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展和顧夕離婚了,一周後,徐然向我提出了離婚。
所有人都同情我、可憐我。
卻不知,這場離婚,我蓄謀已久。
一、
徐然出軌了。
但是直到我們離婚他都不願意承認。
他不承認自己是個渣男。
他覺得自己深情且專一。
只不過對象不是我。
二、
我和徐然相識於大一,相戀於大二,在畢業一年後領證結婚。
我們的相處沒有轟轟烈烈和驚天動地,但這種歲月靜好的模式卻是我喜歡的。
我們從校服到婚紗,我以為我們是可以相伴到老的。
可是現實卻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三、
事情是這樣的。
那一天是 2 月 14 日,情人節。
我不是一個富有浪漫細胞的人,對於所謂的節日、紀念日,我向來不在乎。
但是徐然卻總是會給我準備一些小驚喜、小禮物。
這是我們婚後的第三個情人節。
徐然忙碌了一天。
他早早地起了床,出去近兩個小時後才回來。
他買了很多菜,外加一束玫瑰。
他說:「老婆,情人節快樂。」
中午他親自下廚,煎了牛排煲了湯,做了一頓中西結合的午餐。
吃完飯,他說:「老婆,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不想去,覺得這樣已經足夠了。
而且情人節又是周六,外面的人肯定多到不行。
「今天哪裡買得到票,我們就在家裡看吧!」
他上前一步摟住我,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票。
「早就買好了,今天情人節,當然要出去感受一下節日氣氛了。」
我很驚訝,「原來你一大早出去就是去拿電影票了。」
徐然親了我一口,他挑挑眉,「老公棒不棒?」
我轉身摟住他,「老公真棒!」
徐然愛睡懶覺,休息的時候他是可以一覺睡到下午的。
我本來還在疑惑,就算他要買菜,也不用起那麼早。
原來他是去取票了。
即使我不愛浪漫,當下也是感動的。
我們驅車去了電影院。
買好了爆米花和可樂。
突然他電話響了,是陸展。
陸展應該問他在幹什麼。
他眼中帶笑地看了我一眼,他說:「情人節啊,當然是陪老婆,不然還能幹嘛!」
電話那頭的陸展似乎說了什麼讓他為難的話,他的眉頭慢慢緊皺。
最後他說:「你瘋了吧,你等著,我馬上過來。」
徐然眼中滿是糾結,他一臉歉意地跟我說:「老婆,老陸那邊出了點兒事,我可能不能陪你去看電影了。」
「怎麼了?」我問。
徐然說:「他要給周寧買房。」
我頓時理解徐然為什麼會說陸展瘋了,換做我,我也想說。
陸展和徐然是髮小,兩個人一起長大,同樣和他們一起長大的還有顧夕。
顧夕是陸展的妻子。
而周寧,她是陸展的……情人?小三?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界定周寧和陸展的關係。
畢竟裡面的彎彎繞繞我知道的並不多。
不過通過徐然對我有意無意的透露,周寧和陸展現在大概更像關係尚未確定前的曖昧階段。
我曾經問過徐然:「陸展這樣,顧夕怎麼辦?」
那時候徐然抽著煙皺著眉,他說:「就是這段時間小夕不在,老陸手賤撩一撩,不會發生什麼的。」
那時候我以為徐然是擔心陸展做了什麼。
直到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他擔心的是陸展什麼都不做。
四、
徐然和朋友合夥開了家公司,做的正是地產銷售。
陸展打電話來,就是讓徐然給他發一些樓盤的資訊,他要給周寧買房。
徐然覺得陸展瘋了。
他說他要過去攔著他。
對於陸展、徐然和顧夕的關係,我一直是明了的。
但是畢竟隔了一層,我不好參與太多。
於是我點點頭,「沒事,你去吧!」
徐然一臉釋然加感激,他親了親我,「老婆,我一忙完就趕回來陪你。」
徐然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我一個人進了電影院。
電影過半,徐然給我發了消息。
「老婆,結束了嗎?結束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你忙完了?」
「嗯,我在公司。你快結束了就告訴我,我去接你。」
電影院裡都是一對一對的情侶,其實我看得有點兒乏味。
我想著:再看十分鐘吧。十分鐘後就讓徐然來接我。
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正當我準備給徐然發消息的時候,他的消息又來了。
「老婆,小夕回來了,我得送她回家,你看完了自己坐車回去吧。」
雖然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徐然和顧夕之間的關係,可是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我的心還是被刺了下。
我很不高興。
沒有人會忍受一而再地被放鴿子。
但是這個不高興對於我們的婚姻、愛情而言只是一道小劃痕。
不傷筋不動骨,只要給我二十分鐘,我就可以自己調整好。
於是看完了電影,走出電影院,我坐車去了明成路。
那裡有一家烤鴨店,徐然特別喜歡吃。
我想去買一份帶回家。
等到他回到家,我們就可以一邊吃烤鴨一邊看電影。
這樣的平靜才是我喜歡的。
五、
可是這世上就是有一個詞叫做:無巧不成書。
正因為無巧不成書,所以才有了那麼多的事故和故事。
明成路就在陸展和顧夕家附近。
我一下車就看到了熟悉的車牌號。
是徐然。
我剛想抬手招呼,車子已經駛進了小區。
我連忙跟了進去。
我想著:太巧了,我們可以一起去買烤鴨,然後一起回家。
我的視力不好,高度近視。
但是我上周剛花兩千三換了一副眼鏡兒,而且出門前我將眼鏡兒擦得乾乾淨淨。
於是,隔著十米的距離,我將車中的徐然看得一清二楚。
車子熄火停在車位上。
徐然在左,顧夕在右。
顧夕好像睡著了。
徐然垂眸看著她。
他的表情溫柔而繾綣,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深情。
他抬起手,輕輕地撩起顧夕額前的碎發。
突然,他的嘴唇緩緩下壓,最後落在了顧夕的額頭上。
那是一個怎樣的吻呢?
渴求?
壓抑?
珍惜?
也許皆而有之。
而作為目擊者,我是個怎樣的心情呢?
悲傷?
痛苦?
絕望?
似乎好像都沒有。
我很平靜。
平靜到我甚至拿出手機,拉近鏡頭,錄了個小視頻。
六、
平靜過後是茫然。
我很茫然。
大學時,顧夕雖然和我們不在同一所大學,但卻是在同一個城市。
當我和徐然確定關係之後,我見到的他的第一個朋友就是顧夕。
顧夕很美,美得張揚,美得帶有侵略性,讓人心生戒備的那一種。
見她的第一眼,我的心裡是咯噔了一下的。
但也就咯噔了那麼一下。
相處下來,我很快發現,顧夕不是個有心機的人。
她大大咧咧,沒心沒肺。
用網上的話說,她就是笨蛋美人那一掛的。
而且她和徐然的相處進退有度。
除非有事,他們很少會有微信和電話的往來。
徐然竟然喜歡顧夕?
這個發現讓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那麼,顧夕知道嗎?
我渾渾噩噩地回了家。
可是這個我一點一滴布置出來的家卻完全沒有給我任何安全感,反而讓我緊張。
在這種緊張的驅使下,我逃了。
我拿了個行李箱,裝了幾件衣服,落荒而逃,仿佛我才是那個犯錯的人。
我需要靜一靜。
我需要時間和空間去把所有的事情捋一捋。
在這個過程中,我不想見到徐然。
七、
我給徐然發去了消息,告訴他我臨時要出差,就關上了手機。
我沒有說謊。
我本來是準備去酒店冷靜冷靜的,可是剛出門就接到了領導的電話。
說是臨市的項目出了問題,讓我趕緊過去處理一下。
我是建築設計師,臨市的項目是一個城中村改造,我設計的圖紙。
其實這個項目我很不喜歡,因為甲方太不專業了。
他們這個項目部唯一的工程師已經將近 70 歲了,是退休返聘的,他連 AutoCAD 怎麼打開查看都不知道。
當初就因為很多常識性的問題浪費了很多時間。
但是沒辦法,甲方是爸爸,而且他們給錢爽快。
因為要工作,手機沒有辦法關機。
我下了高鐵,打開了手機,徐然的消息立刻「噔噔蹬」地彈了出來。
他問我出了什麼事,去哪裡,多久回來。
我沒有回覆他,直接打電話給了小蘇。
小蘇是項目部的司機,平時我來來去去都是他接送的。
他雖然是司機,但是連項目部的總經理都要禮讓他三分。
據說他是某一位股東的兒子,之所以讓他在這,一是磨一磨他的性子,二是監督監督工作。
其實在我看來他的性格挺好的,嘻嘻哈哈、勤快負責,完全看不出是個驕縱長大的富二代。
「唐工,這裡!」
遠遠地他就在向我招手。
我走過去,他笑著說:「唐工,這次又麻煩你了。」
「沒事,應該的。」
上了車我問他出了什麼問題。
小蘇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宋工說什麼尺寸不對,什麼 1.8,2.0,聽得我頭疼。」
我失笑,「之前你不是說要考建造師證嗎?」
小蘇一臉的如臨大敵,「不考了不考了,那玩意兒,跟天書似的!饒了我吧,我還想多活幾年。」
「你靜下心來學,挺容易的。」
小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天生就不是讀書的命。」
很快我們到了項目部。
稍作休息我就跟宋工研究起了圖紙。
我發現他手上的圖紙還是最初版本,我後來又根據實際情況和工程進展做出了修改,以郵件的形式發給了他們。
目前可見他們並沒有列印出來。
我向宋工提出了疑問。
宋工戴著老花鏡,一臉無奈,「王總嫌列印圖紙太貴,說在電腦上看就行了。」
我哭笑不得,貴又能貴到哪裡去?上千萬的項目都接了,現在卻摳著這百來十塊的列印費?
「這個必須列印出來,就算為了應付檢查、存檔,也需要列印出來。」
宋工看著我。
我點點頭,「一會兒我跟王總提。」
這個王總也不是什麼專業人士,他是另一位股東的妹夫,挺頤指氣使、欺上媚下的一個人。
不過他對我還算客氣,其他的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正聊著,樓下突然傳來了「砰砰」的聲音。
我和宋工探出頭一看,小蘇正舉著一個滅火器猛砸車玻璃。
而那輛車是王總的。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
宋工連忙沖了下去。
我也尾隨而下。
宋工拉住小蘇,「你幹什麼?你這是在幹什麼?快住手!」
小蘇一個滅火器直接扔了出去,「我操你媽,姓王的,你給老子滾出來。」
見小蘇被控制,王總終於從車上下來了。
他一臉怒火,「蘇澤,你他媽的有病吧,你發什麼瘋,你信不信我告訴你爸!」
小蘇掙開宋工,飛起一腳將王總踹了出去。
他惡狠狠地瞪著王總,「狗雜種,有本事你他媽的就去告。」
小蘇突然看向我,「唐工,文琪在副駕駛,你能不能把她帶下來。」
文琪?
我心裡咯噔一下,看著王總變幻莫測的臉,我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
沒有猶豫,我趕緊去了副駕駛。
打開車門,衣衫不整的文琪正瑟瑟發抖地蜷縮在位置上。
她看向我,目光顫抖而驚恐。
我心裡一酸,趕緊脫下外套包裹住了她。
「我們走。」
八、
酒店裡,文琪在裡面洗澡。
我和小蘇坐在外面等著。
小蘇嘴上叼著煙,和他平時叼著一根棒棒糖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他說:「唐梨姐,他們怎麼可以這麼欺負人呢?」
文琪是項目部的會計,一個剛大學畢業的女孩兒。
她也是個關係戶,是某一位股東朋友的女兒。
只不過她的這個關係,不是別人幫襯她,而是她幫襯別人。
這個項目部位置偏僻,平時財務上的事情也不多。
沒有經驗豐富的會計願意到這裡坐班。
於是就找到了文琪,她欣然接受。
雖然工資不高而且位置偏僻,但是對她一個初入社會的打工人而言,這份工作還是很有價值的。
小蘇說:「她是整個項目部工資最低的,我們這兒就連做飯的阿姨都比她工資高。但是她卻是做事最多的,端茶倒水、打掃衛生,都是她。傻乎乎的,別人讓她幹嘛她就幹嘛,現在好了,被人欺負了吧,真是個沒出息的。」
小蘇語氣里滿是恨鐵不成鋼。
我說:「她已經很厲害了。」
文琪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兒,但是她並不傻。
雖然她沒有被侵害到最後一步,但是當我問她報不報警的時候,她還是毅然決然地點了頭。
「她怎麼還不出來?」小蘇擔心地說。
我起身,「我去看看他。」
浴室里,文琪抱膝泡在浴缸里,她的身上已經被搓出了紅血絲。
她雙眼呆滯茫然,她喃喃地對我說:「我一直把他當長輩的。」
小蘇買了很多酒,他不停地給文琪灌酒,直到把她灌醉。
「行了,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
我也喝了不少,但是我完全睡不著。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我原本起伏的心情在經歷了這一切後重歸平靜。
同時我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九、
因為警方的介入,項目部的事情被鬧大了。
幾個股東都在往這邊趕。
小蘇把我和文琪送上了動車。
他對文琪說:「你回去休息,這邊的事我來處理。」
他又對我說:「姐,路上你照顧一下她。」
回去的路上,文琪神情恍惚、沉默寡言。
我遞給她一瓶水就沒再打擾她。
因為昨天事出突然,帶著文琪離開的時候我並沒有帶上自己的手機和包包。
徐然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後來是宋工接聽,告訴他,我把手機落下了。
拿回手機後我給他回了一個電話。
他著急地詢問我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語氣里一如既往的是滿滿的擔心。
我告訴他我今天回去。
他說他要去火車站接我。
不過被我拒絕了。
在見他之前,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十、
到站後,我問文琪需不需要我送她。
文琪搖搖頭拒絕了,她說她沒事。
我把我的電話號碼留給了她,叮囑她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和文琪分別後,我給顧夕發了條消息。
「有時間嗎?」
我和顧夕是連電話號碼都沒有相互留存的關係。
除了一群人的朋友聚會,我和她從來沒有私下見過面。
對於我的邀約,她表現得很熱情。
我們約好在一家西餐廳見面。
我到的時候她已經在那裡坐著了,她開心地沖我招招手。
「唐梨,這裡。」
我在她面前坐下。
她遞給我一杯檸檬水。
我喝下一口水潤了潤喉嚨。
面對她好奇的目光,我問:「你知道徐然喜歡你嗎?」
顧夕驚訝地看著我,她的表情不像作假。
如果不是她演技太好,那麼她很有可能真的不知道。
她說:「怎麼可能?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跟徐然什麼都沒有。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我跟你發誓,我跟徐然之間絕對是清白的。」
我拿出了手機,翻出我錄製的視頻,遞到了她面前。
視頻錄製得很穩,徐然親吻顧夕的畫面清晰可見。
顧夕的臉色很難看,她下意識地抬手去擦拭自己的額頭。
她語無倫次地說:「他,我,他怎麼會,我不知道,他,我完全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徐然?我?不是的。我不知道。」
「我給徐然打電話。」
我一把按住她拿手機的手。
我說:「我想跟徐然離婚,你能幫我嗎?」
她愣愣地看著我。
我繼續說:「如果你幫我,我也會幫你。」
顧夕疑惑地看著我。
我按著她的手緊了緊,我說:「陸展出軌了。」
顧夕呆立片刻,她猛地抽回手,語氣尖銳地說:「不可能,你不要胡說八道。
這世上誰都可能出軌,只有陸展不可能。
我們從頭到尾只有彼此,我們都是彼此的唯一。」
我有點兒恍惚,這話好熟悉啊,我好像什麼時候聽到過。
對了,是我和徐然喬遷新居的那一天。
他們都過來幫忙。
忙完後一起出去吃飯。
飯桌上不知道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初戀這個話題。
幾個男人相互調侃、擠對,說著無傷大雅的玩笑。
顧夕插話道:「我們就不一樣,我和老陸自始至終只有彼此,我們是彼此的唯一。」
她挎著陸展的胳膊,一臉篤定而又幸福地問:「你說是不是?」
陸展是怎麼回答的?
他點了點頭,「對,只有我們顧姐姐,其他誰都沒有。」
十一、
看著顧夕略顯蒼白的臉色,我心軟了。
「對,我瞎說的。突然發現徐然喜歡你,我遷怒了,抱歉。」
我起身想離開。
顧夕一把拉住我。
她問:「是誰?」
男人的邏輯很奇怪。
就像徐然。
他知道他做什麼事會惹我生氣。
可是他的選擇不是不做。
而是做了之後瞞著我。
甚至在我發現追問的時候還能理直氣壯地來一句:「我就知道你會生氣,所以我才不告訴你啊!」
可是他們不知道,女人的第六感真的非常準。
很多時候,不是我們不知道,只是我們自欺欺人不願深究。
就像顧夕。
她真的完全沒有發現陸展的異常嗎?
從她現在的反應來看,顯然不是。
我告訴她,是一個叫周寧的女人。
顧夕不敢置信地看著我,這個名字似乎比陸展出軌更讓她難以相信。
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她喃喃道:「他怎麼可以這樣?」
她的一句話讓我忍不住捲起舌頭拚命抵住後槽牙。
似乎這樣才能抵擋住心底泛上來的痛意。
十二、
顧夕離開了,說是到雲南有演出。
我是從徐然嘴裡聽到的。
對此,我不置一詞。
在顧夕離開後,陸展更加肆無忌憚,已經開始和周寧同進同出。
陸展經常喊徐然出去。
以前的時候徐然五次會拒絕三次,可現在他逢叫必到。
起初我會跟著一起去。
可是在我一次拿出手機準備拍下陸展摟著周寧的照片時,卻發現徐然先我一步。
他在收集陸展出軌的證據!
為誰收集呢?
答案不言而喻。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跟著徐然一起出去過。
就這麼過了一個星期。
突然有一天,徐然軟磨硬泡,非要我陪他一起去歡樂谷玩兒。
以前,我不喜歡歡樂谷。
現在,在發現徐然對顧夕的心思後,我甚至厭惡歡樂谷。
我恐高、暈車,不要說過山車了,就連海盜船對我來說都是噩夢。
還記得第一次和徐然去歡樂谷。
那時候也是一群朋友一起。
我只玩了一個項目就已經受不了了。
後面全程我就是個拎包的。
後來到了過山車。
我是不願意上的。
但是徐然的一個朋友調笑道:「我們徐哥可是最喜歡玩兒過山車的,看來你們是玩不到一起了。」
他也許只是無心之言,但是我卻聽了進去。
那時候我跟徐然剛談戀愛沒多久,正是愛意正濃的時候。
我想要和他有共同話題,想要跟他有共同愛好,甚至冒出一股衝動:為了他,我什麼都可以。
我最後上了過山車。
那是我人生迄今為止最恐怖的經歷,我甚至已經覺得死神在向我招手了。
從回憶中回過神,我搖搖頭,「我不去。」
徐然還在一個勁兒地遊說。
太反常了。
不要說最近,就連以前他也從來不會這樣。
我說不去就是不去,他從來不會多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最後還是答應了。
陸展開了一輛越野車,周寧坐在副駕駛,我和徐然坐在後面。
徐然想牽我的手,不過被我拒絕了。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不過並沒有上心。
他們嘻嘻哈哈地說著話,我全程看著窗外。
但是周寧顯然不想放過我。
她回頭問我:「唐梨,最近你怎麼都不出來跟我們一起玩兒了?」
我說:「忙。」
她並沒有被我的冷淡所擊退,她說:「哎呀,你們都是高才生,我和陸展兩個高中畢業生可比不了。」
她說:「你教我英語吧,我怕將來我都沒有辦法教孩子。」
我猛地轉頭看向她,「你懷孕了?」
也許我的目光太兇了,周寧被我看得一哆嗦,愣在了原地。
徐然接過話茬,他笑著說:「老陸,可以啊!」
陸展抽回了被周寧握著的右手,放在了方向盤上。
他語氣不怎麼好地說:「別胡說八道。」
周寧連忙開口,「哎呀,你們都瞎說什麼呢!我是說將來!我和老陸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們不要汙衊我。」
我笑了。
現在我都沒有辦法正視「清清白白」這四個字了。
十三、
他們玩得很開心。
我找了家霜淇淋店坐下,示意他們不用管我。
徐然沒在意,也沒固執地拉著我,看來我的作用不在玩上。
坐在霜淇淋店裡,我看著顧夕給我發來的照片。
是她的舞台照。
我只知道她是一名歌劇演員,卻從來沒有看過她的表演。
第一次看到她演出的樣子,不禁讓我眼前一亮。
跟她平時的樣子相比,這時候的她多了幾分高不可攀。
我說:「很好看。」
她說:「等到一切結束,你來看我表演吧。」
我說:「好。」
十四、
一天的行程以最後一張合照結束。
等到回到家,我終於知道徐然的目的在哪兒了。
他把遊玩的照片以及那張合照都發給了我。
他說:「你們女人不都喜歡發朋友圈嗎?我看這幾張照片不錯,你可以拿去發著玩兒。」
挺可笑的。
我和徐然在一起,就連結婚的時候都沒有發過一條朋友圈。
而現在,為了捅破這層窗戶紙,他竟然利用我。
這齣戲他倒是越演越上勁兒了。
許是見我表情異常,徐然擔心地問:「怎麼了?」
我直直地看著他。
他被我看得漸漸心虛。
掙扎良久,他說:「我隨便說說,你要是不想發就算了。」
我收回目光,「發啊,挺好看的,我也好久沒有發朋友圈了。」
徐然「哦」了聲。
餘光里我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明顯放鬆了。
「我出去抽根煙。」
我把圖片發到了朋友圈,沒有多配一個字,但凡多寫一個字我都覺得是浪費。
十五、
我給顧夕發消息:「看我朋友圈,看完之後你就可以聯繫徐然了。」
「他讓你發的?」
「嗯!」
「我知道了。」
過了兩分鐘,顧夕給我發了一條語音。
她說:「唐梨,我好難過呀!」
她在哭,我聽到了。
即使已經知道事實,在看到確切的證據後,她還是被傷到了。
一分鐘後,徐然的手機響了。
五分鐘後徐然匆忙走了進來。
他語氣急切地說:「老婆,我要臨時出個差,後天就回來。」
「嗯。」
徐然走了。
我對顧夕說:「徐然已經出發了。」
顧夕問我:「你到底為什麼要我這麼做?」
我希望顧夕能吊著徐然。
我希望顧夕能讓徐然覺得,顧夕是有可能接受他的。
我希望顧夕做的這一切能讓徐然主動跟我提出離婚。
因為我膽小、怯懦且軟弱。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自信張揚的人。
在感情上我是一直被徐然裹挾著往前走的。
是我先喜歡上徐然的,但是我卻連表白都不敢。
後來是徐然主動追求的我。
我知道,如果他不主動,我們是不會在一起的。
記得我們剛在一起兩個月的時候。
有一次徐然開玩笑對我說:「你說如果我們分手了,你會怎麼樣?」
他只是說說而已。
我卻上了心,甚至為此失眠了。
到了第二天我也情緒低落。
徐然很快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他問我怎麼了。
在他的追問下我跟他說了實話。
他很無語,「我就是說說而已,你怎麼還上心了。」
後來又說了一些什麼,我不太記得了,反正鬧得很不愉快。
最後徐然生氣地說:「你有完沒完,再這樣我們就分手。」
我是第一次談戀愛,也是第一次被分手。
我以為說出這兩個字就是真的分手。
我很痛苦、很難過,把自己埋在被子裡大哭。
但同時我也把自己縮回了殼子裡,我沒有挽回、沒有祈求,我甚至已經在考慮分手後怎麼避開徐然。
可是兩天後徐然卻找到了我。
他跟我道歉,他說以後再也不會跟我提分手。
就這樣我們重歸於好。
再後來,同居是他提的,見父母是他提的,結婚也是他提的。
我沒有去深究自己的意願,也沒有去分析對或錯。
只是跟著他的腳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這是愛。
那麼厭呢?
也是如此。
談戀愛的過程中我們鬧過不少矛盾,也有過無數次的歇斯底里。
他沒有遵守約定不再提分手。
他每次提分手,我依然是當作真的分手去對待的。
可是,只要他一示弱,只要他一道歉,只要他一請求,我又會重新回到他身邊。
這次我是真的想離開了。
可是我害怕。
我害怕我的意志不夠堅定。
我害怕我會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再次動搖。
我害怕我會被他裹挾著走向無底深淵。
我害怕他浪子回頭。
我需要他一條道走到黑。
只有他堅定了,我們這個婚才能又快又平靜地離掉。
因為我膽小、怯懦且軟弱。
十五、
我叫顧夕,我的愛人叫陸展。
他陪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並許諾要跟我白頭偕老、共度此生。
我信了。
但是他卻爽約了。
十六、
我和陸展是在初中認識的。
那時候我們同班,他坐在我後面。
他是個超煩人的熊孩子。
總是喜歡扯我的頭髮、踹我的凳子、戳我的後背。
每次他做這些小動作後,我就會在日記本上給他記一筆。
後來在一起後我問他:「初中的時候你幹嘛總欺負我?」
他無奈地看了我一眼,「那是欺負嗎?我只是想讓你回頭,多看我一眼。」
我啞然失笑。
原來那是他幼稚的喜歡。
我們是高中的時候在一起的。
那時候學校禁止早戀,但是這完全阻擋不了我們關係的突飛猛進。
陸展對我很好。
他每天早上會早起一刻鐘,步行到我家樓下等我,然後我們一起去學校。
他口袋裡總是帶著一顆白煮蛋,那是他一天中最有營養的食物,他會給我,讓我吃。
我曾經拒絕過。
他很失望。
他說:「對不起,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我很心酸,也很心暖。
我愛的人如我愛他一般地愛著我。
他承諾:「我將來一定會給你最好的。」
十七、
陸展的家庭環境很不好。
他的父母離異再婚,誰也不願意要他。
他是靠同母異父的姐姐撫養長大的。
寄人籬下,他嘗遍了人間冷暖。
他很窮,窮到他要省下一天的飯錢才能給我買一盒純牛奶。
我不需要他這樣對我的。
可是我知道,這是他捧到我面前的一顆真心,我一定要小心翼翼地守護著。
初中的時候他的成績很不錯,但是到了高中卻一落千丈。
我很著急。
我哭著問他:「這樣怎麼辦?我們不能上同一所大學怎麼辦?」
他很難過。
他說他是一個沒有上大學資格的人。
他說那不是他負擔得起的。
我說我們可以,我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我們可以勤工儉學。
只要我們在一起,一切都可以克服。
他搖搖頭拒絕了。
後來他沒有上大學,他踏入了社會,開始工作。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
他從來不告訴我。
但是我知道他很累。
同時他來錢也很快。
這讓我很心慌很害怕。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哪裡有天上掉餡兒餅的事?
他笑著安撫我:「瞎想什麼?我沒有做違法亂紀的事。我還要和我們顧姐姐相伴到老呢,我怎麼敢!」
他說他只是遇到了一個機會,投機取巧發了一筆橫財,以後不會了。
他也終於穩定了下來,開了家小公司,做著本本分分的生意。
十八、
隨著他事業的穩固,他買了車,買了房。
從默默無聞的小角色成了同齡人望塵莫及的存在。
而我們的關係也越來越好。
戀愛七年,我們有過爭吵,有過矛盾。
但即使再氣急,我們也從來沒有說過「分手」二字。
我覺得網上所謂的「真愛」,也不過就是我們這樣了吧!
在我畢業後,他向我求婚。
那是一場盛大的求婚現場,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向我走來。
他的臉上莊嚴肅穆,可是雙手卻在發抖。
他單膝跪於我身前。
他說:「顧夕,嫁給我好嗎?」
我點點頭。
他激動地擁抱著我。
他的眼淚滴在我的脖子上。
他說:「我終於有家了。」
我們是在 5 月 27 日領的結婚證。
他說:「我不要 520,我要 527!」
527,我愛妻。
十九、
陸展不愛我?
不可能!
可是陸展卻出軌了。
當唐梨對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是拒絕相信的。
我們認識十三年,在一起七年,結婚三年。
陸展不可能背叛我!
陸展不能背叛我!
可是我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她說的是事實。
我太熟悉陸展了。
他的言行舉止我瞭若指掌,甚至他一個挑眉代表什麼意思我都明白。
我知道這段時間他對我冷淡了。
雖然他和我的聊天、對話都在強裝熱情,但是我知道他冷淡了。
那是一種從骨子裡泛出來的冷淡。
它讓我不會在面上表現出來,但是卻會往心底埋一埋。
原來他是出軌了。