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路梓寧的未婚妻。
他 18 歲那年救過我的命,所以我一直對他百依百順。
他有喜歡的女生,不惜離家出走威脅所有人也要和那個女生在一起。
我給他錢揮霍,替他收拾爛攤子,甚至幫他追求心上人。
可是後來路梓寧還是回到我身邊了,說和我在一起他才最安心。
不過婚禮那天,我缺席了。
路梓寧等了一天,等到賓客全散,等到月明星稀。
戒指掉在紅色的地毯上,捧花散落在長椅邊。
他一身西服有些褶皺,落拓地站在十字架下,紅著眼看向姍姍來遲的我。
「茜茜,你遲到了。」
1
趕去競標的路上,路梓寧的電話突然響起。
「我給你發了個定位,過來接我一下,有急事。」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利落得我一句都來不及多問。
正好在等紅綠燈,我點開微信頁面,看到了他的位置,有點偏僻。
但如果我現在右拐去帶他回來,完全來得及趕上競標。
沒多想,轉動方向盤,去了競拍場相反的方向。
夏日的太陽明艷又刺人,斜斜地打在路旁停著的黑色跑車上。
我踩了個剎車,視線順帶移到了車裡。
路梓寧搖開車窗,隔著林璇靜沖我招了招手:「來得真快,車借我用用。」
抿了抿唇,打開車門,繞到路梓寧身邊,將鑰匙遞給他:「我也有事。」
他皺眉接過,瞧著像是在替我煩惱。
「那你剛剛說,我就不喊你來了,我等會兒幫你聯繫附近的人。」
說完,他沒什麼猶豫地帶著林璇靜坐上了我的車,留下一聲散不去的轟鳴。
看著越來越遠的紅色,我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好像本該如此。
我看著手錶等了二十分鐘,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他開口就是一句國罵,似乎真的有些著急和愧疚:「我忘了,現在就喊宋致去,回頭把我家你一直想要的那個乾隆轉心瓶賠給你。」
林璇靜小聲的詢問也隔著電話響了起來。
路梓寧便就此忘了自己還在和我通話,耐心又帶著少年得意的語調,給她講瓶子的模樣,講自己怎麼在英國拍來的瓶子。
我掛斷電話,皺起了眉。
家裡的司機送爸媽去鄰市出席一個長輩的壽宴了,這麼多年圍著路梓寧轉,交際圈幾乎重合,我甚至不知道路梓寧找不到人的話,我該找誰。
機車的轟鳴聲響起,這是這二十分鐘來我聽到的第一個過路聲。
我遠遠迎著前面看著,站在路邊招手。
一陣急剎,他停在了面前。
穿著機車服,戴著頭盔、手套,除了修長的身形,其他都看不出來。
聲音也悶在頭盔里,不太清晰,卻還Ťü⁴是算得上好聽:「怎麼了。」
我指了指路梓寧的車:「車壞了,可以帶我一下嗎,有償,多少錢都行。」
好歹我賺了一個轉心瓶,如果競標來得及,這一趟除了心情不好,完全不虧。
他嗤笑一聲:「這車你的?」
這個語調明顯就是認識這輛車,並且和車主人有過節。
「不是,我前男友的,我把他綠了,他氣走了,把我扔在這了。」
「可以,上車。」他扔來一個頭盔,語氣中是對我滿滿的讚賞。
幾乎踩點到了競標場,機車男孩看了我一眼,連頭盔都沒摘就搖了搖手走了。
這個項目準備了很久,穩定發揮,成功拿下。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沉沉的了,但我心情還算好。
打開手機看到數不清的消息和電話,總結出了事情的經過。
路梓寧帶著林璇靜去參加了一個當紅流量的演唱會,在現場被攝像機抓拍投到大螢幕上,被觀眾要求熱吻。
也不知道是他顧忌林璇靜的名聲和臉面,還是林璇靜害羞。
路梓寧用手邊的外套蓋在了林璇靜的臉上,笑著拒絕了這個長達七秒的鏡頭。
這段視頻火成這樣,本來只是鏡頭裡的情侶郎才女貌,天作一對。
後來自然是因為路梓寧被扒出了身份,路家的大少爺,和我有婚約。
網友充滿了正義感,從起初的祝福艷羨變成了謾罵詛咒,林璇靜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
有好事者甚至在演出結束之後跟蹤二位的行程,拍下路梓寧為林璇靜刷卡百萬的場景。
他們似乎還活在伊甸園,不知道外面亂成什麼樣,更不知道自己的愛情成了罪孽。
爸爸的電話又打了過來:「競標結束了?」
「嗯,剛結束。」
「你先回來,路家二老也來了,馬上聯繫路梓寧,我們兩家談談。」爸爸的語調仍舊波瀾不驚,但已經隱隱透出怒氣。
畢竟誰都知道,我對路梓寧有多好。
我長舒一口氣,攔車回家。
窗外的霓虹交織著暮色,看得我眼睛有些說不清的酸澀。
進門後,我沖路伯父伯母打完招呼以後,就乖乖地坐在一旁,聽他們聊著生意的事。
大概過了有半小時,路伯父臉色突然變差,沒忍住罵了一句路梓寧。
他膽大包天,惹下這樣的腥臊事,還敢玩失蹤,想要我們等他多久,辜負我這樣的好女孩,有他後悔的日子在後頭。
如此種種。
恨不得打斷他的腿。
正罵著,路梓寧從院外走了進來。
院子裡媽媽種滿了花,點著昏黃的小燈,看起來別有意境。
他從暗處走進精緻明亮的屋子裡,只消立在那,便是一道風景。
這個人,真的受到了上帝多般憐愛。
清雋的長相卻透著難馴的野氣,極致的反差叫人挪不開眼。
「跪下。」路伯父沖他怒喝。
路梓寧也二話沒說跪在了大理石地面上,膝蓋骨直直地砸下去,聽得人心慌。
他知道自己錯了,也道歉了,卻沒想過要改。
「我喜歡林璇靜,和寧茜只是兄妹之情,這件事讓兩家過不去是我的問題,我會補償,但是和小靜斷了不可能。」
路梓寧跪在那,平靜地陳述著。
我也平靜地接受著。
路伯父一腳踹在他的胸口,拿起帶來的木棍就打在他後背。
路梓寧連悶吭都沒發出來,額角流著冷汗,唇色全白,可他依然要為自己心上的姑娘堅持著。
不可避免地,我想起 18 歲時,他在地震中救我,也是一聲不吭地扒著我身上的石塊,十指潰爛,鮮血橫流。
那時候他也是白著臉色,流著冷汗,沒有哭,只是眼睛全是猩紅一片,似乎把難過忍受到了極致。
我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總以為他喜歡的是我。
如今比較起來,他似乎也更喜歡的是我。
可事實不是如此。
隱隱的血腥味傳出時,我回了神,上前一步開了口:「伯父,我同路梓寧確實沒有男女之情。他和林璇靜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他車壞了,今天去看演唱會還是我送車過去借他看的。非要勉強我們在一起大概也不會幸福,伯父伯母要是樂意,倒不如我認你們做乾爹乾媽,也是一樣親近不是?」
路伯父聽我開口,手上動作一頓,我順勢攔下了他的木棍。
我們兩家本就是世交感情,最怕因為這種事鬧僵,做起生意都麻煩,如今一個台階過來,在座都是顧全大局的人,也就這麼收場了。
路梓寧正要起來,又被他爸喊著跪了過去。
他佯裝無事地沖我聳了聳肩,做了個口型:「謝了,除了那個轉心瓶,隨你再挑兩個,好妹妹。」
我收回目光,沒再看他。
少了一個喜歡別人的未婚夫,多了一個大方的乾哥哥,還多兩個古董,我也不虧。
2
可惜古董我沒拿到。
在我家的時候畢竟有些不方便,迴路家以後路梓寧又被毒打了一通。
他爸消了火氣以後讓他和林璇靜斷了,否則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路梓寧很有骨氣,離開了。
這事我是和宋致那幫人聚的時候聽他們說的:
「寧姐,咱們就只認你一個嫂子,路哥他就是一時昏了頭,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歡誰了。」
「這麼多年,路哥怎麼對你的,咱們可都是看在眼裡,不准任何人對你有一點兒歪心思,就這還妹妹,你可別聽他胡扯。」
「等路哥苦頭吃夠了,腦子就清醒了。」
「我看路哥就是和寧姐感情太順了,寧姐對他太好,他非要自己作點死。」
我喝了口酒,笑著挑了挑眉:「林璇靜我看過,挺溫柔一姑娘,隨他吧。嘖,他在哪?我去找他要收藏去。」
路梓寧的古董都放在他家一間藏室里,密碼只有他知道,鑰匙也在他那,連指紋都只有他一個人。
我就算去路家找他爸媽也沒用。
宋致十分殷勤地把路梓寧的地址發給我,要我去勸勸路梓寧。
我瞄了一眼地址,這好像是 S 大旁邊一處筒子樓,破得厲害。
和他們分開以後驅車到了地點,七拐八拐敲響了路梓寧新住所的門。
等了好一會兒,這人才開門,眼下有一片青黑,頭髮亂蓬蓬的,顯出幾分落拓。
屋子很陳舊,有股老房子的霉味,餐桌上堆著吃剩的外賣。
堂堂路家大少爺,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他掌著門,抿著唇,神色有些不好看,似乎很難受被我撞見他這副模樣,「你怎麼來了。」
「古董,花瓶。」
路梓寧無語地瞟了我一眼:「回不去,先等等。」
我推開他進去:「在我面前就別遮遮掩掩了,落魄也是你自己選的。人家銀行借錢還得給利息呢,你欠著我的花瓶和古董也得給點利息,到時候把你那輛車也給我吧,你覺得呢?」
「隨你。」路梓寧無所謂地朝房間走,顯然如今和我待在一個空間裡讓他難受無比。
也是,作為前任,我光鮮亮麗,頭髮絲都精緻,他……一言難盡。
「你不是挺有本事嗎?先出門弄點本金炒炒股唄。」我抱胸正打算靠牆,又意識到這兒的環境便直起身子。
「老頭子不准別人收我工作,我炒股的帳戶也被他鎖定了。」
我摸了摸鼻子:「估計他也不准別人借你錢。」
「嗯。」
「這樣吧,我幫你在銀行開個戶,給你二百萬本金,到時候該還我多少,我看哥哥自己心裡也該明白?」
路梓寧突然抬頭看向我,長眸里深色翻湧,似乎是愧疚或者別的情緒,「茜茜……」
「哎,幹嗎?我是生意人,你求我也不能少給。」我笑著打斷了他的話。
路梓寧也笑了起來:「都給你,謝了。」
幫他把餐桌上的垃圾帶走,給他定了一份祥和樓的晚餐,留了兩萬的現金,才慢悠悠踩著高跟鞋離開這處破爛的筒子樓。
我問路梓寧為什麼要住在這。
他說,林璇靜和他分手了,他要把她追回來。
網上的人都在罵林璇靜,林璇靜怕得天天哭,即使他沒和我說什麼,我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隨手扔掉了垃圾,鑽進車裡,在社交平台註冊認證,發了唯一的一條動態。
「謝謝大家的喜歡,我和路氏集團路梓寧的婚約早已解除,不存在第三者插足。祝二位長長久久。」
打了通電話花錢讓人降熱搜。
但我真的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會出現這樣的轉折。
評論區先有人帶節奏,說我明明和路梓寧沒關係了卻不出來解釋,把人家小情侶放到風口浪尖上,其心可誅,簡直就是惡毒女配。
明明很快就被正常思路的網友給罵得沒了聲息,不知道怎麼卻突然起勢,我之前壓下的熱搜又換了個方式起來,只不過這次是攻擊我。
底下的人很懂事地主動幫我擺平了這件事,我心裡仍然有些說不出的鬱悶。
因為查到帶節奏的 IP 地址是 S ťū₂大的,權限問題無法進入 S 大內網去調查。
但我不免多想,認為或許與林璇靜有關。
糾結了很久,我終於點開路梓寧的微信頭像,將調查出的 IP 以及輿論截圖發給他。
「你什麼意思?」
我莫名地看出了幾分質問,心一緊,打字的手也有些抖,「只是覺得有些巧合。」
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多疑和小心眼,而路梓寧發來的話卻讓我大跌眼鏡,也知道了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別原來這樣大。
「小靜不是這種人,她自己被罵的時候只知道哭,怎麼會做這種事?」
言下之意是林璇靜被汙衊的時候也沒有懷疑我,我如今卻要倒打一耙。
可路梓寧是不是忘了,我們剛退婚沒多久,林璇靜又怎麼會是被汙衊。
按滅手機,我有些茫然。
和路梓寧的婚事是很早就定下的,所以我們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在一起的話,也沒說過喜歡。
周圍的人都默認我們是一對,我也這樣想,事事以他為先,直到他不久前告訴我他有喜歡的女孩,我才恍悟,他從來沒說過喜歡我。
或許是救命之恩,或許是多年付出的卑微,我沒敢質問他,也沒敢哭,平靜又理所當然地接受了現實。
那天聊完微信以後我和路梓寧便失去了聯繫,今天給他開的帳戶突然劃出去一百二十萬。
也就是ţŭ₉在信息彈出的那一刻,路梓寧的電話來了:「茜茜,幫我個忙。」
我轉了轉手中的筆,沒吭聲,直覺告訴我不是什麼好事。
「小靜媽媽突發心臟病要手術,我轉了一百二十萬給她,她不肯要,她介意之前我和你訂婚的事,你幫我去和她解釋一下,行嗎?」
腦子突然就空空的,我找不到話回復他。
給他錢是希望他不用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在外面任人恥笑,只能再回到父母身邊丟了尊嚴。
我知道路梓寧有能力,可沒想到他會毫不猶豫地用我的錢給林璇靜。
更沒想到的是他要我去替他哄林璇靜拿錢,尤其是在我因為熱搜一事和他冷戰之後。
或許是我沉默的時間太長,路梓寧又叫了我一聲。
「那你給我什麼好處呢?」
「你想要什麼?」路梓寧聲音突然充滿著疲憊,「除了我這個人,我現在一無所有,茜茜你怎麼每次都和我說這些。」
因為我拒絕不了你,但又不想自己因為對你的有求必應而顯得毫無尊嚴。
我寧茜真的差你那些東西嗎?路梓寧。
「算了,這次不收好處費。」我佯裝無事地笑了笑。
掛斷電話坐了一會兒,我特地換了法國剛送來的最新秀款,畫了個精緻冷艷的妝容,開車去往 S 大。
見到林璇靜,我連車都沒出,墨鏡也沒摘,打開車窗,看向她:
「媽媽心臟病是個急事兒,做個孝女,錢就收下吧。
「不必和路梓寧置氣,他很喜歡你,特地求我來和你解釋,想想也該知道自己在他心裡什麼地位不是嗎?
「沒必要因為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和他失了和氣,我要是有你一半幸運,我一定不會不見他。」
林璇靜莫名淚眼婆娑:「我沒想要破壞你們,我不會再和他聯繫的,對不起。」
「我和他沒什麼,不存在破壞,我還有事,先走了。」
開車出 S 大,我還有些恍惚,為什麼要穿成這樣,為什麼連墨鏡都沒摘,車都不下?
對林璇靜說這樣的話,分明是在踐踏我自己的臉面。
路梓寧不懂,他不知道我喜歡他。
這恍惚就出了事,刮到了一個過路的男生,他跌倒在地,引來很多人的圍觀。
我嚇得連忙下車去扶他:「抱歉,有沒有事?我帶你去醫院。」
「沒事,不用。」男生朝我擺手準備站起,但顯然扭了腳沒能成功,抬頭和我撞上目光,「是你?」
很帥。
搭訕富姐新方式?
「先帶你去醫院吧。」我扶起這位帥哥往副駕帶,他也沒推辭。
發動車子,隔開人群我ṱù₎才問他是不是認識我。
原來他叫周驚郁,就是那天帶我去競標現場的機車男孩,那可真是不小的恩情。
按照電視劇的套路,我應該給他一大把錢或者滿足他一個願望,而不是把他給撞瘸了。
抵達醫院之後,我忙前忙後給他挂號繳費,排隊取號,周驚郁跟個沒事人似的靠在椅子上伸著個大長腿懶洋洋地玩手機。
直到結果出來,輕微骨折打上石膏,過路人才能看出是這傢伙受傷了。
他大概有點少爺病,不肯住院,又不是 S 市本地人,我便發揮阿拉丁神燈的許願能力,把他帶到了我市中心一處平層中住下。
「每天早中晚會有阿姨過來給你做飯,臨時司機電話給你了,想去哪或者上課都可以直接聯繫他,還有別的需要你可以微信聯繫我。」
周驚郁環顧了一下客廳的陳設:「品位不錯,就是看男人眼光不行。」
「什麼?」
他笑著搖了搖手機:「自己看啊。」
我皺著眉打開手機,今天在醫院忙瘋了,開了靜音根本就沒關注過,沒想到我又上了熱搜。
今天去 S 大找林璇靜的視頻被瘋狂轉載,點開發現攝像機的角度很刁鑽,恰好可以拍到我戴著墨鏡「不可一世」的模樣,以及林璇靜可憐楚楚的模樣。
和林璇靜說的話不知道怎麼被剪輯成了:「媽媽心臟病是個急事兒,做個孝女,錢就收下吧。想想也該知道自己在他心裡什麼地位不是嗎?我沒必要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和他失了和氣。」
莫名其妙被罵瘋了。
心情有點沉悶,也僅此而已,我不是很在乎網上那些路人對我的評價,但我很討厭被人誤會,尤其是路梓寧。
因為微信上他已經給我發了消息。
質問我在和他的小靜說什麼,我有什麼想法和不滿大可以和他說清楚,沒必要表面上答應替他說情,卻又瞧不起他的小靜,如此咄咄逼人。
原來我在路梓寧眼裡咄咄逼人。
看著他打來的三個未接電話,我撥了回去,那邊大概是對我有氣,過了很久才接,聲音也有些冷:「怎麼?」
「你覺得我會做這種事?」
「你對人不一直都是這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嗎?不稀奇。」路梓寧頓了頓,輕描淡寫地陳述著他以為的我。
我不由冷笑一聲:「啊對,我高高在上。路少爺有種別用我的錢做慈善。」
諷刺完他我就掛了電話,胸腔卻還是瘋狂地起伏著。
周驚郁長手支著腦袋,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到底是誰被綠啊?」
「你少管。」我拿起包就準備走,卻被周驚郁懶洋洋的聲音止住。
他說,男人要馴,別一味對他好,尤其是路梓寧那種賤胚子。
我就該把錢轉回來,讓他知道他沒我不行。
我沒理他,他說話語調雖然慢悠悠的,表情也正常,看起來沒什麼壞ťű̂₂心思,但我總覺得他是因為討厭路梓寧,想借我的手讓他不舒坦。
「我把給路梓寧的開戶帳號發給你,你不是討厭他麼?能讓他落魄也是你的本事。」我掃了一眼周驚郁,點破了他的心思。
他要是有本事有能力狙擊路梓寧,讓他把剩下的八十萬虧光,也不是我不仁不義。
沒道理我白白受他們這樣的委屈。
周驚郁看了一眼手機上我發給他的帳戶信息,頗有些玩味地笑了起來,長長的眼睛微微挑著,似乎在罵我「最毒婦人心」。
3
周驚郁今年剛從美國 M 大研究生畢業,來 S 市玩,順便看看他 S 大的妹妹。
林璇靜和他妹妹因為一個交換名額起了爭執,鬧得很難看,路梓寧利用路家的關係給她幫忙拿到了本該屬於他妹妹的名額。
他們周家的人還沒這麼被人欺負過,妹妹沒找家裡人出氣,但他既然回來,當然看不過眼。
更何況之前在英國拍賣行的時候,周驚郁還被路梓寧搶走了一個瓶子。
我懷疑就是路梓寧許諾送我的乾隆轉心瓶,所以聽到這處我沒吭聲。
周驚郁還進了 S 大內網,幫我查到了當初帶節奏的 IP 地址,就是林璇靜寢室,順便黑到了視頻原版一起發給了我。
「你這麼好心,有什麼要求?」
「你看少爺我有什麼缺的?」周驚郁從電腦里抬頭,挑著眉看我,莫名野性難馴。
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還說自己什麼都不缺。
我抿了抿唇沒有埋汰他:「那先欠著。」
周驚郁聽了吊兒郎當笑了起來:「也行,欠著。」
從他這離開,我找到了宋致發給我的地址。
沒有本金,他爸也下了死命令不准給他工作,不准狐朋狗友接濟,所以堂堂路少就在 S 市新開發的工地上搬磚。
戴著頭盔,光著膀子,曬得有些黑,流著汗,模樣精緻,卻又狼狽。
但我沒看出來他不開心,不甘願。
為了林璇靜那樣的女人,到這種地步,他也沒想過後悔。
可我就是要他後悔。
「路梓寧。」我靠在車旁摘掉墨鏡,遠遠地看著他。
他停下步子,周圍的工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滿臉艷羨。
「你怎麼來了?」
路梓寧小跑過來,尷尬中又帶著一絲驚喜,試圖伸手拉我的手腕,卻被我和他之間極致的對比刺痛了眼睛,又收了回去。
他好像忘了自己因為林璇靜怎麼諷刺我的了。
我打開手機,給他看了存好的視頻,以及 IP 地址截圖和林璇靜寢室 IP 地址對比。
炎日曬乾了所有的聲音,只有空氣嗞嗞的燃燒聲,敲在心頭,叫人煩悶難安。
路梓寧一直低著頭,手機屏已經熄滅了,他還是沒有動靜。
「不可能。」路梓寧將手機塞進我手裡,「我去找她。」
說完就往外跑。
本來想載他去的我,正巧接到了周驚郁的電話,也就隨他去了。
少爺腿好了,要拆石膏。
我等在外面,看他不太利索地走出來。
「怎麼不叫司機?」
「這不是你撞的?做人要有始有終。」周驚郁將拉鏈拉到頭,戴上兜帽,成了一個很拽的瘸子。
「對了,視頻你怎麼處理的,怎麼沒點兒信。」
「給路梓寧看過了。」
「呵。」周驚郁突然陰陽怪氣看了我一眼,冷笑一聲就甩開我走了。
雖然走路不利索,但完全不影響他的速度。
我以為他腿好了,該回 B 市繼承家業了。
誰曉得他還賴在 S 市不肯回去,我索性就把房子留給他住。
路梓寧跟林璇靜應該是鬧翻了,他乖乖回了家,待在家裡好些天都不出門。
想到花瓶、車,還有錢,我只得親自上門去找他。
去的時候路伯母正好在,看到我就熱情地摟著我的手臂說話,還端了一碗剛弄好的綠豆湯給我喝。
寒暄一會兒才上樓找到窩在房間看書的路梓寧。
整個人喪喪的,感覺沒什麼生氣,但好歹周身那股子矜貴的少爺勁又回來了。
說實話,八年前他在地震中救我出來,狼狽成那個樣子,我當時就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要路梓寧的衣角沾灰。
所以,他可以喜歡別人,但不能喜歡拉著他下墜的垃圾。
「你怎麼來了?」路梓寧連眼皮子都沒抬。
「之前答應我的東西都忘了?」
他翻書的手一停,頗有些暴躁地將書扔到一邊,站定在我面前,抿著唇無語地指了我兩下,打開抽屜,拿出車鑰匙扔了過來。
又一言不發地朝外走。
我默默地跟著他進了藏室。
路梓寧小心翼翼從玻璃櫃里拿出乾隆轉心瓶放進錦盒中遞給我:「還想要什麼自己挑,轉你錢就俗了,等會兒下午我發你一個項目,你看看,感興趣讓你兩個點。」
「嗯。」我將錦盒放在一邊,耐心地Ţũ₍看著他的藏品,漫不經心地應了他一聲。
轉心瓶這玩意兒我也喜歡得緊,不是很想送給周驚郁,當時問他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別的想要的藏品。
他和我說是南宋的一幅畫,如今恰好掛在路梓寧藏室的正中。
「我要這個。」
「這個不行!」
「你說隨我挑的。」
「除了這個,什麼都行。」
「除了這個,我什麼都不要,你不想給我,我轉心瓶還有車什麼的都懶得拿了。」
……
「你行。」路梓寧臉色都黑了下來,顯然是憋屈極了。
我好心情地朝他笑了笑,甚至有心思和他提林璇靜了:「你們那天沒談好?你不是不信嗎?」
路梓寧拿畫的手一頓,聲音卻沒什麼起伏:「茜茜,我什麼時候不信過你,我只是不想信。」
哦。
原來是這樣。
我莫名鼻子一酸,有些不想說話了。
他卻打開了話匣子:「吵了挺久的,她承認了,說我喜歡你,她沒安全感,好不好笑?」
不知道怎麼,聽到這句話,心猛地一緊,腦子也嗡了一下。
壓下嗓子眼的乾澀,我勉強笑了一聲:「嗯。」
但其實不可避免,那天宋致那群人說的話全部衝進我的腦子。
我以為我沒在意,沒過心,其實都記住了。
或許真的是旁觀者清呢?
呼吸微微停滯,我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小心翼翼卷畫的路梓寧。
拿了畫之後我得了空閒聯繫周驚郁,他應該真的很開心,看我的眼神都有點拉絲,甚至還請我吃了晚飯。
「就一幅畫,你別以身相許啊。」我看著結帳幾萬都開心的怨種,忍不住笑了。
周驚郁喝大了,一把攬住我的肩往外走,這是他第一次靠我這麼近。
別看這人好相處,但其實還挺有距離感的。
「救命之恩才以身相許。」微微的酒氣,熏得我有些昏,我不免側頭看他,這人確實眼神有些淡,看起來不算十分清醒了。
費力把人送回去,我開車回家,腦海里總是閃過他這句話。
所以說,救命之恩,的確該以身相許啊。
路梓寧回來以後,其實路伯父伯母還是有意撮合我們,我能感覺到。
特別是那天去路梓寧家找過他之後,我們的疏遠和隔閡似乎又消失了。
慢慢地,開始和從前一樣。
心照不宣。
天作之合。
其實我知道不應該,這種事不該給任何反悔的機會,錯了就是錯了。
哪怕我們沒有鬧得那麼難看,我也確確實實是被……丟下的那個。
可,總歸會想要相信一次。
我們很合適啊。
4
和路梓寧一起找宋致他們喝酒。
他從義大利新訂的車到了,索性順路帶我去。
我倆一起進的包間,來得又最遲,被宋致起鬨著罰酒。
接過酒杯正準備喝,路梓寧伸手把我的杯子抽走一飲而盡:「我帶她遲了。」
「路哥還是心疼寧姐啊。」宋致說話語調膩味得要命。
路梓寧聽了只是揚了揚下巴,笑著示意他滾蛋,並沒有反駁什麼。
我們坐在一起,他冰涼的手指靠過來,只是貼著就叫我緊張不已。
指尖忍不住動了動。
包間的門卻被打開。
有人送酒進來,是個姑娘,頭壓得極低。
也是這一瞬間,路梓寧抓上了我的手,有些用力。
我看了一眼我們相握的手,又看向姑娘的臉,露出一個沒什麼溫度的笑。
宋致他們還在起鬨喝酒,沒人認識林璇靜。
除了我,路梓寧的兄弟們沒一個見過她。
這也是宋致這群人覺得路梓寧不用心的理由,可為什麼不用心還要這麼緊張地牽著我的手做戲給她看。
林璇靜半跪在趙沉都旁邊給他倒酒。
趙沉都這個人花得厲害,又喜歡林璇靜這種清秀溫柔長相的。
十分自然地用手敲了敲林璇靜的手背:「留個聯繫方式唄?我可以多買點酒,你推什麼我買什麼。」
林璇靜像一個受驚的小白兔,猛地抽回手一巴掌打在趙沉都臉上。
趙沉都臉一下子就紅了,踢開沙發站起來:「你他媽有病啊,不給就不給,抽老子……」
他個子很高,人長得又痞帥痞帥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這麼站起來看著林璇靜,直接給她嚇哭了。
我身邊一直沒說過話的路梓寧終於鬆開我的手,站了起來。
拉過林璇靜摟在懷裡:「你嘴巴放乾淨點。」
「路梓寧你沒事吧?」趙沉都先一愣,隨後極其不爽地笑了起來,還順帶看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沙發里的我。
「當著寧姐的面,為一個酒吧里出來賣的和我翻臉?」
「我不是出來賣的!」
路梓寧一拳打過去制止了趙沉都的出言不遜。
瞬間兩個人就扭打起來,宋致他們自然上去攔。
推搡間林璇靜被人擠到了地上,撞到了桌角,捂著頭小聲抽泣著:「別打了,路梓寧……」
她聲音漸漸變大,哭聲也變大,可卻沒人聽到。
我看著林璇靜,不太明白自己差在哪兒。
將路梓寧為我叫來的熱水倒在剛剛被他握住的手上,輕輕搓洗了一下,用紙巾擦乾淨,我才開口。
「路梓寧。」
他一下子停住了動作,被來不及收手的趙沉都一拳打在臉上。
混亂瞬間停止,兩邊都在喘著粗氣。
我伸手指了指林璇靜:「她受傷了,你趕快帶她去醫院。」
路梓寧猛地站起來:「你呢?」
「我沒事,一直坐在這。」我笑了笑。
「那行,我帶她去一趟醫院。」路梓寧點了點頭,伸手拉起地上的林璇靜就半扶著她走了出去。
包廂里一下子寂靜起來。
顯得滿地酒水、玻璃碎片混亂不堪。
「還喝嗎?」我拎起包準備去結帳。
趙沉都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喝啊,寧姐,我一受傷的人還喝,你可別跑了。」
我點頭同意,笑著叫來服務員給我們換了一間包廂。
大家是親眼看著路梓寧為了林璇靜和趙沉都打起來的,也是親眼看著他帶著林璇靜走的。
都沒人敢提剛剛的事。
推杯換盞間,只有宋致罵了路梓寧一句瞎了狗眼。
我覺得他說得在理,笑著敬了他一杯。
氣氛越發活躍,我被灌了不少酒。
散場的時候,趙沉都喊了個代駕,他今天開的四座車,乾脆順帶送我回家。
我鑽進車裡之後整個人都有些木木的。
「寧姐回哪個家?」
「都行。」
趙沉都笑了一聲:「好,時間不早了,我送寧姐去近點的。」
我聽著覺得在理,點了點頭。
被趙沉都扶著上了樓,他伸手敲門,沒一會兒門開了。
我抬頭看向這個頭上擔著毛巾、浴袍半開的帥哥,有些迷糊。
「喝成這樣?」周驚郁伸手毫不客氣地把我從趙沉都手裡拽過去,眉頭鎖得死死的。
趙沉都笑著跟我擺了擺手就走了。
他好像並不疑惑,為什麼我家裡住了個帥哥。
周驚郁半摟半抱著把我放到沙發里,手撐在沙發椅背上低頭看著我:「怎么喝這麼多?」
「他們灌我。」我低下了頭,有點委屈。
是誰帶頭灌我來著?
好像是趙沉都。
臉側的軟肉突然被掐了一下,驚得我抬頭看他,瞪大眼睛,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住在我家居然還敢欺負我?
周驚郁笑著,眉眼都染上艷色,「喝醉了還怪可愛。」
他好像被我盯得害羞了,耳尖有些紅,偏開臉:「我給你放水泡個澡,你先歇會兒。」
這人逃也似的朝浴室里走,嘩嘩的水流聲響起。
沒一會兒他又走出來進廚房翻箱倒櫃,開了火,不知道在煮什麼,用了兩個鍋。
我站起來想去看看,可頭昏得厲害,哐當一聲,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周驚郁嚇得沖了出來:「怎麼了?」
我跪在地上,疼出了眼淚,扶著他的小腿意圖爬起來,「沒站穩。」
他抓住我的手,制止了我扶著他腿繼續往上爬的動作,將我打橫抱起放進沙發里。
視線相撞,我總覺得他眸光晦澀難懂。
「起來幹什麼?」周驚郁聲音也有些啞。
「看你在幹嗎。」
「煮粥,還有醒酒湯。」周驚郁輕輕喘了口氣,「抱你去浴室?」
「啊?嗯。」
耳邊一陣輕笑。
周驚郁將我抱進了霧氣升騰的浴室,放在一旁的躺椅上,浴缸里水放得差不多了,他關掉龍頭,扔了一個泡澡球進去。
將浴巾、毛巾全都放到一旁的置物台上。
「有事叫我。」
他沒看我,跑了。
出去的時候還撞到了門,惱羞成怒地看了門一眼,有點可愛。
泡完澡沖洗了一下,人基本清醒了。
出來的時候周驚郁縮在沙發上玩,餐桌上放著一碗粥,一碗醒酒湯,一碟鹹菜。
我默默地走過去,吃完喝完。
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安寧,和酸。
走過去準備告訴他我去房間睡覺的時候,他眼神盯上了我的膝蓋:「青了,過來,給你抹點藥。」
我現在清醒無比,應該拒絕的。
可是胃裡還有粥的暖意,唇邊還有醒酒茶的清香,所以話到嘴邊,變成一聲「嗯」。
坐在周驚郁旁邊,他掌著我的腿,另一隻手在我的膝蓋上細細搓揉,把藥推進去。
皮膚摩擦出熱度,慢慢傳到心底,燙得我不敢直視。
客廳的燈光是昏黃的,從水晶中折射出來,一點點灑在他的身上。
光線從他的發梢鑽到眼睫,順著高挺的鼻尖,微紅的薄唇,從流暢的下顎線滑下,在凸起的喉結處灑下一片陰影。
他的手也修長,握住我的小腿,莫名充滿著欲色。
我輕呼一口氣,正想避開視線,周驚郁卻突然抬頭。
漆黑的長眸里,無數情緒翻湧著,像旋渦,將他襯得勾人到心驚。
「好了。」輕描淡寫至極,卻雜著難捱的慾望。
我收回腿就想跑,卻沒能成功。
也許是氣氛正好,周驚郁薄唇輕勾著露出一個笑。
他靠了過來。
我卻偏開了臉。
暗香凝結,周驚郁也偏開臉,微微拉遠距離:「抱歉。」
我搖了搖頭,他若無其事地放開我。
伸手抓過水杯喝了一口。
他看起來什麼事也沒有。
只是長睫垂著,手指骨節泛白,手臂青筋隱現罷了。
我沒再看他,說了聲晚安就要走。
他卻拽住我的手腕:「我……」
低頭看他,他舌尖頂了頂口腔內側,憋了好一會,憋了出來:「沒衝動,喜歡得要死,對不起。」
我忍不住笑了。
二十六年,第一次聽見別人說喜歡。
原來是會開心的。
「知道了。」
他鬆開手,我走進房間才聽到他後知後覺懊惱地自問了一句:「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早上起來周驚郁將早點做好端上桌,門鈴正好響了。
我走過去開門,發現竟然是路梓寧。
「你怎麼來了?」
「昨晚沒送……」路梓寧說話的時候抬眼朝里一看,正巧和周驚郁對上視線。
他本就一夜沒睡的樣子,如今眼睛更紅。
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卻沙啞得厲害:「你們昨晚在一起?」
對也不對。
我還沒吭聲,周驚郁挑眉擦了擦手:「怎麼?」
路梓寧一下子像被點燃似的,推開門就擠了進來。
他眼神飛快地掃視著屋內的環境,發現到處都是周驚郁的痕跡,最後目光停在了那幅被我要來送給周驚郁的畫上。
「這個你也給他了?」路梓寧下巴微揚,想要維持著最後的驕傲和體面,聲音卻是抖的。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本來就是替他要的,他說他喜歡。」
這一下周驚郁整個笑了起來,顯出幾分欠打的得意,但偏偏又晃眼得過分。
路梓寧的手捏得很緊,手背青筋暴起,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來這句話:「你喜歡他?」
這下輪到我沉默了。
周驚郁也沉默了。
氣氛空前凝固。
路梓寧率先打破,自嘲笑道:「不喜歡都對他這麼好。」
這話說得很沒良心,我對他顯然更好得多。
不過路梓寧留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看背影挺落魄的。
周驚郁走過去關門,推著我的肩膀催我趕快吃飯,像沒事人似的。
就是目光柔柔的,又帶著點小小的受傷。
和他痞帥的相貌形成反差,我有點不敢看。
5
下班的時候,公司樓下停了兩輛車。
一輛酷炫、不安全還不遮風擋雨擋太陽的機車。
一輛 Lamborghini 最新款,還是我喜歡的天藍色。
路梓寧看到我,才從車裡出來,和周驚郁打了個照面。
我沒想到路梓寧消失了幾天就重新出現在我面前,這讓我對他有了新的認知。
也可能是他想通了。
畢竟無論我和周驚郁是什麼關係,他都沒必要置氣。
「帶你去吃飯。」路梓寧沒和周驚郁多廢話,迎了上來。
「林璇靜沒事Ŧŭ̀₌了?」我突然想到那天他帶走林璇靜,大清早又來找我,什麼都沒說就氣走了。
路梓寧臉色一僵:「我和她沒什麼。」
我笑了一下:「你和我解釋什麼呀,哥哥找嫂子哪裡需要和妹妹報備,我和朋友吃飯去咯,拜拜。」
說著我就接過周驚郁遞來的頭盔坐上了他的機車。
車後視鏡里,路梓寧還站在原地,看著。
像和正午熱鬧的陽光與人群隔絕開,壓抑得過分。
「別看了。」周驚郁的聲音從頭盔里傳來,悶悶的。
「又不是我騎車,你怎麼來了。」
「帶你吃飯啊。」
「還好我今天沒穿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