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被夫君寵妾滅妻,最後慘死獄中。
重活一世,我在大婚之日當眾退婚,轉頭嫁給了一個有八塊腹肌的打鐵匠。
直到有一天,打鐵匠將我上一世的夫君綁到我的面前問我:「夫人,你想怎麼處置?」
我才知道,打鐵匠不只是有八塊腹肌這麼簡單。
1
我重生了,重生在和梁雲歸大婚這日。
上一世就是從這日開始,我的人生全毀了,連愛護我的爹娘也被我連累。
全因為我心軟聽信了梁雲歸的鬼話。
想到這裡,我掀開了自己的紅蓋頭,看著跪在我腳邊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
她模樣生得美極了,一雙手微微托著隆起的肚子,說不出的楚楚動人。
「姐姐,您是個大善人,求您收下綠盈吧。」她的聲音嬌柔,好似有述不清的委屈,「念在綠盈懷了梁家的骨肉,求您給我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這個口口聲聲要我收留,願意不跟我爭搶、只做一個伺候人的妾的女人是梁雲歸養在外面的一個妓子。
這一幕幕和上一世重合。
聽著四周可憐她的話,我氣得笑了一聲,在她身邊蹲了下來:「你既懷的是梁家的骨肉,找梁家便是,來我白府做什麼?」
她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帶著淚珠的睫毛眨了眨。
見她不說話,我便要站起來。
這時她不由分說拉住我的手在她胸口一按。
隨著一聲長長的「吁」,梁雲歸從馬上跳了下來。
「姐姐,梁家不容綠盈,綠盈才想來求求姐姐……」她順勢癱倒在地上,「若是姐姐也不容我……遣我離開便是,為何要這般對我……」
她話還沒說完,淚就落了下來。
這是她慣有的把戲。
上一世,我一個正妻便是被她這些伎倆壓得喘不過氣來。
梁雲歸最吃她這套。
他立馬跑到綠盈身邊,將綠盈扶起來:「寧兒,你這是做什麼!」
我冷冷看向他,上一世受的苦還歷歷在目。
我做什麼?
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她說願意給我做牛做馬,怎麼?」我緩緩站起來,用紅蓋頭擦了擦剛剛被綠盈碰過的手,「推一下都不行?牛馬不就是用來騎的嗎?」
哭得顫抖的綠盈聽到這句話,臉微微一白。
眼中卻更是得意。
她得意什麼?
既然她那麼急著要跳進梁家的火坑,便由她去跳好了。
我將手中紅蓋頭扔到她身上:「只不過我命薄,擔不起翠煙樓頭牌綠盈姑娘給我做牛做馬。」
「梁家福澤深厚,實在不是我這般福淺的人該進的。」
這時一旁的喜婆連忙彎身撿起紅蓋頭便要給我蓋上:「小姐,大喜的日子這是說的什麼胡話。」
我側頭看她一眼。
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紅蓋頭。
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了不少個夜親自繡的,的確是不能便宜這對狗Ťũ²男女。
「是,是個大喜的日子。」我接過她手中的紅蓋頭,環顧一周將目光落在了不遠處正在打鐵的打鐵匠身上。
所有人都在看熱鬧。
只有他在專注打鐵。
一雙線條硬朗的手臂被火光熏得微紅,粗布做的褂子和褲子中間系了一條紅色腰帶。
看著吉利極了。
我想都沒想便拎著紅蓋頭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問他:
「今日是個大喜的日子,你娶不娶親?」
2
我在與梁雲歸大婚當日要嫁給一個打鐵匠。
這將是京都梁家最大的一個笑話。
梁雲歸此時不顧身邊的綠盈,大步走到我身邊來,一張臉被氣得通紅:「你要做什麼?」
我沒看他,只對著看著我久久不言語的趙三問:「你娶不娶我?」
趙三在京中也是小有名氣。
除了因為他有一手打鐵的好本領,還因為他那俊朗的面容和精壯的身材。
別說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便是貴女們來我府上玩都會忍不住往打鐵鋪里看上兩眼。
「白寧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梁雲歸的聲音帶著壓不下去的怒意,「你竟敢用一個打鐵匠來侮辱我!」
趙三微微皺起一雙濃眉,抬眼不耐煩地看了一眼我身邊的梁雲歸,抬手便又在案上的匕首上敲了一榔頭。
清脆的一聲讓四周都靜了下來。
隨後他夾起匕首問我:「喜歡嗎?」
我愣了一下。
那小匕首精緻可愛,竟有幾分眼熟。
「喜歡。」
「用這個下聘會委屈你嗎?」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快答應,更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梁雲歸的大伯在朝中是兵部尚書,梁家家族龐大,其中盤根錯節,哪怕是當今太子見了也要給幾分薄面。
京中也沒幾個人敢惹,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打鐵匠。
這讓我心中的猜測更確定了幾分。
上一世那個風雨交加的夜裡,在梁家屋頂上的應該就是他。
我剛搖頭想說不委屈,便看到趙三將匕首扔進了旁邊裝了油的鍋里。
「刺啦」一聲讓我回過神來。
這時梁雲歸伸手想來抓我,卻被趙三手中的長夾子挑開。
還沒等梁雲歸說什麼,就有人朝這邊飛奔過來。
那人一路叫著「不好了不好了」。
「少、少爺!」那人一跑近便「噗通」一聲跪在了梁雲歸腳下,「您快回府,大老……老爺快不行了!」
原本還有些喧鬧的人群一下子靜了下來。
梁雲歸愣了一下,抬腳就將那人踢出老遠:「狗東西,你說的什麼混帳話!」
只有我知道,他說的不是什麼混帳話。
兵部尚書梁尚就是在我大婚這日沒的,綠盈也以此為由夜夜跟梁雲歸吹枕頭風說我不祥。
「是、是真的,如今府上都亂成一鍋粥了少爺。」
梁尚是梁家的頂樑柱,他一死,梁家可不得亂成一鍋粥嗎。
梁雲歸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地上的僕人,連忙大步走到馬前翻身上馬往回趕。
所有人都對這件事十分意外,只有趙三。
他似乎對這事毫不關心。
有點過於的不關心了。
這時我才看到爹娘匆匆朝我這邊趕來。
就在我轉身想要迎過去的時候,手卻被趙三抓住。
他的掌心很燙,隔著喜服我都能感受到他掌心傳到我手腕的溫度。
我回頭看他。
只見他好似雲淡風輕,微微揚了揚眉梢,問我:「不嫁了?」
像是怕我後悔。
又像是隨口問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看向剛剛被他扔進鍋里的匕首。
經過冷卻後的匕首越發地精緻。
「嫁。」
3
我和梁雲歸是指腹為婚。
我娘和梁雲歸的母親曾是手帕之交,一起待嫁時便許下了這門親事。
梁夫人對我一直都像是對待親女兒一般。
上一世我便是看在梁夫人的份上,才在大婚之日忍氣吞聲收下綠盈嫁給了梁雲歸。
可後來我才知道。
什麼手帕之交。
什麼親女兒。
都抵不過梁雲歸的一根頭髮絲。
「都是娘害了你。」娘坐在我的床前,眼眶紅了又紅。
我拉著娘的手,搖了搖頭:「這都是梁家的錯,跟娘親沒有關係。」
若不是我重生一回,誰又能知道梁家是那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呢。
「那你當真要嫁給那個打鐵匠?」娘看我的眼神里憂心忡忡,「若是你怕……」
她的話還沒說完,我便拍了拍她的手打斷她:「我覺得他人挺好的,您不是常說只希望我過安寧的日子嗎,嫁給他又有爹娘庇佑,想必是能過很安逸的日子。」
這些是我在撒謊。
我會選趙三,完全是因為我知道他肯定不只是一個打鐵匠。
如果我猜得沒錯,那梁尚的死一定與他有關。
而這一世我也不只是想好好過日子,我要讓梁雲歸死無葬身之地,讓梁家家破人亡。
因為經過了綠盈那事一鬧,爹娘都怕我再受刺激,在我答應趙三改日再來白府下聘的要求時,他們並沒有阻攔。
此時原本還有些憂心的娘親聽了我的話,也只是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那日我說要與趙三成親,他說死了人的日子不吉利,會重新擇個好日子上門來提親下聘。
但我在家中等了好些日子都沒見他來。
倒是梁家因為梁尚死了亂成一鍋粥的消息頻頻傳來。
「只是可憐了芸昌,本就身子不好還被這般折騰。」聽到梁家傳來的消息,娘還想著她那位手帕之交。
我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小滿就從外面跑了進來。
「小姐,趙……趙公子來了。」
明明我嫁給趙三隻是權宜過後最好的選擇,此刻聽到他來了竟有些莫名的開心。
當我提著裙子跑出去,看到擺滿了院子的聘禮時嚇了一跳。
記得梁雲歸送來的聘禮已經算是很抬我身份了,沒想到趙三一個小鐵匠送來的聘禮居然比梁家的還要多。
更讓我吃驚的是趙三。
他今日竟然穿了一身青藍色的長衫,與他平日完全不一樣。
頭頂的日光剛好落在他身上,襯得他面如冠玉,像是畫里走出來的人一般。
看著竟沒有一個打鐵匠該有的莽氣,倒是平添了幾分貴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勛貴少爺。
他走到我面前,將手中的小匣子打開。
裡面躺著那把小匕首。
跟初見時不一樣,上面嵌了顆琉璃珠子。
「我想了許久,只要這樣才不算委屈你。」
4
我和趙三大婚的日子選在了六月初六。
聽說他為了娶我還專門在離白府不遠的城南街置辦了一套大宅子。
「他一個鐵匠,到底哪兒來的錢。」我繡著我的新蓋頭,看了傳來消息的小滿一眼。
她對這個新姑爺好像十分滿意,聽到我這麼問更是彎了眉眼。
「小姐,您還不知道,聽說趙公子打了一把絕世好刀,可賣了不少價錢呢,坊間都傳遍了。」
這我的確是沒聽說。
不過趙三這打鐵的技術我是知道的,想來掙錢也是應該。
我點點頭沒在意,只低頭看著自己蓋頭上繡了一半的鴛鴦:「梁家如今怎麼樣了?」
這幾日忙著與趙三的婚事,竟沒再聽到梁家的消息。
「那可熱鬧了,梁大人的屍身昨日才下葬。」
我一愣。
「前些日子不是說已經下葬了嗎?」
「是要下葬的,太子殿下說梁大人死得不明不白,得嚴查。」小滿突然湊過來,朝我擠了擠眼睛,「您猜怎麼著,梁家人死活不願意,說是梁大人原本就有隱疾,這次也只是病發身亡,又說死者為大,不應該讓梁大人的屍身停放著。」
什麼隱疾。
梁尚是被人毒死的。
是被趙三毒死的。
「耗了好些日子,最後太子殿下頂著壓力啥也沒查著才同意下葬的。聽他們說,梁家這次算是得罪太子殿下了。」小滿說得眉飛色舞,「奴婢說啊,就是活該,敢欺負小姐,這梁家沒一個好東西。」
接著她又說了些梁雲歸和綠盈的壞話,我都沒大聽了。
上一世不是這樣的。
我記得梁尚是在我嫁過去幾日後下的葬,太子並沒有懷疑過梁尚的死因。
就在我還在想太子為什麼會被牽扯其中的時候,梁雲歸來了。
他給我帶了一盒如意樓的點心。
往日我最愛吃如意樓的點心,如今看著卻有些噁心。
「寧兒,他們都說你要與那打鐵匠成親,定是你為了氣我胡說的對嗎?」
我抬眼看他:「沒有胡說。」
他原本還和煦的一張臉瞬間變了臉色,隨後又堆起笑來:「寧兒,我知道你氣我,但是大伯突然離世,我根本來不及跟你解釋……」
「我那日與幾個友人敘舊喝得有些多了,才錯進了綠盈的屋子。」
「你若是容不下她,打發了便是,何必這般糟蹋自己?」
我避開他要來拉扯我的手,笑了一聲,反問他:「怎麼算是糟蹋自己?」
「你原本能做我梁家的新婦,如今卻要嫁給一個下等的打鐵匠,就是糟蹋自己。」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滿臉的高高在上。
好似能做他梁家的新婦便是這世上最光耀的事。
「我是容不下她。」我笑著抬頭,冷冷看著他,「但我更容不下你。」
「趙公子在我心裡是上等的人,能做他的夫人,不知道要比做你的夫人強多少。」
「你們梁家再是高門顯貴,我白寧兒也不稀罕。」
梁雲歸沒想到一向溫和的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愣在當場。
我站起身來轉身就要走。
「前段日子,爹爹已經將你家送來的聘禮全數退了回去,也說得清清楚楚以後兩家不再有任何關係,還請梁少爺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等我走出前廳,才聽到梁雲歸在身後咬牙切齒道:「白寧兒,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回頭看他,勾起嘴角。
「那我便等著。」
5
六月初六這日,趙三騎著高頭大馬來迎娶我。
在一陣鑼鼓聲中,我被他扶著再次上了喜轎。
這一次沒有任何岔子,我被順順利利地迎進了趙府。
趙三沒有父母,也沒什麼親朋好友。
偌大的趙府里只有我們兩人和寥寥幾個下人。
我們規規矩矩拜了天地後就一起進了洞房。
趙三遣散了房中的下人,才拿起桌上的喜秤朝我走過來。
頭頂的蓋頭被他輕輕一挑便落到了地上,我微微抬眼便看到了著一身喜服的趙三。
「會喝酒嗎?」他的聲音並不如記憶中的那般冰冷硬朗。
我看得有些痴了,沒聽清他在問什麼便下意識搖了搖頭。
隨後才想到他問的應該是成親要喝的合卺酒,又點了點頭。
或許是我的模樣有些傻了,趙三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好看。
好看到我時常會忘記他是一個打鐵的。
哦。
他並不只是一個打鐵的。
而我嫁給他也並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就在我和他一起躺到床上時,我一個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有這番動作,整個人似乎僵住了,一雙耳朵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
我卻乾淨利落地從袖子裡掏出早已藏好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梁尚是不是你殺的?」
這個動作我練了兩個月,哪怕趙三真是一個殺手也不見得ŧṻ⁶能躲過我。
原本眸子還有些矇矓的趙三一下子便清明了不少。
他看著我,久久不出聲。
我死死將他壓住,讓他絲毫不能動彈:「是你毒死的對不對?」
他眸子微暗,用極輕的聲音問我:「你要為他報仇嗎?」
果真是他殺的。
上一世那天夜裡,我在梁府看到的人果真是他。
「你為什麼要殺他?」我明知故問。
他微微垂下眼,十分配合答道:「恨他,是他害我家破人亡。」
我一愣。
隨即將匕首逼得更近:「你撒謊。」
若是真的只是恨梁尚害他家破人亡,那梁尚死後他為什麼還又潛入梁家。
「你知道了什麼對不對?」我問他。
他抬眼看我,看著平淡無波的眸子裡藏著不易察覺的吃驚。
「我與梁雲歸一起長大,時常去梁府做客,自然知道的要比你多。」我在撒謊。
若不是重生一次,我怎麼可能知道藏在梁府里的那些秘密。
我側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俯身靠近趙三。
就在我的臉快要和他的臉貼在一起的時候,我才停下來,小聲對他道:「我們要做的事一樣。」
一樣讓梁家萬劫不復。
「所以,你要幫我,否則我定扯出你身後之人。」
6
不知道趙三是不是真的怕我將他身後之人揪出來,竟真的答應教我功夫。
只不過要偷偷教,連小滿都不知道。
所以每次晨間她給我換衣服看到我身上的青紫都心疼得要掉眼淚。
這日她給我穿衣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腿,在我倒吸了一口氣後,她又忍不ţũ̂₂住道:「老爺對夫人……也太過分了些……」
我張了張嘴,想替趙三解釋卻不知道說什麼。
而此時趙三就站在門口,聽到小滿的話他握拳在唇邊低低咳了一聲。
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他紅得好似要滴出血的耳尖。
一時間我的臉也跟著燙起來,連忙側頭嗔了小滿一眼:「胡說什麼。」
「今日城中有燈會,夫人去看嗎?」等我與小滿說完話,趙三才走進來。
今日這個時辰還沒去打鐵鋪,竟然是要問我這事。
我愣了一下,才問他:「你想去嗎?」
Ṭŭ₃明明昨晚說好的今晚要教我上牆了。
「今日我有工要趕。」他走到我身邊來,將一個小巧精緻的釵子放在我的妝奩上,「聽說鶴雲樓專程排了新戲,你若是覺得乏味可以去聽一聽。」
意思就是不去,而且也沒時間教我上牆。
我平生最恨人說話不算數。
為此我的心情一天都不怎麼暢快,連看著他送來的釵子都可惡得很。
但我還是去了鶴雲樓,不為聽那場新戲,而是為了鶴雲樓後院那面矮牆。
練習上牆再合適不過了。
我在牆下跳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也沒能跳上去,最後氣不過直接爬了上去。
剛在牆上穩住腳便聽到一聲輕笑。
「我便是這麼教你的?」趙三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悄無聲息地就到了我身邊。
我沒想到他會來,嚇得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後栽下去。
所幸這牆不高。
這個念頭剛從腦子裡閃過,便有一雙手環住了我的腰。
正是盛夏,我穿得極為輕薄。
趙三應該是剛從打鐵鋪來,手掌燙得驚人,隔著單薄的衣裙燙到我腰間的軟肉上。
又癢又熱。
隨後我們便一起穩穩落在了牆角。
頭頂的月光剛好灑下來,灑在趙三線條緊繃的手臂上。
我眨了眨眼。
漆黑的牆角,嬌羞的女子和一個穿著褂子的精壯男人。
這與我前世看的那些小姐與僕人偷情的戲本子不是一模一樣嗎!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趙三放開了我的腰。
他將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釵子插在我髮髻上,問我:「新戲不好聽?」
我下意識摸了摸發間的釵子,正是被我惡狠狠摔在桌角那支。
「你知道我根本無心聽那些。」
如今我只想早日將輕功學好,去將梁家的罪證都偷出來。
越早越好。
「你怎麼來了?」不是Ŧŭ̀⁷說有工要趕嗎?
「來看你爬牆。」
???
我抬頭瞪了他一眼。
他卻伸手來擋住我的眼睛,笑了起來。
「氣沉丹田。」他帶笑的聲音輕輕柔柔傳來,「吐氣的時候將所有力送至腳尖……」
小滿找過來的時候,我已經順利上了幾次牆。
「夫人……」她焦急的神色在看到趙三後頓了一下,「您怎麼到這裡來了,讓奴婢好找。」
趙三扶著已經有些累的我,接下來話:「是我帶夫人來的,這裡幾枝花開得正艷,我帶她來看看。」
說著他將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下來的茉莉花插在了我的發間。
原本還在收斂氣息的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我下意識抬頭看他,他笑著伸手攬住我的肩:「夫人剛剛與我說這齣新戲演得好,為夫再陪你去看看。」
這時候我恍惚了一下。
若我不是重生,若我上一世便在綠盈來鬧時做出要嫁給一個打鐵匠的荒唐決定。
若我真的只是想做趙三的夫人。
想必我會過得很幸福。
但我不是。
我斂下所有情緒,配合趙三答了一句:「好。」
7
趙三在床笫之事上對我格外粗魯這個謠言不知怎的就傳開了。
還傳到了我娘的耳中。
這日她叫我回府,與我關在屋內還一句話沒說就哭了起來。
「都是娘害了你。」
就在我一頭霧水的時候,便又聽她說:「我就說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樣便不是個疼人的……」
……
饒是我再蠢笨,也聽出了娘這話的意思。
我回頭便看了小滿一眼。
等我跟娘好說歹說替趙三解釋了一番出來後,小滿便一副要打要罰隨我便的模樣嘟了嘟嘴:「奴婢就是心疼小姐。」
我側頭看她,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就在我領著她回趙府的時候,突然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我一眼便看出那是梁雲歸的隨從。
「白小姐,少爺請您上樓一敘。」
我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對面樓上的廂房,站在窗口的果真是梁雲歸。
「我與你家少爺沒什麼好敘的。」
我拉著小滿與隨從擦肩而過,走了幾步後又回頭看向依舊站在窗口的梁雲歸。
總有一天,我是要與他好好敘敘。
只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二日我便又見到了這個隨從。
他站在門外對我說:「小滿姑娘不小心撞到我家少爺,將少爺的衣袍弄髒了,少爺便請小滿姑娘一同進了茶樓。」
我就說小滿不過是去如意樓買兩塊點心,怎麼遲遲不歸。
「他想怎麼樣?」我皺起眉頭問隨從。
「少爺請小姐去茶樓一敘。」
敘他大爺。
我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還是不緊不慢地跟在隨從身後上了馬車。
不知道馬車走了多久才到了一個茶樓。
「小姐請。」
隨從停在了一間雅間門外。
我看向他:「我已嫁人,以後叫我趙夫人。」
沒等他答我便自行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沒有小滿,只有坐在窗邊一身黑色長衫乾乾淨淨的梁雲歸。
見我進來,他笑著對我道:「來了?」
「小滿呢?」
「怕什麼?我只是請她喝杯茶,又不會殺了她。」梁雲歸放下手中的茶,起身關上身旁的窗戶。
隨後我身後的門也被關上了。
我皺起眉:「你做什麼?」
「聽聞你如今過得不算好。」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梁少爺多慮了,我如今過得很好。」
說完這句話,我便被梁雲歸逼到了緊閉的門上。
他伸手來捏我的下巴,笑了一聲:「以前怎麼不知道你如此嘴硬。」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我冷冷拍開他的手,「聽聞你父親暫代了你大伯的職,你也即將迎娶吳將軍府上的大小姐,還沒來得及恭喜你。」
原本還在笑的梁雲歸聽到我這句話臉一下子便垮了。
吳將軍的大女兒不僅其貌不揚還跋扈,如今十八了還待字閨中,在京中誰人不知。
想必是梁傑的尚書之位坐得不穩,才逼著梁雲歸去娶的。
「我當是什麼,原來是寧兒吃醋了。」梁雲歸的臉色緩過來,看著我笑得自信,「我娶吳小姐是父親的決定,我對你的心思這麼多年你不知道嗎?儘管你嫁給了一個臭打鐵的,我依舊不嫌棄你。」
說著他便欺身上來。
「聽說那個打鐵的從不憐惜你,我不一樣……」
眼看著他便要壓到我身上,我抬手便給了他一巴掌。
「梁公子,請你自重。」現在還不是時機殺他。
他沒料到我會給他一巴掌,震驚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白寧兒!」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我,「是你自己口口聲聲說非我不嫁,我不過是睡了一個妓子你便要嫁給一個打鐵匠來羞辱我,如今我不計前嫌要與你和好,你竟敢打我!」
說要嫁給他不過是年少時瞎了眼。
我懶得與他糾纏,轉身便要開門離開。
可門怎麼也打不開。
這時梁雲歸一把從後面將我抱住,他的聲音也越發猙獰:「白寧兒,這世上便沒有我得不到的女人,只要你從了我,日後不管是你還是那個打鐵的我都不會虧待。」
我「呸」了一聲。
「禽獸不如的東西。」
就在他伸手要扒我衣服的時候,我從袖子裡拿出藏好的匕首便往他脖子上劃了一下。
沒想到竟被他躲開了,只劃到了他的臉上。
「臭娘們,你竟敢傷我的臉!」他咬牙切齒道,「等老子爽完了,一定剝了你的皮。」
我不過跟趙三學了兩月的功夫,雖然輕功是有些進步,近身搏鬥卻只學了個皮毛。
不過幾招,我便被梁雲歸打落了匕首。
儘管我用盡所有招數,卻還是被他綁在了軟榻之上。
「梁雲歸,你不得好死!」
他卸下以往謙謙公子的面具,滲出血的臉變得扭曲又猥瑣:「這麼恨我做什麼?等會讓你舒服了,你便要哭著喊著做我的妾了。」
說完他便開始扒我的衣服。
儘管我告訴自己不要求饒,卻還是在他將我扒得只剩裡衣的時候落了淚。
早知道便在大婚之夜把自己給趙三了……
這個想法剛在腦子閃過,便有人一腳將緊鎖的房門踢開。
是趙三。
他幾步走到榻前,一掌拍開梁雲歸便用自己的長衫將已經露出一半肩膀的我緊緊裹住。
就在我以為他會繼續跟站起來的梁雲歸打架時,他卻只是將我抱起來迅速離開了房間。
他沒有出茶樓。
「去買套衣裳。」他不知道是對誰說了一句。
我只感受到一陣風吹過,雅間的門便被人關上了。
趙三要將我放在榻上,我卻一把將他抓住。
我抬頭看他,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將頭埋進他的懷裡。
「你不要走。」
8
趙三一直在茶樓陪我坐到了夜深,才帶著我回府。
一回來就看到小滿紅通通的一雙眼睛。
「夫人!」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身旁的趙三。
他輕聲道:「茶樓人多眼雜,我便讓她先回來了。」
我知道他做的這些都是為了我的名聲,朝他點了點頭才安撫小滿:「我沒事,下次碰到不該碰到的人繞著走。」
從這日以後,我便更刻苦地要學功夫。
經歷了這事以後,我便不再背著小滿練功,小滿也以為我是被這事刺激了,從未起疑。
日子便這樣一日一日過去,轉眼便入了冬。
趙三對我的進步頗有一些意外,時常說便是同時期的自己也難敵如今的我。
這日,我正在院子裡練武時,原本去了打鐵鋪的趙三突然折返回來。
他等我收了槍才問我:「聽說城外山上的梅花開得很好,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與他一起生活了這麼久,我自然知道他並非真的要帶我去賞梅花。
我將手中的槍一甩便甩到了架子上:「好。」
馬車一路往城外行駛,當真上了山。
正如趙三所言,山上的梅花都開了,蓋了一層雪,是難得的美景。
「好看嗎?」當我掀起帘子看向外面的梅花時,坐在另一邊的趙三突然探過頭來。
我一側頭險些親在他的臉上。
我愣了下神才問他:「你當真帶我來看花?」
「外面風大,小心受寒。」他笑著把我掀起的帘子放下,又坐了回去,「不然呢?你不是素來愛賞花?」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反應過來,我的確是愛賞花的。
不過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就在我們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
「老爺,到了。」馬夫在外面恭敬道。
趙三先我一步下了馬車,接過馬夫誰手中的傘為我撐開:「這兩日我沒活,陪你在山上賞花。」
我站在馬車上看著眼前的寒山寺,將手放進了他的掌心。
這半年來我日日練武,將曾經那些閒情雅致扔了許久,這兩日靜下心來看看這漫山的梅花也不錯。
我和趙三便這樣一同在寺里住下來。
「咚咚咚——」在我們住在寺里的第三日夜裡,有人敲響了我們的房門。
來人一身通黑,蒙著面看不見樣貌。
我下意識捏住藏在袖子裡的匕首便聽到他單膝跪在趙三身前:「到了。」
聲音比屋外的寒風還冷。
趙三微點了一下頭,將他準備好的黑色帷帽戴到了我的腦袋上。
他對我說:「這麼久了,試試你的輕功。」
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便和那黑衣人一起離開了屋子。
我也不再多想,跟著一起跑了出去。
趙三的輕功真的稱得上雁過無痕,儘管我已經費盡全力也只能看見他一個影子。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才在一棵樹上停下來。
我落在他身邊時氣息已經有些亂了。
他笑著在我帷帽上點了點:「這世上能跟上我的人不多。」
「那是因為你等我了。」
「讓我等的人只有你一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尾還帶著笑,語氣輕柔得似乎只是說一句十分尋常的話。
而我不知道為什麼,好不容易平穩的氣息又有些亂。
我慌忙移開視線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張望了四周。
「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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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趙三站在樹上斂了氣息,沒過多久就看到了一個隊伍從下面路過。
走在前面的是梁雲歸。
而下一刻林子裡突然躥出來好多人將隊伍圍了起來。
看那群人的打扮好像是土匪。
「你知道會有土匪?」我側頭看向趙三。
他笑著點頭。
半個時辰後梁雲歸便被人綁了起來。
這時趙三吹了個口哨。
那土匪頭子便將一條帶刺的鞭子舞到了梁雲歸的身上。
我有些意外:「你的人?」
「算不上。」他側頭看我,「夫人想如何處置?」
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趙三這個人很危險。
危險的不僅是他那身後可怕的勢力,更是讓我險些淪陷的溫柔。
這麼久了,他知道自那日以後我恨不得將梁雲歸碎屍萬段卻不想過早打草驚蛇才什麼都沒做,所以他尋了今夜這個機會。
只為了讓我親手報仇。
見我久久不說話,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弩。
一看就知道是他專門為我做的。
這麼費盡心思地討我歡心,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是唯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