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只麒麟,我媽也是只麒麟。
但孵出的蛋卻是只鳳凰……
那晚我爸淚灑三池,哭著說自己嫁人前是只清白的好禽獸。
根本不曉得為什麼我是只鳳凰。
我摸摸頭上的雜毛,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們聽說過變態發育嗎?」
1
在人間還在爭論男尊女卑,重男輕女的時候,天上的神仙早就用拳頭確定了自己的地位。
我娘打遍三界無人敢還嘴,用八抬大轎娶了仙山最尊貴的瑞獸做嬌夫。
兩個人一個脾氣暴躁一個性格溫和,倒也是很配。
很快我爹的肚子裡就孕育出了一枚蛋。
但恰逢魔界頭子打牌九輸了賴帳,在天池和大帝兩個人撕吧起來,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
我娘奉命前去攔架,結果打得更不可開交,就一個不小心發展成了兩界派兵互毆。
我爹挺著大肚子著急壞了,只能提前把蛋剖出帶著趕去戰場。
待把魔老頭揍出佛祖像後,夫妻這才雙雙把家還。
誰知還沒到家,這蛋夸嚓一下就裂了,從裡頭鑽出只長得像雞的鳥——也就是我。
那晚爹爹哭成了淚包,他看我一眼就哭兩時辰,看我一眼就哭兩個時辰,淚水把周邊乾涸的河床滋潤成了湖。
後來有人將此命名「灑淚西湖」。
我娘忍了又忍,終於在爹爹第八次哭嚎時一拳揍暈了他。
「娘的,我都沒說什麼你嚎個屁啊!」
她躊躇了一秒,將我從蛋里抱出,仔細地給我擦乾淨身上的蛋液。
「小東西,你怎麼跨基因長成了只鳥?我和你爹都是有蹄科的啊!」
我歪歪腦袋看著她,然後嚎啕大哭:「餓!餓!餓!餓!」
哭得她肝腸寸斷,哭得她手足無措,只能再度把爹爹搖醒,然後叫他給我喂奶。
爹爹很傷心,他捂著衣襟一邊喂一邊哭訴自己絕對是個清白的好禽獸,沒有嫁人前絕對沒有和那些不三不四的臭男人一樣亂搞。
「廢話,你是不是純的我還不知道。」
娘親白了他一眼,然後扛著刀摟著他繼續往家裡走。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我的出生,直到快到家門口了,她突然想起。
「你說是不是戰場的魔焰太高了,把我崽烤壞了成了只鳥?」
她眯了眯眼睛,惡狠狠地笑了。
然後再度殺回去,把魔界捅了個七進七出,替我出氣。
就這樣,伴隨著麒麟家生了個鳥的消息傳出的同時,我娘心狠手辣的名號再度攀上高峰。
人人都嘀咕我娘之所以這麼瘋,是因為我爹給她戴了綠帽子。
但因為太愛我爹了,所以她認了。
但我知道,不是這樣的。
我沒出生就有記憶,這對彪悍的父母是我自己千挑萬選,整整預謀了三十年才盼來的。
我不准任何人破壞這個家!
誰動誰死!
2
待我長到半人高的時候,娘親突然就不教我練刀了。
她整天愁眉苦臉地坐家門口抖腿,見我一次就嘆息一次。
企圖引起我的注意。
但我偏偏不理她,我知道她要幹嘛,我就是裝糊塗!
「崽你過來。」
她沖我擺擺手,一副要袒露心聲的模樣:「你都這麼大了,有些事是要提上日程了。」
我摸摸鼻子抬頭看天,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行了,給你點好顏色還竄杆子上臉了吧,給我過來!」
她粗魯地抱起我,抵著我的腦袋從乾坤袋裡掏出一把畫像。
「看中哪個,娘給你綁回來。」
「額……娘親,我記得大帝前兩天發通告說掃黑除惡,特別點名你不許再去嚇唬其他仙家。」
「胡說,我這叫什麼惡勢力!我是去和他們成就兩姓之好!」
娘親不幹了,攤開畫像指著上邊的謙謙小公子問我咋樣。
我搖搖頭:「腰細脖子細,我怕不小心捏斷了。」
「那這個呢?」
她又換了個八塊腹肌的寸頭帥哥,指著問我合不合適。
我還是搖頭:「上次我和他爹打架,把他嚇失了魂,到現在還在冥府哭著要奶媽。」
「嘖……中看不中用的孬貨!」
娘親咂咂嘴,又拿出一張妖里妖氣的畫像來,指著裡頭騷包的男人問:
「他怎麼樣?聽說他長得也就比你爹差點。」
「可是他不喜歡女的啊。」
我回頭看看娘親:「他從業以來的客人一直都是男上仙,娘,我沒那個本事把他這盤蚊香掰直咯。」
「垃圾!垃圾!都是垃圾!」
惱羞成怒的娘親把畫全都撕了,她不會遷怒我,但這口惡氣肯定是要出的。
於是接下去的十天半個月我都沒見著爹爹,等我把隔壁妖界的小三太子揍出原形回來後。
也只看到爹爹像個沒骨頭似的癱在娘親懷裡,嘴巴還是紅紅的。
「怎麼樣?」
神清氣爽的娘親遞給我一杯茶:「這次輸了幾招。」
「沒輸,我在他現出原形前一招都沒輸。」
我驕傲地抬起下巴:「下次我就可以挑戰二太子了,我爭取不那麼早嗝屁!」
「不錯,不愧是我的種!」
娘親很滿意,娘親很高興。
於是她親自下場陪我玩玩。
在把我捶得磐涅三次後,她大讚我最近進步非凡,於是說什麼都要獎勵我一下。
我激動萬分,以為她要再教我幾招。
誰知夜晚我的房裡踹進來一個被捆了手腳的男人,還是一個我很熟悉的男人。
「三……三太子?」
我的手一抖,好好的一盞茗茶全都貢獻給了褲子。
只見我的老熟人抬起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臉,惡狠狠地沖我咆哮:
「狗日的死鳥,你最好把我一口氣弄死,不然等我恢復了必定……唔!」
剛抬起沒三秒的臉深深地嵌進地板磚,娘親為難地看了我一眼: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打出感情了呢,沒想到他對你誤會這麼深。」
「這……我們之間只有恨啊。」
我不止一次拿他練手,不管是正面槓還是背後偷襲,我倆已經結下了仇怨,是那種戰場上會背後放冷刀子的關係。
「那算了。」
娘親冷漠地勾勾耳畔的髮絲:「既然都仇視到這份上,宰了吧,免得他給你使絆子。」
「!!!」
我一驚,看娘親完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趕緊拉著她的袖子:
「等等,也不是不能培養感情的,我看他長的不錯,是我愛的那盤菜!」
「是嗎?」
娘親掃了眼地下的男人,沒再多說什麼,一個給女兒解悶的禮物罷了,還不值得她費心思。
「那就留著吧,等你武藝再精近一些,娘親給你送更好的來。」
她鼓勵式地拍拍我的肩膀,用一種稀鬆平常的口吻把三界內所有適齡的男人男孩全都當成了禮物候選。
不過也無可厚非,到她這種層次,還真就沒什麼顧忌。
3
我多了個麻煩,還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在我娘把三太子龍圩捆來的第二天,妖界皇族吹鑼打鼓地送來了大量嫁妝。
那位老龍王更是隔著大門就賤嗖嗖地喊我娘親家。
還說什麼早就把我當兒媳看待,我和龍圩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
我覺得他在放屁,但娘親卻很喜歡有人誇她會養崽,於是就自作主張地替我收了嫁妝。
「既然你都來了,那省得我去通知你。」
娘親掏出一個內斂的圓珠彈給老龍王:「這是我家給你兒子的聘禮。」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瞧老龍王激動地掉毛來看,應該不是凡物。
於是史上最簡單最快速的一對小夫妻誕生了。
娘親瞅著我面無表情的模樣,似乎有些歉意:
「哎呀老東西嘴巴真會說,弄得我都忘了告訴他,他兒子不是正夫了。」
「你還要再給我娶啊?」
我滿臉黑線,感覺娘親不把我當鳥看:「我很忙的,我要練武我要打架,我不喜歡情情愛愛。」
「沒事,玩玩而已。」
她微微一笑:「日常我陪你爹沒空管你的時候,你可以拿他解悶。」
好一個解悶……
不過確實也是。
我瞅瞅憋屈的龍圩,又看看他身上那件妾式的小粉衣。
感覺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我摟著他大方地問他想要什麼,我們家什麼都有。
「呵,我要你的心你的肝!你給不給!」
他幽幽地來了一句:「不給就放我走!」
「那你走啊。」
我攤開手臂很是瀟洒:「誰不讓你走了,腳長你身上,你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
「這可是你說的。」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摔下外衣捲起狂風飛速下山。
我不奇怪他的離開,我只奇怪他怎麼這麼天真。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老龍王的隊伍再次飛奔上山,這次他帶來了更多的嫁妝賠罪,碩大的明珠箱裡還多了只被紅繩捆著的龍。
龍圩哭得可傷心了。
也不知道他擱家裡遭受了什麼,把自己關房間裡哭了整整三小時才開門。
之後就老實地跟在我身邊,再也不提回去的事。
見他都不囂張跋扈了,我反倒不習慣。
干架鬥毆都沒什麼心情,滿腦子都在想怎麼哄他。
「我帶你去人界看煙花怎麼樣?」
看他悶悶不樂地趴在桌上,我蹲他身邊耐心地哄:
「江南的煙花秀和雲船很是漂亮,我帶去你看看?」
4
我想哄他來著,但沒想過會哄出個小青梅。
我擱外邊抱著手臂看煙花,船內是龍圩和他小青梅初雪嘰嘰喳喳的聲音。
他們打見面開始就有說不完的話,那隻小六尾狐更是眼淚嘩嘩的,好像龍圩受了多大苦一樣。
明明我把他養胖了三斤,她是從哪看出他瘦來著!
我內心有些不岔,但沒有表現出來。
擱外邊守門的青丘護衛長得人高馬大,沉默得一批。
我挺鍾情他的綠頭髮,於是壓著他問原形是什麼。
他好似嚇了一跳,俊朗的臉上頓時全是無措:
「小的是血統並不純,父上是一隻陰鴉,母親是赤狐。」
「血統純不純有什麼要緊的,這世間更看重的是拳頭,一力降十會,只要你實力夠,什麼家室權利自然而然就會攀附到你身上。」
我想起爹爹了。
我爹的身份尊貴且神秘,據說天帝見了他都要口尊一聲公子。
但他再牛掰,還不是被娘親一個眼神嚇得哭戚戚,整日對我抱怨娘親愛刀比愛他多一點。
「所以,加油!」
我拍拍他的肩膀勉勵一聲:「我挺看好你的,出身從不代表未來,你看我哪次打架那些老傢伙把我當鳥看了,還不是把我揍得扣都扣不起來。」
「尊上……」
他抖抖唇瓣,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這廂閒聊完了,船內的二人也慢慢停止了話。
龍圩出來後不情不願地和我道了聲謝,說自己心情好多了。
我點點頭:「既然心情好了,那我就走了。」
「???」
他奇怪我的話術,但我沒義務和他講明,只衝著那個護衛點點頭。
在狐族小青梅即將茶言茶語前,飛身離開。
長刀橫前,我目光緊緊鎖定那個帶著胭脂香粉的花船。
「平楚……」
我咯咯笑了:「三年前你剁了我的頭裝酒,這次輪到我把你釘進石板當鋪路石了。」
「出來,不想我把你的鬼妾全都宰了的話!」
滿江的霧氣包圍了我,花船上的燈火忽明忽滅,一聲沙啞的男低音響在我耳邊。
「麟女為何每次見到我都這麼興奮……」
身穿袈裟的鬼和尚笑著看我,目光悠長又勾人,狐狸似的眼尾還新潮地點了灑金。
我很不喜他。
同樣是愛打架的瘋子,他卻每次都要站在制高點說教別人。
上次更是在我宰魔頭的時候偷襲砍了我,理由是我殺的那個魔頭家裡十八口人等著他帶糧回去。
有病。
幸虧我是鳳凰,幾乎是不死之身。
不然當真死的冤。
不過這也導致我兩敵對上了,今天帶龍圩出來玩偶然碰上了他,真是幸運啊。
我的刀尖開始泛藍,熾熱的炎火像水一樣砸在江面。
「平楚,你死定了!」
我開始瘋笑:「我從發現你開始就驅散了人群,這次沒有人可以讓你附身躲藏!」
說罷,刀尖一挑,我瞬移過去對著他脖子就是一刀。
剛開始他還能笑著調侃我火氣大,但接了我兩刀後面色開始凝重。
「麟女非要趕盡殺絕嗎,我並不是大惡之人,殺我你也會背負因果。」
他招招接得匆促,袖間的佛珠翻滾冒出金光抵擋,但這奈何不了我。
每一次死亡磐涅我都不會害怕,我喜歡見血,我喜歡對敵時毫無保留的拼殺。
只有我瘋的夠厲害,那就不會再經歷絕望。
5
「麟女!」
平楚的衣袍炸碎,結實的臂膀上滾動的佛印閃現,從身後砸向我。
我硬抗下這招,以傷換傷將他砸進湖底。
被炎火焚煮的湖水沸騰著,煙霧瀰漫間,平楚踉蹌地爬上那艘畫船,掐指襲擊龍圩他們。
「不要留手!」
我飛身趕回去呼籲龍圩:「聯手宰了他!」
「龍圩哥!」
小六尾驚呼一聲躲在他身後,不大的畫船上,龍圩顧及傷到她,所以有些施展不開拳腳。
沒一回合就被平楚捏住命脈,要挾著看我。
「麟女,別這麼傷我心。」
平楚嘴角的血絲不斷,但他還是在笑:「你也不想我把你剛納的小金龍捏死吧。」
「龍圩哥!」
六尾又開始哭了,我反手一震將她拋給護衛。
「帶你家狐姬離開,接下來不是你們能插手的事了。」
「是!」
青狐侍衛沒有矯情,扛著主子飛快離開此地。
清了場,我背著手笑看像麵包一樣夾著的兩個男人。
「好了,我把無關人士全都趕走了,你現在可以殺他了。」
「……」
「怎麼,不敢?」
我好笑地看他:「一條龍而已,你覺得老龍王會為他和我家翻臉?」
「你是小看了我,還是小看了我爹娘。」
他沒說話,似乎被我這無情的面貌給震住了,連龍圩也白了臉。
「不過你放心……」
我安撫地對龍圩勾起嘴角:「他殺了你的下一秒我也會宰了他,一命抵一命,你父皇不會說什麼的。」
場面就這樣僵持下來了。
平楚張張嘴有心想說些什麼,但下一刻我瞬間抵住他二人。
隔著龍圩,我毫不留情地一刀刺向他的心臟。
「優柔寡斷,你也配和我比擬?」
濃郁的黑氣從平楚身上四散,我推開龍圩,再次揮刀扎進平楚的心口。
我說了要他死,那他就一定會死。
我從不開玩笑。
「真狠啊……」
掛在嘴角的血絲從紅轉向黑,眼睛都泛紅了平楚還在笑:「你這樣讓我怎麼信三生石上的姻緣。」
「什麼玩意?」
我又捅了一刀,抵著他心口問:「姻緣?你和我?」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他的笑從平淡到瘋狂,嫣紅的嘴唇勾起難以捉摸的弧度:
「不過我好喜愛……麟女……只有這樣瘋的你,才是我命中注定的妻……」
最後的那段話我懶得聽。
刀尖上挑我宰了他。
「莫名其妙,我怎麼可能和你有姻緣,這事問過我爹娘了嗎?他倆早八百年就蹲守三生石幫我相相公了,你要真是我註定之人,還由得你在外面收那麼多女鬼?」
「一生下來就接到我家,和我養在一起培養感情了。」
衝著他潰散的身影,我踹了一腳。
「少做夢多修煉,等投完胎修煉好了再找我報仇。」
6
今兒的花燈游湖我很滿意。
心情頗好,我回家就拿油布給愛刀保養,但是龍圩臉垮得很難看。
我給的傷藥他不肯接,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坐在一旁,不知道生什麼氣。
不過這都不重要,我的挑戰榜上少了一位才是重中之重。
我高興地一蹦三跳去和娘親炫耀,自傲地告訴她我比她年輕時還要厲害。
然後就被她頭朝下栽在門口當樹了三天。
「什麼玩意,老娘巔峰時期一打十六,我提了嗎?」
她翹著腳捏了枚果子喂爹爹:「你說她最近是不是有點飄啊,都敢跑我這甩尾巴了。」
「哎呀,你就說反話吧。」
爹爹勾了她一眼吃下果子:「你就沒停過笑好不好,咱們家小鳥這麼出色誰不羨慕,也就你整天把她捶進土裡,我掐法決給你們填坑都趕不上你們破壞的速度。」
「明明是你寵壞了她。」
娘親說著說著掐了爹爹臉一下,兩個人又開始打情罵俏起來。
我費勁地把頭拔出來,偷溜趕緊跑回自己的院子。
再看下去會被反應過來的娘親砸進地心的,她可不准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和獸看到爹爹的美色。
等回了院子,我齜牙咧嘴地躺在地上等傷口恢復。
打算和我慪氣到死的龍圩看我猙獰著臉,不岔地丟了瓶傷藥給我。
「你硬抗什麼,又不是沒有藥。」
「那你又是硬抗什麼,非要和我慪氣?」
我彈了彈玉瓶:「別告訴我,你是在生氣我捅你了啊,太 low 了。」
「……我不可以生氣嗎!」
他拍桌子站起來:「你都娶了我,為什麼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傷我!」
「哈?」
這話刺激啊,我傷口都顧不上了,站起身拎著他脖子打量:「你沒病吧,當真要進我家門?」
「你!」
他又生氣了,踹了我一腳,反身關了門不准我進房。
「狗日的死鳥,我就不該有這份心的!」
他大聲罵我,嘰嘰喳喳的比我還像鳥。
我很奇怪,龍圩是不是回來的時候被人掉包了,怎麼突然戀愛腦起來了?
我趴在門縫朝里看去:「龍圩?龍圩?」
「幹嘛!你要道歉啊!」
他氣呼呼地又踹了門一腳:「我告訴你,我不是那麼好哄的。」
「我幹嘛要哄你?」
撓撓頭皮我繼續說:「我就是想告訴你,戀愛腦會被騙去山溝溝挖野菜的,到時候丟的還是你們妖界皇族的臉。」
「……滾啊!!!」
這次他罵的聲音更大了,一副和我不死不休的樣子。
惹不起惹不起,男人都好煩。
我拍拍身上的灰,一骨碌的跑下山,接著去找人打架了。
7
賴於我剛宰了赫赫有名的鬼和尚,接下來我去串門約架很是不順利。
戰力彪悍的大佬我接不下十招就被錘得磐涅,低於我的不敢和我對打。
我整個人處於迷茫的缺架狀態,只感覺天昏地暗人生沒有方向。
「嗚嗚嗚……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沒有人和我打架!!!」
我哭著給這座山的獸王身上抹蜂蜜醬,一邊哼哼唧唧一邊吃完了晚飯。
獸王手下的猴子精嚇脫了水,他戰戰慄栗地給我遞簽子紙巾,還很勤快地把廚餘垃圾打掃乾淨。
「尊上何不去冥府尋上仙切磋?這些年隕落的上仙有不少都在那修煉恢復實力,很有幾位能與您做對手。」
猴子精很有頭腦,為了讓我走,嘰里呱啦地說了一堆人名。
我很感動,臨走前把他錘進土裡當花肥。
「看你這麼識趣,那我就不計較你給我下毒了。」
拍拍手,我起身離開,不過方向不是冥府,而是妖界。
我好不容易掙扎著從絕望中爬出來,為什麼要再痛苦地舊地重遊呢?
我是瘋但不自虐。
做對手的人那麼多,我幹嘛找不自在的去那?
非得被他們認出來,再來一場撕逼?
再說了,還不到時候。
我自嘲地揮去腦海里的身影,放鬆神經繼續找下一位。
只是我不知,命運就是這麼無情,我已經拼盡全力不再計較那些往事。
但有人就是不放過我。
榨乾我的血我的骨,甚至連我死後的灰也要再利用製成盒懸放在城樓做那照明的燈火。
他們認為這是大義,是崇高的犧牲,我該理解該笑著任由他們剝削。
可我不服啊……
憑什麼……
和二太子互毆腫成包子臉狼狽跑回家,我躺下床上細細想著對方的一招一式,在腦海里模擬破解的辦法。
不知不覺間我睡著了。
夢裡我再次看到那個人,他穿著玄色的鳳袍,指著一株紅花問我美不美。
不等我開口,他便拽著我的頭髮質問我到底有沒有心,為什麼要傷青鳥,為什麼要拋下族人。
他說我享福了那麼久,該為族裡做出貢獻了。
他說雖然騙了我,但我沒死不該計較。
他說青鳥才是他註定之人,和我只不過是一場錯緣。
我醒了。
被血腥味刺激醒的。
狂躁的炎火將山燒成平原,龍圩趴在我床前死死地握住我的手。
等我睜眼看他後,他呸了我一口:「發什麼瘋呢,大半夜不睡覺燒山,幸虧你爹娘不在家,不然打死你。」
「給你封口費不准和他們講啊!」
我收斂好心情趕緊賄賂他:「法寶名劍丹藥隨你挑。」
「切,我是缺那些的人嗎。」
他白了我一眼,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往外走。
我看見他衣袍上全是昏沉的刀口,知道這次能這麼快醒少不了他幫忙。
於是愧疚地把他抓回來,撕了衣服給他渾身塗了藥。
「你大爺的死鳥……住手!我去你……啊啊啊!不准扯我褲……」
等擦完藥,他癱在床上紅成了條清蒸龍,眼含淚水地不肯看我。
背著身子縮在床角。
我腦子不是很清醒,這場夢耗損了我不少心力,所以也沒時間哄他。
見他不吭聲,我就當他累了。
抓過來擱在隔壁枕頭上,蓋了被子一起休眠。
「你……這是你招惹我的!」
昏昏沉沉間我好像聽到了誰在我耳邊說話。
「不過我不要穿粉!我要正紅!」
8
我挑了九蛇的老巢,把那一家子吃人的蛇蛇打結塗了色掛在房檐下當紅繩結。
龍圩很無語我的惡趣味,堅決不肯要。
我也不強迫他,嚇他顯三次原形後就不玩了。
他破口大罵,抓著雙劍追了我八座山不歇氣,非要把我剁成肉泥不可。
日子就這麼不溫不火地過著,我逐漸長高,人也越來越瘋,常年不回家,滿世界地找人打架。
龍圩其實是個喜愛山水作畫的龍,如果不是我挑釁他,他大概就一輩子做個溫爾儒雅的小三太子。
而不是整天找我,把渾身是傷的我扛回家。
「你能不能歇一歇,別老是出去打架啊!」
一次我差點磐涅不回來,他發了火,拽著我的衣領問我到底想幹嘛。
是不是完全不顧及家裡人的感受,也不管他的想法。
我嘆了口氣,語氣輕鬆地問他怎麼又說胡話,都說了他是自由身,當年的娶嫁只是玩笑之說當不了真。
他不理,紅了眼死死地盯著我等我回答。
「別傻了龍圩,你明知我不喜情愛,幹嘛這麼執著,痴情的人永遠得不到回報,何必呢。」
「你騙我。」
他說:「我不相信你這麼絕情,你肯定對我動了心,但是你不好意思說,沒關係,我主動點。」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你啊。」
我拍拍他的肩膀:「喜歡一個人是不會讓他委屈的,如果我當真對你有一絲情感,我不會讓你就這麼不清不楚地待在我家。」
「而且……」
我直視他的眼睛:「我從沒鬆口娘親的決定,這麼久了你始終穿粉衣,難道這還不能證明嗎。」
他說不出話了,倔強的抬頭看屋頂不肯讓眼淚流下來。
他好愛哭啊,明明從前和我打得只剩個頭的時候也能狠狠地撕咬我,眼裡只有暴戾。
但現在卻總是哭。
哭我受傷,哭我約架數年沒有消息,哭我差點死在外邊。
他不像龍圩了。
「你給我一句準話,我待在你身邊是不是礙你眼了。」
最後他只問了我這一句:「妾也可以,憑我的手段要不了多久我就是正夫!」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看著看著他又哭了,砸了藥踹了桌,狠狠地用劍在我身上戳了兩個洞。
「你以為你是誰啊,我龍圩非你不可了是吧!」
「我告訴你,喜歡我的女子多得龍湖都裝不下,我這就下山,明天就結親!」
他咆哮地把整個屋子都劈了,披頭散髮地看著我:「白紅熾,你讓我噁心!」
扔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他離去,只覺得心頭當真鬆了口氣。
「崽,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娘親倚在破敗的大門上看著我:「又不是必死局,何必弄得這麼僵。」
「說什麼,娘你告訴我該說什麼,說我要馬上去把整個冥府都挑了,要和冥府的三百位上仙死斗。你乖,你擱家裡安心當個寡夫,這輩子就這麼過吧。」
「我又不是有病。」
我癟癟嘴有些不開心:「幹嘛要耽誤人家,本來就是搶回來的人,這場孽緣早該斷了的。」
「孽緣嗎?我怎麼看你樂不思蜀。」
娘親掏出個桃掰一半扔給我:
「不然你也不會拒絕我給你塞暖床的,他長得又不是絕頂,還沒你爹一半好看。」
「誰和你一樣膚淺只看顏值啊……」
我再度嘆氣:「不過真的謝謝你,娘……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明了我不是你的孩子,但你還是庇佑了我,給我時間成長。」
「謝什麼,你就是我的崽。」
她咬了口脆桃:「你我生來就註定有這場母女情。」
9
在我跳下冥府去了結前生恩怨的時候,龍圩娶親了。
他真是行動比颱風都快,一眨眼整個妖界就紅燈高照地宣布喜事。
他娶的也不是別人,是他的小青梅初雪。
敲鑼打鼓,熱熱鬧鬧。
迎親的隊伍龐大又壯觀,他騎著鮫馬一身紅衣俊朗非凡,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我遠遠地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這樣也好,那隻六尾狐和他從小認識,不算陌生,婚後生活肯定比我們最初要溫馨。
我背著刀,斷絕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
沉下心跳了仙台。
這一仗沒有回頭路,九死一生生機渺茫,爹爹的病娘親這麼多年一直穩著,相信我的離去他不會太受打擊。
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我這偷來的半生無牽無掛,沒有什麼再可留戀的。
閉眼前我告訴自己,不後悔。
「你……你是上一任祭……唔!」
冥府的西北方是凰族的族地,我高調地殺了進去,揮刀斬了每一個驚愕我活著的人。
黑沉的冥府啊,一切都是那麼的陰鬱,連炙熱的血都暖不了這片土地。
所以他們才會發瘋地渴望重見陽光,用稚兒的屍骨搭建一座攀爬向上的橋樑。
我的衣袍沉重地往下墜,滴滴昏暗的水珠沿著我的來路撒下足記。
我看著那些熟悉的面龐尖叫地逃跑,有些人嚇破了膽,跪在地上痛哭求我繞他一命。
他們說那只是幼時的玩笑,並不是害我死去的真正理由。
我相信了,所以他睜著眼倒下了。
我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人。
刀卷了口就換劍,劍斷了就換斧。
我進入冥府七天。
再踏出族地時,這個地方只有我一個喘氣的。
我的殺虐太多,冥府不可能放過我。
幾乎全冥府的上仙都來了,他們站在雲間質問我是不是瘋了,尋仇居然瘋狂地滅了凰鳥一族。
「所以說……你們一直都知道他們拿孩子活祭?」
我癲狂地大笑:「不是說冥府的上仙是這世上最講究因果輪迴的嗎!你們居然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活祭!」
「還是說你們也想趁著機會破了冥府法則,好逃離這裡所以才不管的?」
「啊?怎麼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