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年,裴景養的小金絲雀鬧到了我面前。
她大聲質問我這個黃臉婆到底有什麼臉賴在裴景身邊不走。
我平淡地掀了掀眸子。
「就憑他最難熬的那幾年,是我陪他度過的。」
少女揚著頭,眼神輕蔑。
「不過就是比我早幾年遇見阿景,這也能成為談資?」
1
裴景出現的時候,正好看到了我和他的小金絲雀對峙的場面。
他緩緩走到我面前,替我將吹亂的頭髮攏到耳後,動作無比輕柔。
「桉樂,你怎麼來了?」
我揚了揚手裡的手機:「不是你讓我過來的嗎?」
裴景微微皺了皺眉,他身後的小金絲雀有些著急,拉住了裴景的胳膊。
「阿景,對不起,是我拿你手機發的,我真的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
她轉頭怒目瞪著我:「如果不是她一直霸占著裴太太的位置,我們早就……」
「滾。」
沒等小金絲雀把話說完,裴景就打斷了她。
「什麼?」
少女一怔,眼裡帶著水汽。
「張淼,我說讓你滾。」
裴景聲音平淡,看向少女的目光冷漠得沒有一絲感情。
「為什麼……」
少女咬著嘴唇,臉色有些蒼白。
她大概不明白,明明昨天在床上對她還無比溫柔的男人,今天怎麼就變了個模樣。
「和我太太比,你也配?」
裴景輕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開口。
我知道,裴景未來不會再和這個女生有任何的牽扯了。
她太天真了,天真到把豪門裡的遊戲當成愛情,還自以為是地跑到我面前跟我炫耀。
2
我認識裴景時,他才 8 歲,還不是裴家失而復得的小兒子。
我們都是被人販子拐賣的,被賣到主家好多年,直到警察把我們救了出來,送到了孤兒院。
在孤兒院裡有時候會吃不飽,還會受到霸凌和誣陷,但比起我們之前的日子,實在好太多。
因為年紀太大,沒有人願意領養我們。
我和裴景就這麼一路扶持,相互依靠著進入了社會。
我們經歷過被人騙錢的辛酸,也經歷過同吃一碗面遭人白眼的尷尬。
臨川市最冷的那個冬天,出租屋被停了暖。我靠在裴景的肩膀上,透過出租屋的窗戶看向窗外。
我問他:「裴景,你的夢想是什麼?」
他拉住我的手,沉聲道:「賺很多很多的錢,風風光光地娶趙桉樂。」
趙桉樂,也就是我。
裴景真的做到了。
他送我世上僅此一枚的戒指和鑲滿鑽石的婚紗。
他娶我時,十里花海,520 台無人機化作流星雨在天空上組成了我的名字。
那天的娛樂版的頭條新聞,全都是裴家花費 10 個億的婚宴。
身邊的人都說好羨慕我,他們說,裴家作為京中有名的大族,竟然會允許裴景娶我這麼一個沒有背景沒有身份的人。
我又何嘗不知裴景為此付出的努力,他的後背上,到現在還有被家法鞭笞的痕跡。
裴家旁支虎視眈眈,為了搶生意,裴景經常熬到半夜才回來,他國內國外兩地跑,有一次回來累得都吐了血。
我看著他逐漸瘦削的背影,心疼得要命卻無能為力,只能收斂性子,努力學著做好一個裴太太。
3
在一次權貴雲集的晚宴,太太們聚在一起,雲淡風輕地說起他們丈夫出軌的風流韻事。
愛情對她們來說好像是一種笑話。
見我沉默著,一旁的陳夫人拉起我的手。
「桉樂,你以後也要習慣,裴家的生意在裴景手裡越做越大,他早晚會養幾朵解語花的。」
我一怔,隨即堅定地搖了搖頭。
「裴景不會的。」
陳夫人微微笑了笑,沒有贊同也沒有否認。
她說:「人站在權力高處,就會面對無數的誘惑。」
她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透過我看其他的東西。
4
我從不相信裴景會背叛我。
所以當我透過門縫,看到裴景任由一個女人親吻他,另一個女人解他衣扣時,我都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
我從未見過裴景這樣,他慵懶地坐在那裡,隨意地吸了口煙,吞吐出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臉。
從四肢滲透的冷意,逐漸蔓延到心臟,讓我動彈不得。
直到酒席上的某個賓客突然注意到我,慌亂地站起來叫了我一聲「裴太太」,我才終於緩過神來。
我忘記裴景當時的表情是什麼樣的了,只記得他推開那幾個女人,慌亂地追上我,把我緊緊摟在懷裡。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邊說:「桉樂,你別哭,我愛你,我只愛你一個人。」
他說只愛我一個人,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這些話,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都說,當遇到讓自己痛苦的事情,人首先想到的是逃避。
可逃避了,事情就能當作沒有發生嗎?
那晚,我看著裴景沉睡的面容,眼淚無聲地流下,心痛得像是在凌遲。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它就會在心裡生根發芽。
那段時間,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疑神疑鬼的神經病。
裴景每一次出差,每一次酒會,每一次手機的震動,每一個接起的電話,都能成為我焦慮的理由。
終於,在一次裴景晚歸的晚上,我和他的戰爭爆發了。
我在他的外套上聞到了梔子花的香味。
我質問他,歇斯底里地朝他大吼,不僅打碎了家裡所有名貴的瓷器,還打碎了大廳里我們的結婚照。
「桉樂,在這個圈子裡,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
裴景無力地捏了捏眉心,複雜地看著我。
「是我對不起你,但我最愛的,只有你。」
裴景走了,臨走時還說讓我冷靜冷靜。
我崩潰地跪坐在地上,捂著臉大哭,玻璃劃破了我的掌心,血水和淚水混雜在一起。
我不是沒想過離婚,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我妄圖用淺薄的愛意去抵抗世俗的慾望,結果,可想而知。
壓抑的痛苦讓我患上了抑鬱症。
我把自己困在過去的回憶里,困在裴景曾經發過的誓言里。
陳太太是第一個發現我得病的人,她嘆了一聲,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桉樂,你在走我的老路。」
我垂下眼眸,心沉到了谷底。
我不知道裴景會不會感到愧疚,他的妻子在家裡因為抑鬱嘗試割腕自殺,而他,溫香軟玉在懷,在歡愉中沉淪。
5
張淼不會是裴景包養的最後一隻金絲雀。
沒幾天,我就在一次聚會上聽到,裴景最近又包養了一對姐妹花。
姐姐溫婉,妹妹明艷,聽說姐妹倆在床事上很放得開。
怪不得,裴景回家的時候,神情里都帶著一絲饜足。
裴景今晚回來得很早,大約是事後洗了澡,身上帶著沐浴露的清香。
「聽劉姨說你畫了三個小時,累嗎?」
裴景從身後抱住我,把頭埋在我的肩膀里。
我放下畫筆,掙開他的懷抱,把畫具一一收好。
「不累。」
抑鬱的那段日子,我喜歡上了畫畫。
大概是因為只有在畫畫的時候,我才會下意識地忘記那些讓我窒息的人和事。
「桉樂,你這幅畫,畫得真好看。」
裴景溫柔的聲音傳來,我不自覺地彎了彎眉眼。
是啊,是要畫得好看一些的,畢竟這幅畫是要送人的。
「對了,媽讓我問問今年過年回家嗎?她說你的電話打不通。」
裴景拿著濕紙巾耐心地給我擦去手上畫畫的污漬,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瓷器。
「不回去。」
我斬釘截鐵地拒絕,順帶抽回了自己的手。
裴景口中的媽,是我的親生母親。
這些年,裴景一直在動用關係幫我找我的家人,終於,在前年的時候,他找到了。
我的親生父親已經去世,母親也已經改嫁,還給我生了個妹妹,今年大四,快畢業了。
她這次讓我回家過年的真正目的,是想讓我給妹妹安排工作,安排進裴景的公司。
母親說,她對我很愧疚,所以把對我的愛加倍地給了我的妹妹。
可現在我回來了,我們相認了,難道不應該是對我好一點嗎?
可事實是,她很少聯繫我,一直都是我給她發信息,囑咐她有雨時注意安全,下雪時注意保暖,還有節日時送她禮物。
明明我說過我對芹菜過敏,可她還是把芹菜放到了我的碗里。
在她身上,我看不到她對我的愛。
「怎麼了?和她鬧彆扭了?」
裴景揉了揉我的頭髮,話裡帶著笑意。
「我不想再苦苦維持這段親情了,很累,以後,她不再是我媽了。」
我看著裴景的眼睛,淡淡地說道。
或許是我的話太過直白,裴景愣了一下。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緊抿著唇,抬眸看向我。
「桉樂,你好像變了很多。」
我笑了笑:「有嗎?」
「有啊。」
裴景孩子似的朝我眨了眨眸子,語氣裡帶著委屈。
「以前晚上的時候,你都會問我什麼時候回來吃飯,你現在好像很久不問了,早上的時候也不會給我挑領帶了……」
可是裴景,人不是突然就改變的。
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你嘴上說還有工作實際上是在和其他女人共赴雲雨。
我給你挑的領帶,會在床笫之間被人以另一種方式解下來。
這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你的背叛,讓我感到噁心。
6
除夕的早上,我在畫室門口貼春聯,裴景打來電話,說今晚會早點回來,陪我在家跨年。
我說了句:「好。」
隨後掛斷了電話。
因為不夠高,門框上面的地方貼不上去,還需要踮著腳。
正想著要不要去拿個凳子,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突然扶住了要落下的紅紙。
我轉過身,抬頭看向眼前的少年。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衛衣,桃花眼裡帶著笑意,眉目含情一樣。
「小趙同志,幹活不喊我,不夠意思哦!」
我和韓晏池是在一次畫展上認識的。
說來也巧,每一次看畫展,裴景都會推掉會議陪我一起,唯獨那一次。
當時的我駐足在一幅畫滿向日葵的油畫前,它的筆觸讓我覺得有些熟悉,讓我想到一年前,我在一次公益活動里買的那幅海底畫。
同行的太太們都覺得我瘋了,花三千萬去買一幅籍籍無名的畫作。
我不是一個愛花錢的人,買下那幅畫,純屬是因為我在那幅畫里看到了自己。
猶豫、痛苦、掙扎的自己。
面前的向日葵熱烈又燦爛,像跳動的音符。
如果這兩幅畫是同一個作者,我還挺好奇的,短短一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心境才能發生這麼大的改變。
韓晏池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我抬眸,不小心撞進了少年灼熱的目光里。
「你喜歡嗎?喜歡可以送你。」
我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直到畫展的主辦方找到我,把畫放進我的手裡。
7
自那天之後,韓晏池便開始頻繁出現在我的人生里。
饒是我再木頭,我也明白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我不止一次強調自己已婚的事實,然而他依舊如常,充耳不聞我對他的警告。
終於,在一次野外寫生時,我毫不客氣地和他撕破了臉面。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你這種自甘下賤當小三,破壞別人家庭的人,能不能別在我面前出現了?我真的看到你就噁心!」
韓晏池當時愣了好幾秒,臨走時的背影十分落寞。
我那天的話確實很管用,不過,只維持了兩天……
韓晏池性格張揚,和當時的我像是兩個極端,但他又和我有點像,認定了一件事後就不會輕易放手。
我有時候會被他的固執弄得頭疼,但也會在某個瞬間,慶幸他一直站在我身後,我需要時,他就有如天降般出現。
8
和韓晏池從遊樂場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手機嗡嗡震動,裴景又在給我打電話了,我乾脆關了機。
「電話不接不要緊嗎?」
韓晏池挑了挑眉,聲音幽幽的。
我輕笑一聲,問他:「下一站我們去哪兒?」
他喜滋滋地掏出了一個粉色頭盔給我戴上,末了彎著腰,在頭盔上敲了敲,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我的身後。
「去一個他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摩托車啟動,輪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我下意識地抱緊了韓晏池的腰。
他載著我,穿過空曠的街道和幽深的小道,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入目是萬家的燈火。
不多時,絢爛的煙花在夜幕中綻放,韓晏池朝著空中大喊:
「新的一年,希望趙桉樂平安喜樂,大膽地往前走!」
我彎了彎眉眼,也學著他的樣子大喊。
9
回到別墅時已是深夜,大廳里沒有開燈,還有一股很濃的煙味。
裴景疲倦地坐在沙發上,見我回來,他猛地站起來,強撐著勾出一個笑來。
「桉樂,打你電話打不通,你是去媽那裡過年了嗎?」
我嗯了一聲,順著他給我找好的理由下了個台階。
正要關燈睡覺,裴景沙啞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桉樂,我昨晚做了個夢,夢到你喜歡上別人,不要我了。」
頓了幾秒,他又問道:「桉樂,你會一直愛我嗎?」
大約是久久沒聽我的回覆,裴景支起身子,焦急地盯著我,像是想從我的眼裡看到答案。
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命運真是一個循環。
從前的我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裴景真的還愛我嗎?
我那時覺得,他好像是愛的。
他在院子裡種滿我喜歡的鮮花,在我生日的時候買下天價的蘆水灣,用我的名字設立美術基金會。
有一年我生了病,為了給我求平安符,漫天飛雪,他一步一叩首,從山腳跪到山頂。
是吧?他是愛我的吧?
可他的愛又可以分給好多個人。
他可以愛著我,但同時又和其他女人曖昧不清。
我知道裴景玩得很花。
在那個圈子裡,玩雙飛甚至玩一對多的,都很常見。
一起喝茶的太太們也勸說我,別太看重愛情。
可我不甘心。
於是,我開始在生活里尋找各種細節。
想以此證明,和其他女人相比,裴景是愛我多一點的。
直到韓晏池告訴我,真正的愛,是不需要被證明的。
10
大約是因為新年的原因,裴景最近幾天一直待在家裡。
我從畫室回來的時候竟然看到他穿著圍裙,在廚房裡做飯。
「怎麼突然想到要自己下廚的?」
我靠在牆上,詫異地問裴景。
「桉樂,我想到了我們的從前。」
裴景抬眸,看向我的目光溫柔又寵溺。
「我們一起打拚的那段日子,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我恍惚了一下。
從前,真的是一個很久遠的詞。
二十一歲的裴景說:「我只給我的老婆做飯,也只愛我的老婆一個人。」
二十二歲的裴景說:「女人生孩子太痛了,桉樂,我們以後不生,好不好?」
二十三歲的裴景說:「趙桉樂可以沒有裴景,但裴景沒有趙桉樂會死。」
那時候的我們心比天高,眼裡只有彼此,總覺得真愛無敵。
可後來才發現,是我們太過天真,真愛無敵,可真愛也瞬息萬變。
11
就這麼想著,我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想什麼呢?」
裴景洗完澡出來,在身後抱住我,溫熱的呼吸噴洒在我的脖頸。
他試探性地咬上我的耳垂,手熟練地掀開了我的睡衣。
「桉樂,我們生個孩子吧。」
是啊,真的沒意思透了。
裴景不再是從前的裴景,我也不再是從前的趙桉樂。
我按住了裴景作亂的手,轉過身,淡淡地開口:「裴景,我怕得愛滋。」
裴景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盯著我足足愣了好幾秒。
「其實那天除夕夜,你找到我了,對嗎?」
從遊樂場出來後,我就注意到身後有輛車跟著我們。
那是裴景的車。
他以為只要不挑明,我們的關係就會和從前一樣。
殊不知平靜的湖面下是波濤洶湧,我們的婚姻早已岌岌可危。
「桉樂……」
裴景顫抖地開口。
我嘆了口氣,我和裴景認識二十年,結婚三年,緣分在這一刻,終於走到了盡頭。
「你還記得別墅里的那次失火嗎?」
我問裴景。
「記得,因為廚房忘記關火。」
「但其實,那次火是我故意放的。」
對上裴景震驚的眸子,我突然有種往事閱盡,心中釋然的感覺。
12
我是一個念舊的人,當初我們在出租屋裡的東西,大到洗衣機電視,小到裴景給我疊的一隻千紙鶴,我都沒有扔,全部放到了專門的房間裡。
可那次失火,幾乎燒掉了我和裴景全部的回憶。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裴景看向我的眼神帶著猶豫。
「你沒猜錯,就是為了燒掉那些東西。」
大火燒起來的那刻,濃煙滾滾,我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就那麼直直地朝著火光走去。
如果不是韓晏池突然打電話給我,我可能真的就被燒死了。
「為什麼?」
裴景抓住我的手,有些崩潰。
「你問為什麼,裴景,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抬眸看向他。
裴景踉蹌著後退了一步,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
我起身走到臥室,從床底拉出一個箱子,將箱子裡的東西悉數倒出。
「你每和一個女人曖昧不清,我都會寫一封信。
「這裡,一共是 56 封信。」
我拉出抽屜,把瓶子裡的藥倒了出來:「我每天吃的,也不是保健品,而是治療抑鬱的藥。」
在裴景失神的目光里,我解開衣扣,將肚子上的疤痕露出來給他看。
「我騙你說這道疤是我出去旅遊的時候磕到的,其實不是。」
我偏過頭,眼淚不知道怎麼就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裴景,我們也曾有過自己的孩子,只不過那天我出了車禍,孩子沒有了。」
唯一證明她來過這個世界的,就是這道淺淺的疤。
「桉樂,這些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裴景眼眶泛紅,心疼地看著我,聲音裡帶著滿滿的哀痛。
「裴景,我給你打過電話的,可當時的你,在和別的女人在床上玩制服誘惑。」
那天車禍,我身上流了好多血,我顫抖地掏出手機,第一想法不是給 120 打電話,而是給裴景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