
「首先……勾下巴……」
我勾起沈肆的下巴,心裡小聲嘟囔著,又努力學著寡婦拋媚眼,隨後又靠近他的脖頸輕輕吹氣。
看著沈肆泛紅的耳朵,我欣喜。
鼴鼠大人果然靠譜。
而沈肆每每只是輕輕訓斥我
「不要再跟那女人學沒用的。」
他每次都是這樣說,可他說的話雖嚴厲,可我心裡知道。
他喜歡這樣。
口嫌體正直的男人。
6
和往常一樣。
我睡了個懶覺後,醒來發現沈肆已經不見人影。
聽旁人說,他去和其他仙門的長老討論事情,早早便離開了。
我穿好衣服,準備去找沈肆,手裡還準備著為他準備的早飯。
路上,一伙人圍在一起,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我躡手躡腳跑到外圍,豎起了耳朵。
雖然是個藤,但我都好奇心可一點不比平常人輕。
人群里激憤的聲音此起彼伏,但努力在把聲音壓低。
「我入仙門以來,仙尊從未指導過我!」
「我也是我也是。」
有的人想為沈肆說兩句話,但奈何聲音小,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可你們才剛來幾天……你們好好努力,肯定會被看見的啊。」
那男子不滿。
「他一點都不公平,天天陪著那盤龍藤出去,好的資源怕是都給了他。」
「就是就是,你們不知道,我看過那盤龍藤化形,分明是個男人,仙尊海每天捧著他,怕不是有龍陽之好……」
人群瞬間爆出一陣鬨笑。
見狀,那男子來了勁,說話也飄飄然了起來,甚至叫起了沈肆大名。
「若是那沈肆再這樣不公平對待,我就把他是斷袖這件事傳出去,看他仙尊這張臉往哪放!」
我在一旁仔細聽著,臉色逐漸沉了下來。
我雖不懂龍陽之好,斷袖是什麼意思,但我敢肯定,那些人在說沈肆的壞話。
我不允許有人說沈肆的不好。
轉瞬,我化成了原形,並且變大了數倍。
盤龍藤乃神界植物,這些半吊子的仙者自然入不了我的眼。
周圍人見到我,眼神發虛,有的還想與我解釋。
只有那個男人不屑地仰了仰頭,似乎認為我並不能對他怎麼樣。
看著這副模樣,我怒火更盛,一根藤蔓纏繞住他的脖子,緊緊勒住。
隨後,我身體上的其他枝條纏住他的身體,把他帶到了半空。
「你竟敢說沈肆不好?沈肆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不許你說他!」
男人沒想到我下手會如此痛快,有些沒反應過來。
此時他臉被勒得青紫,已經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只能斷斷續續地求饒。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神植帶來的威壓讓周圍人甚至不敢向那男子求情,只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中祈求我的怒火不要波及他人。
我眼神冰冷,並不消氣。
「時桉!你在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傳來,我一愣,隨後心中一喜,趕忙抽回所有的藤蔓,向身後的沈肆奔去。
那男人被甩到地上,如獲新生般大口呼吸,隨後滿臉恐懼地往後退。
他剛從鬼門關回來,自然是不敢再找我的麻煩。
沈肆此時臉色並不好,我並不知怎麼回事,依舊噼里啪啦地找他告狀。
「沈肆,他竟然說你的壞話!他說你是什麼斷什麼龍,我給他好一頓教訓,我……」
我還想說什麼,沈肆冷聲打斷。
「你想殺了他嗎?」
當時,我的確想殺了他,所以我誠實點了點頭。
「沾染上人命的後果你知道嗎?你以後的修煉怎麼辦?你會走火入魔的!你是神,你怎麼能沾染人命!」
沈肆眼神憤怒,眼眶甚至有些猩紅。
我被他吼得呆愣了一瞬。
「沈肆,我……」
還不等我說完,他便搶先一步開口。
「你好好反思吧。」
7
沈肆把我收進了他隨身的劍里。
我呆坐在原地,周圍一片虛無,說話都會產生迴音。
「沈肆,明明是他說了你啊!我只是想幫你。」
「沈肆,你怎麼不說話?」
「沈肆,我好怕,這裡什麼都沒有,你把我放出來好不好?」
不管我說什麼,外面依舊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心中一陣委屈。
「沈肆,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沈肆,你理理我好不好?」
外面依舊沒有聲音。
我縮成一團,想流淚,可盤龍藤的本體哪裡會流淚。
沈肆真的生我的氣了。
可我明明是想幫他,我不想別人說他的壞話。
看來,等我化形穩定了後,我真的該離開了。
等我離開了沈肆就不會怪我了。
那我走了他會捨不得我嗎?
我不斷在胡思亂想,沒想到想著想著我竟然睡了過去。
再醒來,我就在那山洞裡了。
鼴鼠和小蟲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見我醒來,鼴鼠露出了兩顆大牙。
「小時桉,你可終於醒了啊。」
我好像意識到了,連忙起身,四處尋找。
可不管我怎麼找,都沒看到那人的身影。
「別找啦,沈肆不在。」
我癟著嘴。
「我才沒有找他,我只是到處看看……」
鼴鼠和小蟲子一副我都懂的眼神把我盯得渾身發毛。
我靠在一處坐下閉眼打坐。
如今我化形堅持不了多久,可我終究要離開沈肆。
如果以後沒有他,我或許還會大部分時間都種在土裡不能動彈。
想到這裡,我更加急迫地修煉。
一連幾天沈肆都沒再回來。
我更加努力修煉,山上的靈氣都被我吸收了大半。
只是,我還是會忍不住想起沈肆那張臉。
「小時桉,你這靈力都外泄了,發什麼呆呢?」
小蟲子一扭一扭爬上我的頭,找了個愜意的姿勢躺下。
「他呀,人雖然在這,但是魂早就飄走了。」
鼴鼠在一旁打趣我。
我有些不解。
「為什麼我會經常想起沈肆?」
「因為你喜歡他呀,所以才會想他,才會患得患失,懂了吧?」
我晃晃腦袋。
我並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患得患失這個詞我甚至沒聽過。
才不要想這些,我還要抓緊修煉,可不能等沈肆回來親自趕我走。
藤藤也是要臉的。
如今,我每天已經能維持一個白天的人形了,只需要每晚休息一下便可。
鼴鼠靠近我,神秘兮兮地跟我講。
「沈肆舉辦了個仙宴,你不去看看嗎?」
想起沈肆,我嘆了口氣。
也好,最後見他一面。
他肯定會捨不得我,到時候我要不要假意推脫,但奈何盛情難卻,我就冠冕堂皇地留下來。
我心裡想得美,嘴上也笑出了聲。
「去去去,我肯定去!」
小蟲子和鼴鼠又說了些什麼,可我已經聽不清了。
我此時抱著兩隻,飛快地趕路。
若是有讓人見到一團盤龍藤飛快向前奔跑,那藤上還纏繞著一隻肥鼴鼠和蟲子,怕不是會嚇得暈過去。
8
等我們悄悄潛進去時,沈肆已經坐在了主位。
而我貓在一個小角落,我們相距太遠,他並沒發現我的存在。
此時沈肆身邊坐著一個漂亮的女仙子,二人相談甚歡,笑容燦爛。
那仙子遞給沈肆杯酒,沈肆又給了她一些果子,二人眼神之間仿佛都能拉了絲。
那果子,明明是我最喜歡吃的。
現在想想,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吃到沈肆摘的甜果了。
我心中騰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又酸又澀,也不知道是不是鼴鼠給我采的果子太酸的緣故。
「那位仙子是誰啊,生得好生漂亮……」
鼴鼠一頓胡吃海喝,把嘴塞得滿滿的,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不清楚啊,但是最近仙魔關係緊張,仙界之間就會以結親的方式促進團結,那仙子不會是與沈肆結親的吧?」
小蟲子輕輕捅了捅鼴鼠,瘋狂使眼色,示意它別再說了。
我呆呆看著上面般配的二人,苦澀一笑。
「沒關係,繼續說呀!」
小蟲子爬到我的肩膀,小聲安慰。
「沈肆可是仙尊,他才不需要結親來維護團結,況且,他那仙風道骨的模樣,一看就是不會輕易低頭的人。」
鼴鼠晃了晃小手指頭,並不贊成小蟲子的想法。
「不不不,人類的思想太過複雜,不是咱們妖精能懂的,他們可以為了利益做出很多讓妖難以理解的事,你怎麼知道沈肆不是這樣的人?」
我耷拉的腦袋,靜靜聽著他們爭辯。
「我要走了。」
還在爭吵的兩隻頓時停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說什麼?」
我下定了決心,再次重複了一遍。
「我說,我要離開了,不回來了。」
說完,我不顧鼠子和小蟲的挽留,飛身離去。
本來,我也該走了。
如今沈肆找到了老婆,就不需要我了。
我忍痛掰下了自己的兩根枝條,作為鼴鼠和小蟲子給我摘果子的回報。
想了想,我最終還是又掰下了一根枝條,留給沈肆。
他經常帶著弟子出去歷練,也許用得到。
我轉頭望了望,心下一橫,飛身離開。
沈肆肯定不會想我的。
他都有老婆了,怕是我走的事情他都不會察覺到。
沈肆會什麼時候發現我離開了?
我一路心事重重。
但隔壁的山實在是太漂亮了。
開了靈智的仙草給我嘗了它自己搗鼓的酒,偶爾路過的飛鳥留下幾坨記號,好巧不巧落在了仙草上。
我看著仙草破口大罵,忍不住笑出了聲。
山里還有一個狐狸姐姐,她身後有八條尾巴,漂亮極了。
只是,她的夫君劍齒虎總是凶凶的,從來不笑,臉上還有一道疤。
「你嚇到人家了不知道嗎?」
挨了狐狸姐姐一巴掌的劍齒虎委屈巴巴地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
「時桉~吃果子,是甜甜的果果呦~」
我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狐狸姐姐待我很好,給我吃了一頓大餐,這裡的果子可比沈肆找的甜多了。
看著劍齒虎溫溫柔柔地給狐狸姐姐剝果子,又溫柔摸著她的腦袋。
我心裡一陣苦悶。
我也想和沈肆貼貼。
9
等狐狸姐姐走後,我便自己上山准采些藥材,也算是報答他們夫妻了。
這山上我從未來過,聽山下人說,這裡很危險。
我堂堂神植,豈會怕這些?
「大哥,我錯了,你別追我了行不……」
此時的我跑得狼狽,完全沒了剛剛那驕傲的模樣。
而我的身後,一頭類似老虎的神獸正死死追著我,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了般。
這是山裡的鎮山神獸,誰知道我那麼幸運,好巧不巧踩到了他尾巴,還把他精心照顧的花給踩死了。
「虎大哥,你饒了我吧,花小姐還有下輩子呢,你去找找她唄。」
此話一出,那神獸更加憤怒,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我只是個藤,長年累月的不動彈,哪經得起這種鍛鍊,沒過一會兒就沒了力氣。
跑著跑著,我突然撞上一個胸膛,熟悉的氣味充斥我的鼻腔。
我下意識抬頭。
「沈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