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活寡五年,我千里迢迢去軍營找夫君。
到了營帳外,卻聽見裡面發出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原來跟在將軍身邊的小軍師是女扮男裝。
他們白天以兄弟相稱,晚上卻做盡夫妻之事。
我傷心之下回了京城,回程途中為微服出巡的皇帝擋下一箭。
後來,將軍帶著他的小軍師班師回朝。
他跪在御書房外求見皇帝:「請陛下為臣和寧兒賜婚。」
御書房裡,皇帝正將我按在懷裡親,無暇回應他。
將軍雙眸赤紅衝進御書房:「陛下,您怎可強搶臣妻?」
1
我站在軍營外,本想給夫君一個驚喜。
誰知,卻聽見裡面隱隱傳來不堪入目的聲音。
「將軍,求求放過我吧。」
「又在口是心非了?方才分明是你撩撥本將軍在先。」
「現在光天化日,若是被旁人聽見,指不定又要說閒話。」
「軍營誰不知道你是本將軍的女人?嗯?」
「討厭,屬下是您的軍師,將軍別忘了,您的夫人還在京城等著您凱旋。」
「五年不見,本將軍早就忘了她,本將軍心裡只容得下你,寧兒……」
……
我聽著裡面的對話,怔在原地。
守活寡五年,我千里迢迢從京城趕來邊塞找夫君,只為了印證那些風言風語是否屬實。
誰知,竟是真的。
跟在夫君身邊的那個軍師,是女扮男裝。
白日她給他出謀劃策,夜晚卻與他同榻而眠,做盡夫妻之事。
這五年,我在將軍府受盡老夫人和妯娌們的欺負,一再忍讓,只為了等待夫君歸來。
如今得知他在軍營有了別的女人,我心中再也沒有了堅守下去的動力。
2
我站在河邊發獃,身後傳來腳步聲。
是裴景馳來了,他顯然已經從手下口中得知我來了軍營的消息。
五年不見,他看見我,沒有久別重逢的歡喜。
平靜的語氣里夾雜著一絲坦然:「你怎麼跑來軍營了?家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亦平靜地望著他:「沒發生什麼事,就是想來看看你。不過眼下看來,你這五年並不孤寂。」
裴景馳拽住我的手解釋:「檀音,我是男人,五年不歸家,身邊有個紅顏知己也實屬正常,你該理解為夫。」
我掙脫他的手:「請將軍給我一封休書,還我自由之身。」
裴景馳皺眉:「別鬧了,若是本將軍休了你,還有哪個男人敢娶你?你也不想餘生孤獨終老吧?」
我抬頭望著眼前的男人。
我們從小相識,有著青梅竹馬的情誼。
成婚前,他曾向我承諾,此生只會有我一個女人。
我將目光移向遠方,神色悲戚:「孤獨終老,未免不是好事,求將軍給我休書。」
軍師薛寧從遠處走來,她低身行禮:「見過姐姐。若姐姐是因為我才生將軍的氣,那我給姐姐賠不是。」
「寧兒,你沒有錯。」裴景馳將薛寧扶起,冷眸凝向我,責備道,「沈檀音,你大度一些,我是將軍,哪怕三妻四妾也不為過。我向你保證,只納寧兒一個妾,除了你們兩人,將來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薛寧咬著唇,語氣透出一絲醋意:「將軍說的哪裡話?哪怕姐姐大度,我也斷然不會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將軍無須對我負責。」
裴景馳微愣:「寧兒,你……」
「將軍和姐姐慢慢聊,寧兒告退。」薛寧行禮退下。
3
裴景馳望著薛寧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正欲離開,他問:「你要去哪?」
我語氣淡淡:「回京城。」
「這麼晚了,明日再走。」裴景馳看了看天色,補充道,「邊城劫匪多,夜晚趕路不安全。」
我權衡利弊,決定明早天亮再趕路。
裴景馳將我送回軍營,他對我說:「檀音,我不可能休了你的,我們說好要一生一世。」
我冷漠道:「你和薛寧,也說過一生一世吧?」
「……」裴景馳啞口無言,顯然被我說中了。
他轉移話題:「檀音,我們今夜圓房吧?」
新婚夜,我們尚未來得及圓房,他便穿上鎧甲,匆匆出征。
我為他守身如玉五年,日日盼著他歸來,至今仍是完璧之身。
我皺眉,冷拒:「不必了,你不是才碰過薛寧嗎?」
值夜守衛在營帳外稟報:「將軍,軍師說有要事和您相商,請將軍移步軍機營。」
裴景馳看了我一眼,安撫道:「檀音,你先睡,我去去就來。」
裴景馳裹上披風,離開營帳。
我起夜時,路過薛寧的營帳,聽見裡面傳來他們歡愛的聲音。
寒風刮過,我的心刺痛不已。
繾綣的聲音停歇後,傳來裴景馳和薛寧的對話聲。
「寧兒,我要回去了,檀音還在等我。你也知道她為本將軍獨守了五年空閨,今夜我本應該陪她。」
「不要嘛,將軍若是去了,寧兒明日就離開軍營,不做您的軍師了。」
「寧兒,別這樣,你知道本將軍離不開你。」
「既離不開我,今晚就別走。姐姐不是自視清高,不願你納妾嗎?那就趁此機會磨磨她的性子,讓她知道什麼叫作以夫為尊。」
「你說得對,依你。」
裴景馳一夜未歸。
翌日,天蒙蒙亮,我頭也不回地離開軍營,踏上回京城的路。
4
回程路上,我經過一處山道時,被劫匪搶去了銀子和馬。
劫匪見色起意,想要對我用強。
一輛馬車經過,將我從劫匪手中救下。
駕駛馬車的男子認出我,去向坐在馬車裡的男人稟告:「公子,是裴三將軍的夫人,要回京城。」
馬車裡傳來一道冷然的聲音:「讓她進來。」
我掀開車簾,看見馬車裡坐著一位約摸二十三四歲的年輕男子。
他容貌英俊,渾身透露著尊貴。
這張臉,我見過。
我想起三年前,去郊外放紙鳶。
他路過,曾幫我撿過掛在樹上的紙鳶。
兩年前,新帝登基,乘鑾駕遊街時,我在人群里遠遠看了一眼。
那時我才知道,幫我撿過紙鳶的男子,曾經是太子,如今是剛登基的皇帝。
他的名字叫楚澤衍。
前些日子聽聞他微服出巡,這麼巧遇上,想來他是出巡歸來,正要回京。
我行禮:「臣婦沈檀音,見過陛下。」
楚澤衍目光凝著我,似想起了我們初遇的畫面:「平身,既然同路,那朕捎你一程。」
我柔聲答:「謝陛下。」
馬車往京城的方向駛去,白日趕路,夜晚入住驛站。
三日後,趕路途中經過一片草地時,楚澤衍叫停馬車。
他拿出一隻紙鳶遞給我:「坐累了,下去放放紙鳶吧。」
我接過紙鳶,見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款式。
這讓我有些吃驚,他竟還記得這麼清楚。
我拿著紙鳶來到草地,放飛紙鳶。
看著紙鳶越飛越遠,想要得到自由的心達到頂峰。
我十六歲成婚,如今不過二十一歲,卻感覺已嘗遍了婚姻的辛酸。
手裡的線斷了,紙鳶飄向天空。
我仰頭望著蒼穹,在心裡道:「飄遠一些吧,不要被囚禁在這一方天地中。」
楚澤衍站在遠處望著我,眸光深幽。
平日我沒有機會見到皇帝,我知道這是難得的機會。
回到馬車裡,我忐忑地開口:「陛下,臣婦有一個不情之請……」
楚澤衍翻開一本史書,淡淡道:「說。」
我鼓足勇氣:「臣婦想請陛下替我和裴將軍,賜一道和離書。」
楚澤衍放下手中的書,目光掃過我,詢問:「為何?」
我嘆氣:「我不想當將軍夫人了,只想要自由之身。」
楚澤衍眸底划過一絲異樣的神色,很快恢復冷峻:「此乃你和裴將軍的家事,朕不便插手。你若真想和離,不妨等裴將軍歸來後,與他商定。」
楚澤衍的話讓我無言以對,看來他不想插手臣子的家事。
罷了。
我垂下眸:「陛下所言極是,方才是臣婦逾矩了。」
馬車繼續趕路,距離京城還有三百里路時,遭遇了埋伏。
無數利箭朝馬車飛來。
侍衛大呼:「護駕!」
馬車外傳來打鬥聲,一支箭穿過車簾,飛向楚澤衍。
我聽見聲音,立刻飛撲到他面前,替他擋下那一箭。
「咻——」
利箭射進我背部,我暈倒在楚澤衍懷裡。
楚澤衍替我拔了背後的箭,幫我敷上藥膏,包紮好傷口。
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做起這些事來,卻尤為細心溫柔。
讓我生出一種被呵護的錯覺。
我搖了搖頭,甩掉這些雜念。
我注意到他給我擦拭傷口時用的手帕很熟悉。
上面繡著一朵海棠。
那是我的手帕。
三年前,我們初遇那次,他替我撿風箏時,被樹枝刮傷了手指。
我用手帕給他包紮傷口。
沒想到,這塊手帕他一直貼身帶著。
是我想多了嗎?
我和他認識時,我成婚已有兩年,他不可能對一個有夫之婦有興趣。
想來,他隨身帶著這塊手帕,只是巧合。
「你護駕有功,說吧,想要什麼賞賜?」楚澤衍的話將我飄遠的思緒拉回跟前。
我再度祈求:「陛下,臣婦只有那一個心愿,求陛下成全。」
楚澤衍取下腰間的玉佩遞給我,仍不給一個準話:「和離並非兒戲,你想清楚,再拿著玉佩來找朕。」
他取玉佩時,我注意到他腰間掛著一把匕首。
我下意識望向我腰間的匕首,和他那把一模一樣。
想來,這也是巧合吧?
「是。」我收起玉佩,以為這是楚澤衍再次婉拒我的託詞。
罷了,休妻之事我另外想辦法,有了這枚玉佩,我將來還可以向楚澤衍要一個人情。
5
我在驛站休息了幾日,楚澤衍無微不至地照顧我。
我背上的傷不可以碰到水,沐浴時,我刻意避開後背的傷口。
可水還是浸到了傷口。
「嘶——」我吃痛出聲。
門外傳來楚澤衍的聲音:「沈檀音,你沒事吧?」
我答道:「沒事,我在沐浴,不小心碰到了傷口。」
沐浴完畢,楚澤衍進屋給我上藥。
他看著我皎潔的背,呼吸深沉,就連語聲也多了幾絲曖昧:「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我聽見他喉結滾動的聲音,臉頰變得緋紅。
等我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馬車繼續趕路。
回府後,老夫人下令對我家法處置。
杖責五十大板後,關入柴房閉門思過。
妯娌們對我落井下石:「弟妹,你千里迢迢去邊塞找三弟,是想向他告狀嗎?」
「若三弟肯會為你撐腰,你也不會灰溜溜地一個人回來。」
「裴家兒媳本就不好當,你既嫁進來了,那就認命吧。」
以往我每次被關進柴房,少則都要關三五日。
這次只關了半日就被放出來了。
從柴房出來,我又過起了從前的日子。
每日擦拭裴家列祖列宗的靈牌,每日替老夫人在靈堂跪上一個時辰,為裴家已故亡靈誦經祈福。
老夫人腿腳不方便,我每日還要去給她捏腿,直至手累得抽筋才可以停下歇息片刻。
這些事情原本可以交由丫鬟來做,可老夫人卻指定必須由我來做。
每日傍晚,我還要替老夫人擦拭身子,忍受那令人作嘔的藥味。
若是有一絲偷懶和怠慢,妯娌們便會聯合起來打壓我。
我爹爹曾是裴景馳爹爹的部下,我十二歲那年,爹爹為了保護裴老將軍去世了。
爹爹將我託付給裴老將軍,裴老將軍定下了我和裴景馳的婚約。
裴家主母對這門親事並不贊同,她覺得我爹爹保護將領去世,是他的職責和榮幸。
她覺得我配不上她的兒子。
所以我進門後,她處處刁難我。
這種日子我過膩了,不想再過。
我後悔當初的選擇,人不怕走錯路,怕的是沒有重新選擇的勇氣。
裴景馳不願意休我,那我就想辦法讓他不得不休我。
裴景馳回京前一晚,我獨自去了南風館。
南風館是女人找樂子的地方。
剛走進南風館,我便感應到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自我從邊塞回來後,就感覺有人在暗中監視我。
我以為是老夫人派來盯梢我的眼線。
如此甚好。
只要老夫人知道我去了南風館,一定會大發雷霆。
到時候,就算裴景馳不願意休妻,老夫人也會逼他休了我。
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法子了。
我向小二要了間上好的包房,拿出一錠金子,吩咐道:「來一桌好酒好菜,外加一個男人。」
小二看著眼前的金子,笑得合不攏嘴:「姑娘,這些金子,別說一個男人了,兩三個也是夠的。」
我紅了臉頰:「一個就夠了,要你們這裡最英俊的。」
「好嘞,小的這就去安排。」小二滿臉堆笑退下。
一桌子好酒好菜陸續上桌,我自斟自飲。
酒過三巡,我催促店小二:「我要的男人呢?怎麼還沒叫過來?」
店小二支支吾吾:「本店最英俊的男子正在沐浴更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請姑娘耐心等等。」
我頷首:「行,讓他快些。」
一壇烈酒被我喝光,男人還沒來。
我起身朝門外走去,想去問問店小二。
打開房門時,我雙腿一軟,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雙手勾上他的脖頸,壓低聲音說:「你總算來了,抱我去榻上。」
男人微怔片刻,將我抱著往床榻走去。
待他將我放在榻上,準備直起身時,我拽住他的手,將他往我懷裡拉。
男人的身子很滾燙,我睜開眼眸,撞上一雙璀璨的眸子。
這張英俊的臉,似乎有些熟悉。
我搖搖頭,不可能。
楚澤衍乃九五之尊,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南風館?
一定是我醉糊塗了,才將眼前的人看成他。
我掌心攀上他的背,嘴唇描繪著他的唇瓣。
原來和男人肌膚相觸,竟這麼奇妙。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嘴唇蔓延至心底。
我大膽起來,一隻手摸索到他腰間的腰帶,在他耳畔低聲命道:「取悅我。」
男人按住我亂動的手,啞聲道:「你醉了。」
我翻身而上,趴在他懷裡,眼神迷離望著他:「我花了銀子的,你今晚只需伺候好我便可……」
6
不等他回應,我堵住他的唇,放肆地親吻著他。
這一次,我徹底豁出去了。
男人起初有些僵硬,而後放下防備,一點點接納我,直至徹底瘋狂,反客為主。
我從他身上嗅到一絲好聞的香氣,像是楚澤衍獨有的氣息。
比我想像的要疼,我眼角有淚滑落,被他俯身吻去。
好在這份劇烈的疼痛並未持續多久。
他有些懊惱,聲音沙啞:「方才的不算,再來一次?」
「我睏了……」我依偎他懷裡迷迷糊糊睡去。
睡夢裡,有人在小心翼翼地親吻我,像是呵護來之不易的珍寶,又似是欲求不滿。
半夜,我恍惚聽見他在我耳畔喚我:「檀音,朕還想要。」
我低喃:「困……」
他得不到滿足,將滿腔的深情化作吻,落在我每一寸肌膚上。
翌日一早,我醒來時,身邊空無一人。
身體有些酸痛,渾身都是吻痕。
我的手觸摸到一方手帕。
手帕上繡著熟悉的海棠花,還有一塊醒目的落紅。
這手帕是上回楚澤衍給我包紮傷口時,還給我的。
我想起昨晚那個男人用手帕溫柔地幫我擦拭身子,臉頰不由得一紅。
我梳洗一番,打開房門。
小二笑嘻嘻地問:「客官,昨夜本店的服務,令您滿意嗎?」
我小聲道:「昨晚那個男人,是新來的吧?還需加強訓練。」
店小二明白我話中的意思,賠笑道:「確實是新來的,下次一定讓您滿意。」
「不必了,往後我不會再來。」我壓低聲音對店小二說,「畢竟,我夫君今日凱旋,作為將軍夫人,我又怎可老是往南風館跑?」
店小二震在原地,嘴巴長得老大,不敢置信望著我:「您……您竟是將軍夫人?」
「噓,替本夫人保守秘密。」我朝店小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轉身離去。
不出所料,我還沒走到裴府,我對店小二說的話就傳遍了整座京城。
百姓們在城門迎接裴家軍回京,議論紛紛道:「我沒聽錯吧?裴三將軍夫人昨夜宿在南風館?」
「店小二親口說的,昨晚將軍夫人喝了不少酒,點了南風館最英俊的公子,與她銷魂一夜。」
「嘖嘖,將軍夫人這麼彪悍嗎?明知將軍今日就要回京,連一夜都等不及?」
「那裴將軍出征五年,將軍夫人是怎麼度過的?不會也夜夜笙歌吧?」
「指不定在府中養了男寵呢,嘖,今日真是開了眼了。」
「裴將軍若是知道了,大概會殺了將軍夫人吧?」
「殺不殺不知道,但肯定會休了將軍夫人。」
……
我聽著滿城的議論聲,勾起了唇角。
很好,這是我想要的結果,只要能夠逃脫裴家,貞潔和名聲,我都可以不要。
7
裴景馳回來了。
跟隨他回來的還有薛寧。
薛寧穿回女裝,被裴景馳帶回裴府,安頓在西苑。
婢女們議論:「聽說將軍帶回來的薛寧姑娘已經有了身孕,將軍夫人做出那等敗壞門風之事,這將軍夫人的位置,恐怕是要讓出來囉。」
裴景馳回府後,直奔我的廂房。
我正在收拾包袱,做好了被休的準備。
裴景馳衝進來,質問我:「檀音,外面傳的那些風言風語,是真是假?」
我淡然自若道:「是真的,你休了我吧。」
裴景馳不敢置信地搖頭:「不可能!你怎會背叛我?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除了我,又怎會和別的男人有肌膚之親?」
我聲音冷淡:「你若不信,大可去南風館問問。」
裴景馳將我推倒在床榻上,俯身過來扯我的衣衫:「是與不是,本將軍試試便知。」
他要對我用強,來試探我還是不是處子之身。
我掙脫,從懷裡摸出一塊手帕,亮在他面前:「不必試了,這便是證據,我已非完璧之身。」
裴景馳的眼眸被手帕上的落紅刺得猩紅無比,他掐住我的脖頸,咬牙切齒:「你竟敢背叛本將軍?本將軍要殺了你!」
他說罷取下我腰間的匕首,抵住我的脖頸。
這把匕首,是爹爹臨死前留給我的,裴景弛曾用這把匕首救過我的性命。
可現在,他竟要用這把匕首殺了我。
我絕望地閉上眼眸。
裴景弛終是捨不得殺我,他將匕首一扔。
「你這麼不守婦道,本將軍又何必憐惜你!」他說罷扯開我的腰帶,壓過來。
門外傳來敲門聲,薛寧的聲音從外邊傳來:「將軍,您在房裡嗎?姐姐,我是寧兒,快開門。」
我推開裴景馳,端坐而起。
裴景馳去開門,薛寧走進屋,打量著我:「姐姐頭髮凌亂,將軍方才不會欺負姐姐了吧?」
「寧兒,你怎麼來了?有事?」裴景馳捏緊著拳頭,在隱忍對我的怒火。
薛寧一副看戲的神態,含笑道:「老夫人請將軍和姐姐過去,說是要家法處置姐姐。」
裴景馳冷凝著我,怒氣滔天:「沈檀音,你太讓本將軍失望了。你想本將軍休了你,門都沒有!我裴景馳只有喪妻,沒有休妻一說!」
好一句只有喪妻,沒有休妻一說。
裴景馳寧願我死,也不會放手。
薛寧附和道:「將軍彆氣壞了身子,姐姐也是一時糊塗,家法處置過後,想必會學乖。」
裴景馳摟著薛寧,他見我站著不動,丟下一句:「趕緊出來受罰,這是你自作自受,本將軍護不了你。」
我鎮定自若道:「你們先過去,我稍後到。」
8
裴景馳和薛寧離開房間後,我立刻拾起匕首,拿著玉佩翻牆溜出府。
我叫了輛馬車直奔皇宮。
事已至此,恐怕只有楚澤衍才可以救我了。
到了城門底下,我將玉佩遞給守門將,讓他去稟告楚澤衍。
我在城門下焦急等待,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守門將跑過來,將我領進皇宮。
我被帶到御書房。
楚澤衍在御書房批閱奏摺。
我向前行禮:「見過陛下。」
楚澤衍放下手中的奏摺,望向我:「免禮。」
四目交匯的瞬間,我們都不由自主紅了臉頰。
我想到了昨晚的畫面。
我不知道昨晚那個男人是誰,可腦中卻將他當作了楚澤衍。
想起身上那些吻痕,我渾身像是火燒一般。
昨晚那個男人,是真的很溫柔。
不知道楚澤衍臉紅,是想到了什麼?
楚澤衍臉色恢復一貫的冷峻:「找朕所為何事?」
「陛下送這枚玉佩給臣婦,想必是願意答應臣婦一個請求。」
我說到此處,跪下請求道:「臣婦懇請陛下,下旨讓我和裴景馳和離。」
楚澤衍起身走到我面前,將我扶起來:「檀音,你可曾喜歡過他?」
「這重要嗎?」我被他問蒙了,楚澤衍是不是搞錯重點了?
「重要,朕想知道你的心意。」楚澤衍望著我的眼眸,像是要將我的心事看穿。
我想起往事,我對裴景弛的感情更多是感激之情,感激他當初救過我一命。
後來,我把感激之情當作是男女之情,其實這兩者並不能混為一談。
「不管以前有沒有喜歡過,如今我很確定,不喜歡了。
「愛會變,就如同他曾經滿心滿眼都是我,眼下卻喜歡上了別的女子。
「我還年輕,不想將餘生消耗在與別的女子爭風吃醋,以及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上。」
我一句句,語氣堅定。
楚澤衍頷了頷首:「既然你已想清楚,並非一時衝動,那朕答應你。」
我心中大石落下,皇帝今日竟這麼好說話?
我正想道謝,楚澤衍攬住我的腰,往他懷裡一帶。
突如其來的曖昧,讓我不知所措。
我身子往後仰,想要與他保持距離:「陛下,快鬆開臣婦,您這是?」
他身子前傾,變成將我壓在書桌的姿勢。
耳畔傳來他低啞的聲音:「往後,你能不能換一個人喜歡?例如朕。」
「啊?」我怔住,靠得太近,他身上的龍涎香鑽進我的鼻孔,讓我沉迷。
我想起來了,昨晚那個男人,身上也是這種香味。
這是皇帝的專屬龍涎香。
我還想起他在我睡著後,在我耳畔說:「檀音,朕還想要。」
普天之下,只有楚澤衍可以自稱朕。
難道昨晚那個男人,當真是楚澤衍?
楚澤衍目光繾綣地望著我,吻落在我唇瓣。
昨晚那種夢境般的感覺在這一刻變得清晰起來,讓我更加確信,昨晚是他。
9
門外傳來一串腳步聲,裴景馳在外求見皇帝。
我雙手攀上楚澤衍的脖頸,回應著他的吻。
裴景馳在御書房外稟道:「陛下,臣懇請陛下替臣與寧兒賜婚。」
楚澤衍吻得投入,感應到我快要窒息,他低聲哄道:「檀音,換氣。」
「嗯……」我深吸一口氣,轉瞬又被他按在懷裡親。
他很溫柔很深情,這一刻帶給我的感受很美妙,我心底泛起點點火花。
我想,這才是男女之情吧?
我們都無暇顧及裴景馳。
裴景馳在御書房外聽見我的聲音,衝進御書房。
他看清我和楚澤衍吻得難捨難分,雙眸赤紅:「陛下,您怎可強搶臣妻?」
我想要從楚澤衍懷裡掙脫出來,他扣住我的手,讓我專心點。
御書房氣氛凝滯,裴景馳捏緊拳頭,咬牙切齒道:「陛下,檀音還是臣的妻子,您這麼做,將臣的尊嚴置於何地?」
侍衛衝進來,將裴景馳帶出御書房。
我和楚澤衍吻到喘不過氣來,才鬆開彼此。
他將我擁入懷裡,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安撫道:「別怕,朕替你做主。」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柔聲應道:「謝陛下。」
楚澤衍坐在龍椅上,攤開一道新聖旨,命我給他研墨。
楚澤衍在擬我和裴景馳的和離聖旨。
擬好聖旨後,他蓋上玉璽,交給太監總管。
隨後揚聲命道:「傳裴將軍覲見。」
裴景馳重新步入御書房,他咬碎了後牙槽:「微臣見過陛下。」
「裴愛卿,你方才求朕為你和薛寧賜婚?」楚澤衍沒有叫他平身,讓他繼續跪著。
裴景馳目光緊鎖著我,雙眸像是要噴出火來:「陛下,此事不急。微臣的妻子,為何會在您懷裡?」
「你來得正好,朕已替你和檀音擬好和離書。往後她不再是將軍夫人,她是朕的女人。」楚澤衍話剛落音,御前太監上前來宣讀聖旨。
聖旨宣讀完畢,裴景馳怔在原地,壓抑著滿腔怒火:「陛下,微臣不曾說過要和檀音和離,您這是強人所難,求陛下收回成命!」
「裴愛卿,你有違軍規,亦有違夫德,朕沒處死你和薛寧已是格外開恩。你若不願放手,朕只好秉公處理了。」楚澤衍一字一句散發著帝王的威嚴。
裴景馳知道楚澤衍這幾句話的分量。
若他不願與我和離,那麼他將會被奪去官職,依法追責,薛寧也會因為穢亂軍營之罪被處死。
裴景馳不甘心,出言詆毀我:「陛下,檀音不守婦道,昨夜和南風館的男寵廝混了一夜,今日又躺在您懷裡。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陛下又何必沾染?」
「閉嘴。」楚澤衍龍顏大怒,「昨晚和檀音廝混的男人是朕。她守身如玉五年,而你卻在軍營與軍師廝混,不知廉恥的人是你。」
裴景馳被楚澤衍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他意識到皇權至上,心虛道:「陛下息怒,微臣此番立了軍功,還請陛下准許微臣將功抵過。」
楚澤衍冷聲道:「想要將功抵過可以,領旨吧。往後不可再去糾纏檀音,否則,朕治你和薛寧死罪!」
裴景馳額角青筋凸起,壓下眸底的不甘之色:「臣……領旨。」
10
裴景馳離開後,我被賜封為檀妃。
這偌大的後宮,除了我之外,居然連一個妃嬪也沒有。
後宮就只有太后和一位未出嫁的公主。
曦禾公主和楚澤衍都是太后所出。
我剛在檀悅宮安頓下,公主就來了。
她帶了各式各樣的紙鳶過來,與我套近乎:「檀音,我聽說你喜歡放紙鳶,這些紙鳶是我讓工匠連夜趕製出來的。我們以後每天換不同樣式的紙鳶放,如何?」
嗯?曦禾公主怎麼知道我喜歡放紙鳶?
是楚澤衍告訴她的嗎?
「謝謝公主。」我含笑收下禮物,轉贈了一枚香囊給她。
起先我以為曦禾公主不會喜歡我,畢竟我嫁過人,在外的名聲還不好,免不了會被冷嘲熱諷。
可沒想到公主與我一見如故,拉著我的手與我說貼心話。
「後宮終於來了個活人,本公主哭死,以後有人陪我玩了!」楚曦禾像只百靈鳥,一點也不將我當作外人。
聽著百靈鳥開口,我心情變得愉悅,我好奇問:「陛下他怎麼沒有妃嬪啊?」
「撲哧~說到這個本公主就想笑。」楚曦禾笑出聲來,隨後壓低聲音說,「我皇兄他喜歡有夫之婦,登基這兩年還沒納過妃嬪,我母后都快急死了。」
我微愣:「喜歡有夫之婦?」
楚曦禾看我一眼,捂嘴笑道:「就是你。不過你現在已經和離了,不算是有夫之婦了,嘻嘻。」
啊……
我臉頰爬滿紅霞,追問:「你是說,陛下他喜歡我很久了?」
「嗯,我皇兄有心事都會和我說。三年前的某個夜晚,他告訴我他終於找到了心愛之人。我鼓勵他大膽去追,誰知,侍衛去打探之後回來稟告,說你是裴將軍的夫人。
「我皇兄難過了很久,登基這兩年借著忙於政務的理由,不願意納一妃半嬪,其實我知道他是放不下你。」
竟還有這樣的事。
我回想起第一次在馬車裡求楚澤衍給我和離聖旨時,他眼眸閃過一道異樣的神色。
那是我沒看懂他眼底的情緒,如今我想明白了。
那是驚喜之色。
可他不確定我要和離是否只是一時興起,所以並沒有當場同意我。
現在想想,他送我玉佩時,其實已經等於變相答應了我。
言下之意是,只要我心意堅定,便可拿玉佩去找他。
是我當時會錯了他的意思。
曦禾又對我說:「皇嫂,往後你可要對我皇兄好一些,這些年他扛著大臣們和我母后的壓力,屬實不容易。」
「這年頭像我皇兄這麼專一的男人已經不多了。」
我心中五味雜陳,沒想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個人默默地喜歡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